第二章

遠方出現鬼子的巡邏隊,手持電筒沿着封鎖線仔細巡視,排頭兵還牽着一條大狼狗,大約有一個班的兵力。游擊隊潛伏的地點離封鎖線較遠,鬼子的巡邏隊是不會靠近的,但是爲了以防萬一,趙山和夏少校還是將游擊隊散得很開,以免因過於集中而暴露。

虎子進山取武器帶走了五十人,游擊隊還剩二百來人,共分三個小隊,外加一個迫擊炮班,今晚全帶來了。趙山按照夏少校的建議,命令三個小隊依託有力地形梯次配置,擺出防守阻擊的陣勢,迫擊炮班安置在最後,隨時可爲游擊隊提供炮火支援,一旦發現朝陽莊內的鬼子有大舉出動的跡象,游擊隊便可以迅速展開阻擊。

現在已是五月初了,山區的夜晚也不再寒冷難耐,游擊隊員們也全部脫下臃腫的棉衣,換上了輕便的單衣,悄然趴伏在野草從中,靜靜地等待着黎明的到來。他們每個人都渴望着戰鬥,但今晚的任務就是監視和等待,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考驗着每一個人的耐心。

夏少校低頭看看夜光手錶,已過凌晨三點,再等兩個多鐘頭天便要亮了,這趟警戒任務也就算順利完成了。游擊隊一定要在天亮前撤離此地,莊內日軍的火力和機動能力都很強,如果被他們發現,就算能成功撤退也必將傷亡慘重。

狂暴的狗吠聲驚碎了黑夜的沉寂,遠處的鬼子巡邏隊頓時大聲發出警告,隨後便開槍了。封鎖線處一片混亂,狗吠、槍聲和人影亂作一團,估計是有人闖封鎖線被巡邏隊發現了。

很快,探照燈和裝甲車都迅速朝槍響的地方集中,有七八個人影快速穿過鐵絲網,翻越壕溝,衝到公路上。公路兩旁碉堡裡的機槍立時開火,當場射倒四五人,其他人立刻臥倒向前爬行。眼看就要爬下公路了,裝甲車快速趕到,車前大燈直接鎖定公路上爬行的人影,車頂上的重機槍隨即開火,人影們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來,當場斃命。

裝甲車緩緩停在被射殺的屍體前,車門打開,走下來兩個鬼子,其中一個鬼子腰掛軍刀,應該是個軍官。腰掛軍刀的鬼子軍官走到屍體中間,先擡腳踢踢地上的屍體,然後掏出手槍,對着屍體挨個補槍,用了整整一個彈匣。補射完畢後,鬼子軍官一邊給手槍換彈匣,一邊轉身衝公路下的巡邏隊大聲說着什麼,好像是讓他們再仔細搜素一下四周,看看還有沒有隱藏的人。

鬼子軍官說完就返回車內,裝甲車直接軋過地上的屍體,繼續沿着公路巡邏。公路下的鬼子巡邏小隊,這時也散開隊形,端着槍仔細搜尋起來。

不久,狼狗又發出狂吠,立刻就有四五個黑影從鐵絲網前爬起,轉身便向後跑。鬼子巡邏隊馬上開槍追擊,雙方一逃一追竟朝着游擊隊潛伏的方向奔來。

夏少校和趙山望着漸漸跑近的人影,面面相覷,不知是不是該出手相助。游擊隊負責的是外圍警戒任務,很顯然八路軍總部首長是不會從朝陽莊這裡穿越封鎖線的,可這些冒死穿越封鎖線的又是什麼人呢?

兩人都看得一頭霧水,但也知道必須要儘快做出選擇,出手相救便會暴露游擊隊的位置,由此引發的後果不堪設想,但如果不救,萬一真是總部首長怎麼辦,真是令人頭疼!

趙山看着夏少校說道:“老夏,你拿個主意吧!”

夏少校眼看黑影越跑越近,知道救不救都會被鬼子巡邏隊發現的,隨即果斷地對趙山說:“先救下再說,但不能將游擊隊完全暴露出來。我帶幾個人從側面繞過去幹掉鬼子的巡邏隊,你準備救人。”

趙山道:“好吧,你要小心!”

夏少校點點頭,隨後帶着五名游擊隊員從側面繞向鬼子的巡邏隊。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想 把鬼子的注意力從游擊隊潛伏的地方吸引過來,讓他們無法判斷一共來了多少人,同時也避免暴露游擊隊的位置。

鬼子巡邏隊追的很快,同時亦放出狼狗撲咬逃竄的黑影。狼狗眨眼間就追上跑在最後的黑影,縱身將黑影撲到,咆哮着撕咬起來。鬼子巡邏隊追了上來,留下兩個鬼子看守被狼狗撲咬的黑影,其他鬼子繼續前追。

那兩個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站在黑影身旁,似乎是在欣賞狼狗咬人的場面,不時還發出低笑聲。黑影和狼狗糾纏在一起,不斷髮出慘叫聲,估計被咬得不輕。

夏少校出現了,如同從地下冒出來一般,大威力連噴兩道火光,九毫米彈頭準確貫入兩名鬼子的頭部,黑夜雖裡看不到腦漿飛濺的場景,但顱骨的碎裂聲還是清晰可聞的,倒地斃命。

那條兇悍的狼狗看到夏少校出現後,立即放棄了黑影,徑直朝他猛撲過來。夏少校不避不閃,擡手就是一槍,正中狗頭,狼狗哀嚎一聲飛墜於地,蹬了幾下腿便斷氣了。

繼續前追的鬼子兵聽到身後的有槍聲,急忙停步轉身,卻正好撞上夏少校和五名游擊隊的槍口,一陣槍聲過後,無一活口。

夏少校走到被狼狗撲倒黑影身前,俯身將他扶起,快速說道:“別害怕,我們是游擊隊,你還能走嗎?”

黑影早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夏少校知道鬼子的援兵很快就會趕到,當下也不再詢問黑影,立即攙着他朝游擊隊潛伏的地方跑去,五名游擊隊員緊跟其後。

趙山已經把其他黑影救下,此時正急切地等待夏少校回來。他一見夏少校和游擊隊員們安全歸來,連忙上前問道:“老夏,有沒有人受傷?”

夏少校鬆開黑影道:“他被鬼子的狼狗咬了,你找人給他看看。”

趙山急忙命人將黑影送到安全地方治傷,隨後又問夏少校:“鬼子被驚動了,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夏少校道:“準備戰鬥。”

趙山道:“跟鬼子硬拼嗎?”

夏少校微微一笑道:“鬼子不知道咱們有多少人,晚上不敢貿然出擊,估計會先派人出莊偵查一下,咱們也不要過早地暴露人數和火力,先讓一個小隊和他們交火,等把鬼子的主力吸引出來,再給他來個突然襲擊。”

趙山不無擔心地問道:“這樣打能堅持道天亮嗎?”

夏少校拍拍趙山的肩膀道:“放心吧,駐紮在這裡的鬼子主要負責保護封鎖線,不敢傾巢而出,咱們堅持到天亮沒問題。”

趙山清楚夏少校不光槍法好,指揮打仗也是一把好手,立刻說道:“我去詢問那些人的來歷,這裡就交給你指揮了!記住,一定要堅持到天亮呀!”

趙山走後,夏少校馬上命令第一小對進入一線陣地,其它兩個小隊在兩側掩護,隨時準備支援第一小隊。所謂一線陣地,其實就是一個地勢較高的土坡,找來一些碎石塊壘成簡易的掩體,七十來人散開匍匐於後,靜待鬼子兵的出現。

夏少校親自在第一線指揮,身邊跟着三個通信員,可以隨時將他的命令傳達給其他小隊和迫擊炮班。他匍匐在第一小隊的機槍手身邊,告訴他沒有自己的命令不準開槍,輕機槍是整個小隊的主要火力,就不能輕易暴露位置,一定要等大部分敵人靠近了再打,游擊隊的彈藥儲備有限,浪費不起。

朝陽莊內的鬼子果如夏少校所猜,僅派出五六十名鬼子朝槍響的方向搜索前進,莊內的探照燈照不了這麼遠,因此他們只能小心謹慎的摸黑前進。鬼子的隊形散的不是很開,走在前面的人拿着幾個手電筒,不斷地四下照射,遠遠看去非常顯眼。

身處第一線的游擊隊員們都很興奮,這是他們整訓編組後的第一仗,誰也想多殺幾個鬼子出出氣,人人緊握步槍,鬥志高昂。

夏少校明白游擊隊員們強烈渴望着和鬼子好好打一仗,但作爲現場指揮官,自己必須要保持應有的冷靜,不可草率地下命令。他以前指揮的是國軍正規部隊,其戰術和共產黨的游擊隊完全不同,所以那一套戰術在這裡是不適用的,絕不能生搬硬套,要根據實際情況作出相應的對策。

如果是在白天,他絕不會讓游擊隊在這裡打阻擊,結果只會是白白浪費生命。可晚上就不同了,鬼子們不明情況,不敢貿然出擊,而游擊隊可以藉助夜色的掩護,靈活阻擊,誘敵深入,儘可能的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殺傷,等鬼子們摸清楚游擊隊的人數和火力時,估計天也就亮了。

出莊搜素的鬼子很快就發現了被消滅的巡邏隊,簡單清理後便繼續向前搜索,逐漸靠近了游擊隊的一線陣地。黑暗中看不清鬼子們攜帶的武器裝備,估計不會有什麼重武器,頂多有兩挺輕機槍。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

鬼子們一步步逼近,但似乎還沒有發現游擊隊在前方埋伏。

夏少校架好狙擊步槍,黑夜中他不用瞄準鏡照樣打的準,六十米的距離絕對可以做到指哪打哪。

“砰!”夏少校開槍了,一名鬼子應聲而倒,六十米之內。

游擊隊員們沒得到夏少校的命令,誰也不敢輕易開槍,只好繼續耐心等待。

鬼子們被突然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急忙四散隱蔽,但是槍聲卻沒有再響,只有迴音在空氣中迅速傳播。

夏少校故意打冷槍,是想迷惑鬼子們,讓他們以爲對手只有一個人,如此此會毫無顧忌地衝上來當靶子。

鬼子們在地上爬了一會兒,等不到第二聲槍響,便紛紛起身接着向前搜索。

夏少校又開槍撂倒一名鬼子,這回被發現了,鬼子們立即蜂擁着朝土坡衝來。

鬼子們眨眼間便衝進三十米之內,夏少校冷靜地下令道:“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