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剛開着破現代在高速公路龜速行駛,這輛壽命近十年的老爺車確實動力衰竭,隨便過去輛比亞迪F3都敢扭頭呸一口,喊聲大爺你好,氣的脾氣暴躁的大剛咬牙切齒,咒罵一句趕着奔喪啊,無奈車輛性能太差,踩油門踩到大腿抽筋都無濟於事,眼睜睜被國產小車肆意踐踏。大剛邊罵邊豎中指,順便挺懷念自己那輛中東版豐田普拉多,他孃的,要不是賭場塌鍋,哪輪得到這些河溝裡的臭魚爛蝦橫行霸道,老子纔是V587的霸道好不好。
趙鳳聲單手拖着腮幫子,微眯雙眼,望着路邊寒冬導致的枯敗景色,怔怔出神。
本來挺裝逼的姿勢,但他眸子裡浮現的濃郁愁緒,說明不是爲了耍酷而擺POSS,的確心事重重。
親眼目睹唐宏圖和姑奶奶離世,趙鳳聲又對李爺爺那四個字的批註重新審視,“鰥寡孤獨”,讀法拗口,聽起來就不像是好詞,鰥夫,寡婦,孤單,這些烏七八泱的詞組到一起,能是好事纔怪。
趙鳳聲以前讀過一本書,連哪國的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書裡寫到孤獨是自成世界的一種獨處,是一種完整的狀態,所以孤獨者是自成世界,表現出一種“圓融”的高貴,沒有缺失的遺憾。孤獨有時候也是一種財富,是一種境界。
高貴?
財富?
還境界?
用傻小子的話,那就是扯幾把犢子,趙鳳聲光想拿大耳光子抽他,你一個人打一輩子飛機試試。
其實作者寓意本不是如此,但趙鳳聲一個小學沒讀完的痞子,哪會窺探到那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高深境界。他就是一冥頑不靈的糙人,跟狐朋狗友喝喝酒,摟着老婆熱炕頭,沒事了跟小雞雞吹噓他老爹當年還拿過三好學生獎狀,挺好,沒必要成爲九霄雲外道法深厚的大羅金仙,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自己和二妮關係究竟該怎樣處理?
果斷分手?
還是不顧她父母反對一意孤行?
按照二妮的說法,等生米煮成熟飯,再去逼着崔立恆就範?
哪一種做法他都於心不忍,到現在也沒縷出頭緒。
省城一行,總共花掉七十多萬,這代表着一個月收入三千的趙鳳聲債臺高築,不吃不喝需要十年才能還清。雖說女神姑姑肯定不會追着自己屁股後面要賬,但趙鳳聲不願欠別人錢,哪怕債主是二妮和李穆潔,一碼歸一碼,先還錢,再談情。母親在世時經常教導自己,欠什麼都不能欠錢,虧什麼都不能虧心,趙鳳聲是個聽話的孩子,把母親每一個字都牢牢謹記,寧肯自己多吃點苦,多受點累,也要先把別人的錢還上,儘量做到無愧於心。
“臥槽!這他娘啥車?後腚長得跟前臉一樣,難道這神經病在倒着開?”旁邊一輛小車飛馳而過,大剛望着人家造型詭異的車尾燈,一臉愕然說道。
“QQME。這車就長這德行,前臉和後屁股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平時對車很有研究的趙鳳聲掃了一眼,很快分辨出小車的品牌和型號。
“QQ?操!老子竟然被QQ給超了?這他娘傳出去了還咋混!回去了先去找嚴猛那個王八蛋,就算是賣兒子賣媳婦,也得讓他把三百萬吐出來!孃的,再這麼憋屈下去,老子得比他先蹬腿!”大剛罵罵咧咧嚷道。
面對大剛的勃然大怒,趙鳳聲心懷愧疚,他深知嚴猛不過是個槍桿子,被人操控朝自己兄弟開了一槍,真正扣動扳機的人,是大西北一流的名門望族雷家,至於真相,或許只是那位無所不能的小侯爺臨時起意,想玩自己這個名譽上的外甥一把。趙鳳聲可沒想象過自己是人家的對手,根本不是一個級數的對弈,揮揮手就能立起個上市公司的牛人真要對付自己,何至於做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就像大象遇見了螞蟻,沒必要費力氣捲起一棵大樹去砸。
可是,自己也許連做螞蟻的資格都不配。
但又有什麼關係,螞蟻也有螞蟻的尊嚴。好兄弟的三百萬不能白白打了水漂,再說這事完全是被自己牽連,就算是掰命,趙鳳聲也得叫那位小侯爺把錢給吐出來,一分都不能少。眼見着大象將螞蟻耗盡心血築起的巢穴踩踏蹂躪,明知不敵,螞蟻還是要張開嘴去咬大象一口,哪怕人家毫無痛覺,但疼不疼是一回事,咬不咬又是一回事,這是態度問題,符合趙一貫作風,叫做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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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美人呢?你打算怎麼處理?”趙鳳聲撇去這些煩心的問題,想起小旅館的胖老闆,微笑問道。
“我去,你還真好意思叫我把她收了?該咋辦咋辦唄。你是沒看見,胖閨女在我走的時候,哭着喊着要跟我回武雲,要不是我跑的快點,指不定現在就成肉餡了。我是爲了你的省錢大計捨生取義了,你就能不能補償補償哥?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沒有苦勞還有疲勞,沒有疲勞也有慰勞啊,不安排個魅力國匯或者太陽島啥的?”大剛滿腹哀怨說道。
“有勞了。”趙鳳聲輕描淡寫答道。
“你大爺!”大剛惡狠狠伸出中指。
“其實我覺得段美人還不錯,胖是胖點,可對你死心塌地,沒準減肥成功就是位禍國殃民的大美女。你現在收了她,叫做穩定投資,虧不到哪去,人家如果真成爲女神級別的禍水,看你咋哭,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趙鳳聲一本正經胡扯道。
“滾滾滾!一想起那身韭菜味就難受,咋投資?你給我投一個看看。”大剛翻起白眼道。
“別提韭菜……”趙鳳聲苦着臉,似乎車裡瀰漫着揮之不去的韭菜餡餃子味道,急忙打開車窗吸吸霧霾。
“昨天我偷偷開了下手機,本來想跟我那臭小子通個電話,沒想到滿屏都是二妮發的信息,她說你再不露面就報警。生子,我是你倆的哥,只能站在中間不偏不向說句公道話,你要真不想跟二妮好,別託,男人三十了一朵花,女人可禁不住歲月摧殘,二妮過完年都二十八了,成老姑娘了,你就不能爲她想一想?依我看,快刀斬亂麻把事情說清楚,畢竟咱們兄妹一場,沒了愛情,那還有親情呢,不能像郭海亮那個驢操的一樣把事做絕。”大剛皺着眉頭認真說道。
“還是說說韭菜餃子吧……”趙鳳聲捂着腦袋輕嘆道,寧肯鼻子遭罪,那也比頭疼好的太多。
“別扯淡!我跟你說正經的,少打馬虎眼。你到底想咋處理,我要的是準信,再跟我嬉皮笑臉,別怪我靳軍剛翻臉不認人。”大剛極少在趙鳳聲面前態度強硬,事關到生子和二妮的終身幸福,他不得不擺出老大哥姿態,提醒兄弟儘快做出決斷。
“不知道……”趙鳳聲靠在車廂,有氣無力答道。
其實他已經想好要分手,並且計劃了一個方案,只不過這個方案太過於陰毒,容易給二妮造成終身陰影,可不這麼做,癡癡情深的二妮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丫頭心思玲瓏,一個不慎就弄巧成拙,自己身體青一塊紫一塊都是催人淚下的血淚史,捱過她的毒手還少嗎?說心裡話,倒不是趙鳳聲怕二妮發飆,反而怕那丫頭哭,如果真要是挨頓打能一拍兩散,趙鳳聲寧肯挨幾刀狠得,一想到二妮哭的撕心裂肺,趙鳳聲自己更難受,比起挨沐金福的拳頭還要讓他痛苦百倍。
“真拿你個滾刀肉沒辦法……”大剛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到達武雲市,已經是黃昏時分,趙鳳聲沒心情在外面吃飯,直接叫大剛把他送回到桃園街。
走進自己家所在的八條,趙鳳聲探頭探腦地觀察着二妮在不在,還好,衚衕裡沒人,家裡也沒有燈光閃爍,趙鳳聲小心翼翼走到家門口,大門緊鎖,證明了二妮不會在這裡守株待兔。
趙鳳聲安撫下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臟,感覺比做賊還虛。
輕車熟路打開燈,房間內一塵不染,比起離開家時還要乾淨整潔,只不過年代久遠的茶杯和暖壺消失不見,變成造型別致的嶄新器具。
趙鳳聲不難猜測出是二妮大人找不到自己之後,跑到家裡泄憤,逮住啥摔啥,撒完氣又害怕自己沒東西用,所有又買了套新的放在那裡,咬牙切齒中又飽含着濃濃愛意。
趙鳳聲坐到沙發,拿起白瓷茶杯仔細端詳,上面印着年少時和二妮共同的偶像阿拉蕾,戴着黑框眼鏡,胖嘟嘟的,很可愛。
趙鳳聲瞬間明白了二妮的小心思。
阿拉蕾最喜歡玩啥?大便啊……
這丫頭肯定在變着花樣折磨自己,估計自己喝着喝着水,二妮突然來一句註解,看到自己噴得一塌糊塗,她能捂着肚子笑岔氣了。
趙鳳聲望着阿拉蕾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搖頭苦笑道:“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