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跟隨喬喬開車去往羅家,心情還沒從陰霾中走出,一路上低頭不語,手腕捂住放到嘴巴,全身上下溼漉漉的,淋得像一個落湯雞。
“太晚了,我帶你先去找家賓館,順便換身衣服,小燕雀在小月父親那裡,你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第一次見面,別給小月丟人。”喬喬建議道。
“我想早點見到我兒子。”由於在雨中待得時間過久,趙鳳聲的臉色變爲煞白。
“你還怕小燕雀被人搶走了?”喬喬皺眉道。
趙鳳聲面無表情默不作聲,“能給我看看她的照片嗎?”
“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真不知道小月看上你哪一點。”喬喬將手機照片調出來,甩到副駕駛趙鳳聲的身上。
裡面的女人長髮挽起,眉眼如畫,衣着樸素,笑容爛漫,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孩,相比於熱戀期間的青澀小女生,身材略微發福,多了一份風韻和成熟,應該是產後普遍的發胖時期。
再翻。
依舊是一張母子照,只不過小燕雀有兩三歲那麼大,母子倆嘴對着嘴,親暱無比。
接着翻。
還是羅弦月跟趙燕雀的同框照片。
“小月說,她怕燕雀大了以後,忘了媽媽長什麼樣,所以就叫我多拍一些照片。她的家裡,擺滿了母子倆的寫真,你走的時候,可以帶回去,或者我把底片給你。”喬喬說道。
趙鳳聲仔細看着每一張照片,低聲說道:“她得的是什麼病?”
“癌。早在十八歲成年時,她就知道自己患了絕症,如果不是羅家有錢,靠藥物維持,也活不了這麼多年。”喬喬面有哀容道。
“也就是說,她去武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了?”趙鳳聲詢問道。
“羅家可是家規森嚴的大門大戶,假如不是她時間不多了,會同意她一個人跑到千里之外嗎?”喬喬冷聲道。
“難怪……”趙鳳聲回憶起羅弦月經常莫名其妙的傷感,說些喪氣的話,當時還以爲她有輕度抑鬱症。
“小燕雀雖然還沒有上學,但知識儲備量已經到了小學三四年級的水平,小月給他找了個英語外教,每天練習口語和背單詞,基本屬於第二母語。以後,你只要帶着他鍛鍊身體就行,踢踢球,遊游泳,切記要均衡發展,不能變成古板的書呆子。小月給他留了一筆成長基金,到了他考大學的時候,會由我來安排出國事宜,想結婚了,國外和國內有幾套房產,住哪裡都可以、你這個當父親的,算是最省心的了。”喬喬一五一十囑咐道。
“我知道了,能再快點嗎?”趙鳳聲對這些興趣不大,只是想迫切見到兒子,將手機照片全部傳到自己手機中,小心放好。
“到了。”喬喬開到一處角落,乾淨利落走下車。
趙鳳聲心懷忐忑緊跟而至。
喬喬刷了進門卡,兩人快步走進電梯,來到大門前,趙鳳聲呼吸急促了幾分。
按響門鈴,停了半分鐘,大門才緩緩打開,穿着睡衣的羅偉新一臉消沉,“喬喬,大晚上的,你有事嗎?”
“來接趙燕雀。”喬喬對於逼迫女兒家人的羅家長輩,通通沒有好臉色,羅弦月在世的時候,她都敢指着鼻子罵人,更別提小月此時已經長眠地下了。
羅偉新盯着趙鳳聲左看右看,沉聲問道:“他是誰?!”
“趙燕雀的親生父親,趙鳳聲。小月臨終前,叫我把孩子交給父親帶,沒什麼問題吧?”喬喬語氣不善道。
“伯父您好。”趙鳳聲對於羅家的事情瞭解不多,初次見長輩,還是保持禮貌跟距離感。
“就是你,把我女兒推進了萬丈深淵?!”羅偉新臉色越來越黑,似乎有動手打人的跡象。
趙鳳聲跟他目光對視,波瀾不驚。
“我們是來帶走燕雀的,不是來討論誰對誰錯的問題,麻煩你快一點,把孩子帶出來。”喬喬掃了一眼臥室方向,極爲不耐煩說道。
“都給我滾!”
羅偉新一揮胳膊,憤怒吼道:“燕雀是我的外孫,誰也搶不走,而且我告訴你們,他姓羅,不姓趙,再留在我的家裡,我立刻報警!”
“那是我和小月的兒子,應該由我來撫養他長大成人。”趙鳳聲怕喬喬跟他發生衝突,於情於理,這名男人都跟自己兒子有着血緣關係,乾脆接過了話茬。
“你的兒子?”羅偉新哼了一聲,“你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痞子,騙了我女兒,還想來騙我?我問你,你爲燕雀做過什麼?!買過一桶奶粉,還是買過一次尿布?帶他去過一次公園嗎?!吃過一頓飯嗎?!燕雀長這麼大,衣食住行,用的還不是羅家的錢?!你知道養一個孩子多費錢嗎?辛辛苦苦養到六歲,憑什麼讓你帶走!”
“我兒子花了您多少錢,我來替他還。”趙鳳聲寵辱不驚問道。
“一千萬,你有嗎?!”羅偉新大聲喊道。
在他印象裡,趙鳳聲這種好吃懶做的閒人,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何況一千萬。
趙鳳聲停頓片刻,任由頭髮的雨水流入脖頸,然後輕聲說道:“您的意思是,我如果拿出一千萬,就可以接走我的兒子?”
“對!”羅偉新也就是說說氣話而已,一千萬對於他而言,真的是無關痛癢的事情,只是想把這個討厭的傢伙轟走。
“好,您稍等。”
趙鳳聲想了想,夜已深,沒有去麻煩身患惡疾的老佛爺,而是撥通了雷斯年的電話。
等到電話接通,趙鳳聲開門見山說道:“我現在需要一千萬。”
雷斯年沒有片刻猶豫,“還是以前那張卡?”
“對,我現在急需,能立刻打過來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清,總之,我會如你所願,接手泰亨,不惜一切代價幫助雷家。”趙鳳聲承諾道。
他一無所有,只剩這條爛命而已。
“可以。”
雷斯年柔聲道:“遇到棘手的事,不要拿自己當外人。你是我外甥,咱們是一家人,口氣不用那麼疏遠,假如能用錢解決麻煩,咱們家,向來不怕麻煩。”
論及財大氣粗,江南有盧,西北有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