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眉心印有殷紅的大女孩,一位嘴邊帶有絨毛的大男孩,相識於一場醉酒後的英雄救美,女孩戴着鴨舌帽,長髮披肩,對男孩大方伸出手掌:“趙鳳聲?這個名字挺不錯嘛,認識你很高興,我叫羅弦月。”
“什麼?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你有沒有搞錯了外,咱們倆才認識一天,只不過從流氓手裡救了我一命,就要人家以身相許,太草率了吧。不過看在你長得馬馬虎虎的份上,勉強答應你吧,記好嘍,如果你對我不好,我的報復心可是很重的哦。”雖然女孩口氣倔強,可脣邊的笑意像極了奸計得逞的小狐狸。
“原來你身世這麼可憐吶,家人都不在世了,沒關係,以後有我照顧你呢,誰敢欺負你,我幫你收拾他,一生一世都不會反悔。咱們倆同年同月同日生,不用問具體生辰了,我做你姐姐吧,以後喊你小鳳聲,永遠永遠保護你,好不好?”女孩挽住男孩手臂,靠在消瘦肩頭,撫摸着棱角分明的臉龐,眸中滿是憐惜和心疼。
“你怎麼又受傷了!天天出去跟人打架,你假如出了事,叫我怎麼辦啊!別自己包紮傷口了,我這裡有錢,咱們去縫針住院,答應我,不許再受傷了,要不然我會很難過的。”女孩望着幾寸長的傷口,小心翼翼幫男孩擦拭,明知他是爲了給自己買喜歡的食物去跟人拼命,口吻依舊強硬,眼底卻不爭氣地泛起淚花。
“你以爲天上真會掉媳婦兒啊?實話告訴你吧,我爺爺跟你爺爺是戰友,是趙爺爺把我爺爺從死人堆裡背出來的,老人家臨死之前,一直想找到趙爺爺報恩,可惜一別多年杳無音信,只好由我這個孫女來報答嘍。誰知道趙爺爺生了你這麼個流氓,把前來報恩的小仙女給吃掉啦,哼!討厭鬼。”
“小鳳聲,我的家庭很複雜,不知道怎麼向你開口,如果以後,我是說如果,我悄無聲息的走了,你會怎麼辦呢?誰來照顧你,誰來保護你?哎,真的好糾結,要不咱們生一堆兒子吧,叫他們來給咱們撐腰。”
“小鳳聲,明天我就要回家了,抱歉,我不能只爲自己活着。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按時吃飯,早睡早起,再也不要跟人打架了,你不要發誓,我只要你默默記在心裡就好。”
“我走了,別哭,希望你不後悔認識我,會真的快樂。”
初見,相識,熱戀,離別,往事一幕一幕,如黑白膠片般一一呈現,趙鳳聲想起了她那口永遠改不掉的吳儂軟語,想起了她生氣時最喜歡跺腳咬脣,想起了她愛吃自己做的紅燒茄子,想起了她在三九天也要堅持洗澡,但是無論如何,卻回憶不到她的具體五官,依稀記得,那些年,只要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櫻花盛放,如十里錦繡。
雨中的趙鳳聲收回思緒,默默朝廟門走去。
一襲紅衣卻攔在了他的身前,“我只是在試探你,是否真的在乎小月,既然你有這份心,就不用去了。小月臨走前,告訴我千萬要攔住你,她不想讓你看到她最醜陋的時刻,不想破壞那份回憶中的美好。”
“我想看她最後一眼,怕忘了她什麼模樣,美也罷,醜也好,無關緊要。”趙鳳聲平靜說道。
“我這裡有小月的許多照片,想看的話,全給你,但請你尊重她的遺願。”喬喬橫在路中央,死活不肯叫他過去。
趙鳳聲沉默許久,從口中擠出一個字,“好。”
深淵地獄,趙鳳聲都無所畏懼,但這是羅弦月最後的訴求,不管真假,趙鳳聲都不能讓九泉之下的她感到難過。
放下雨傘,正對廟門,趙鳳聲鞠了三個躬。
“走吧,帶你去接小燕雀。”喬喬嘆了一口氣。
趙鳳聲艱難移步,頻頻回頭。
小月,你叫喬喬攔着我,是怕盧家的報復嗎?
我不曾光明,又怎麼會害怕黑暗。
人生不過如此,你死都不怕,我又何所畏懼?!
可是我要好好活着,照顧咱們的兒子,正如你所說,人,不能只爲自己。
我走了,山水一程,遇上你,此生有幸。
傍晚,盧懷遠接到了羅劍新的電話,約他到一處會所見面,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的盧家大公子正要破口大罵,突然聽到了羅劍新答應他的要求,盧懷遠掛斷手機,馬不停蹄趕往事先約定的會所。
到達房間,羅劍新開門迎接,盧懷遠迫不及待闖入,看到了沙發中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手腳被繩索捆住,嘴上也貼了膠帶,正在用力翻滾,想要掙脫束縛。
盧懷遠走到趙燕雀旁邊,抓住尖俏不失圓潤的下巴,陰惻惻一笑,“老羅,這可是你哥哥的的親外孫,把孩子弄成這樣,你捨得下手麼?”
“這個小豬頭三!誰知道是哪來的野種,張口就咬,放開就打,力氣還奇大。這不,爲了帶他來會所,我手背都被他咬了幾口,肉都要咬掉了,呆頭呆腦的小崽子,趕緊把他領走,再也不想見到他。”羅劍新捂住滲出鮮血的手掌,罵罵咧咧說道。
“小朋友,你媽媽死了,知道嗎?難不難過?傷不傷心?哈哈,不要急,以後繼父來照顧你,叫你體驗體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感覺,讓羅弦月那臭biao子含恨九泉。”盧懷遠用力拍打趙燕雀的臉頰,擡手後就顯示出幾道紅印。
小燕雀雙眼圓睜,拼命扭動身體,似乎在爲母親的死訊爭辯,又似乎是受辱後的反擊。
無奈孩子的力氣跟大人差了太多,儘管趙燕雀用盡所有力量,始終無法掙脫盧懷遠的控制。
“盧公子,你答應的事?……”羅劍新諂笑道。
“放心,既然老羅你這麼上道,我會全力支持你做羅家的老大。”盧懷遠胡亂敷衍幾句,扛起趙燕雀,陰狠一笑,“走,跟爸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