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尹流蘇順着她的話問。
“你說呢?”
尹白露挑眉,意味深長的盯着掙扎近乎微弱的小男孩看。
“是安茜。”
尹流蘇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肯定而平靜。
這也就能解釋通尹白露爲什麼把安茜的兒子綁來。
“嚴格來說,我可是幫了你。你猜,安茜那個賤女人爲什麼要殺我媽嗎?”尹白露心裡壓抑太久的痛苦,此刻在她的計劃即將實施的時候,纔會如此興奮。
尹流蘇不語,她繼續道:“極光娛樂城的真人cs,那個殺手,是安茜和我媽合謀派去的,安茜許諾了我媽很多好處,可是當事跡敗露的時候,她殺人滅口,將責任全部推到了我媽的頭上……我發誓我要報仇,你,安茜,陸虞城,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尹白露面上的表情近乎癲狂,她失去了引以爲傲的一切,她認爲,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別人的原因,別人的錯。
尹流蘇冷眼旁觀,陳美麗與虎謀皮,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
只是她想不通,安茜直接派殺手就可以了,爲什麼要轉一道彎,拉陳美麗下水呢?
而且,安茜即便這些年在國外混的好,怎麼可能拿出自己的積蓄,大手筆的收買拉攏陳美麗?
或者安茜背後有人,或者她和樑輝樑如合作了,因爲別忘了,之前楊子豪可是在樑輝的公司裡擔任執行總裁的職務,若說勾搭,可能性很大。
尹流蘇的太陽穴隱隱生疼,她自己的生命安全都無法保證,就算讓她知道全部的真相又如何?這段時間,她失去的,回不來。
覆水,難收。
尹白露魔症般的重複着:“都是你們的錯,是你們害了我!本來我一直可以是尹家的千金小姐,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不想變成這樣……我也不想變成一個殺人犯……”
“尹白露,路是自己走的,何必怨天尤人。”
尹流蘇輕輕的嘆道,眸中並無嘲諷或者同情,無悲無喜。
“尹流蘇,你少他媽假惺惺了,你以爲自己是哲學家,看破生死紅塵……呵呵……明天我會讓你痛苦的死去,你等着吧,你們都會遭報應的!”
尹白露發泄完了方離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尹白露和陸歡歡是同一種人,只不過陸歡歡的運氣好,有一個庇佑她的大哥,家庭。
尹白露和她一樣,只能受着。
小男孩眨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望着她,裡面夾雜着無盡的恐懼和期翼。
他在向她求助。
尹流蘇做不到,對這個孩子,她是有怨氣的,她做不到心平氣和。
孩子自然是無辜的,可誰讓他偏偏投胎到了一個惡女人的肚子裡呢!
“怕什麼,天會亮的,會有人來救你的。”
尹流蘇喃喃的,清澈的眸光漸漸渙散。
小男孩一直盯着她,他認得,這個阿姨是媽咪憎惡的女人。
她討厭嗎?
黑夜短暫,或許陽光升起的時候,以爲是光明,實際上則是無盡的黑暗。
陸氏大樓。
陸虞城接到綁匪電話,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
“陸總裁,你兒子現在在我手裡,你現在拿着五百萬現金過來,否則我就撕票。”
電話裡,綁匪的語氣十分的猖狂。
那個孩子被綁架昨天晚上他就被告知了,回想起林鳳哭哭啼啼的樣子,他頓時神情冰冷如雕塑。
“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撕票,我陸虞城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脅我!”
陸虞城氣急敗壞的準備掛斷電話,綁匪又道:“我手裡不止有你的私生子,還有你的前妻……兩條人命,你都不要了嗎?”
電話另一頭的張威,有些懊惱的道,想不到陸虞城那麼冷血,自己兒子的性命都不顧,最奇葩的是,尹白露非要把尹流蘇也綁來,明明是殘花敗柳下堂妻,死活有人在乎嗎?
“你說還有誰?”
陸虞城壓低了嗓子問。
“你前妻尹流蘇啊,你拿五百萬換兩個人,很划算麼。記住,不要報警,一會兒來的時候,你和安茜兩個人來,聽見沒?”
陸虞城狠狠地將手機一扔,哐噹一聲,砸到了鋼化玻璃窗上,透明的一片中,隱隱出現了一道裂縫。
許默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殺氣騰騰的畫面。
“查一下高文彬和尹流蘇的行蹤!”
“是,陸總。”
許默正奇怪着呢,昨天陸總不是知道高文彬訂了三張飛往臨海市的機票嗎,第二醫院那邊確認過了,尹流蘇是出院了。
幾分鐘之後,許默道:“陸總,高文彬昨天改簽了航班,兩張票,他和他女兒一起離開的,沒有尹流蘇。”
許默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陸總既然和尹流蘇離婚了,他自然應該希望尹流蘇得到幸福,只是,心裡彆扭啊。
尹流蘇和陸虞城本來就該是一對的麼。
陸總雖然和安茜訂婚,但絕對是比白紙還純淨。
“許默,準備五百萬。”
“好。”
陸虞城此刻不清楚尹流蘇爲什麼沒有和高文彬一起走,她不是說要讓他無牽無掛,無後顧之憂嗎?
她所受的一切,他通通知道。
今天,或許是個契機。
陸虞城的眸光漸漸變得深邃而幽遠,薄脣定定的抿着。
上午十點。
尹流蘇和小男孩分別站在高高懸崖的兩端,分別綁着手,在颯颯寒風中直立着。
分明已經臨近中午,可溫度依舊低的厲害,四個人哈出的熱氣,與周圍的濃霧纏繞在一起,顯得越發寒冷孤峭。
尹流蘇的餘光可見,身後是深不見底的與霧氣混雜的懸崖,西徑山的高度,安慶市所有的人都知道,遠處海天一線連着的是護城河外的月亮灣,月亮灣通着外面的南海,漲潮的時候惟餘莽莽的一片。
顯而易見,掉下去,會有怎樣的後果。
昨天晚上她就想的很明白了,曾經的她恐高,現在她已經無所畏懼了,即便相差十公分的位置,雙腿似乎再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顫抖。
旁邊的小男孩瑟瑟發抖,他嘴裡的布條已經拿掉了,不過三歲的孩子,嚇的臉色煞白,全然沒有了當天在盛廷大酒店裡的囂張。
他甚至連微弱的悶哼和哭聲都不敢發出來……
尹流蘇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腸硬了,硬的非常可怕。如果換做以前,她至少會安慰,會同情。
此刻,心裡平靜的如一灘死水。
“白露,怎麼人還沒來啊?我們可是說好的啊,人我替你綁了,五百萬的錢全部歸我,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啊!”
張威貪婪的眼裡流露出些許的不安來,他反正就是求財麼,誰知道尹白露究竟在搞什麼鬼。
萬一驚動了警察,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急什麼,富貴險中求,沒膽量你當初就不要答應我啊,與其庸庸碌碌的過一生,不如搏一把,你說呢?”
尹白露連看都懶得看張威一眼,如果不是找不到人,她怎麼會用張威,這個唯利是圖的表哥,在她們家破產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如何對待她和陳美麗的,她怎麼會忘記?
拿錢的時候,阿姨表妹親親熱熱,落難的時候,他和所有的親戚一樣,躲她們跟瘟神似的。
呵呵。
尹白露的眼底勾起一道冷芒,五百萬,也得有這個命花纔是!
“表妹說的對,咱們就幹票大的,以後吃喝不愁了!”張威不由得貪婪的想,是不是錢要少了,畢竟有兩個人質呢。
張威暗自深思了會兒,擡頭看,遠遠的果然有兩個一高一矮的人影漸漸靠近,往遠處看,空空蕩蕩的,應該是沒有人跟來。
“表妹,他們來了。”
張威一眼就捕捉到了陸虞城手裡的黑箱子,興奮的喊道。
尹白露定睛,眸中閃過一道凌厲,果然來了。
尹流蘇目光所及,果然看見光禿禿的上山小道上,陸虞城墨色的身影和安茜的紅色的影子,一前一後的踏上。
她依稀可以猜到尹白露的計劃是什麼,五百萬根本就是一個障眼法,她沒想過,放了這裡的任何人。
尹白露要報復,瘋狂的報復。
五分鐘後,尚算平坦的高處,張威按着尹流蘇,尹白露按着小男孩,他們正期待着陸虞城和安茜的到來。
陸虞城完整的身形出現的那一刻,尹流蘇來不及看清楚他的五官,便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她有些後悔了。
她在後悔,昨天的那個決定是否錯誤,如果當時和高文彬一起離開了,或許今天便不用面對陸虞城。
可即便閉着眼睛,她依舊能感覺到陸虞城灼熱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的臉上。
相見爭如不見。
尹流蘇微微整理了下凌亂的思緒,重新睜開沉痛的雙眼,清透的眸底卻多了一份堅定,和勇氣。
“阿仔,你們快放了阿仔!”
安茜激動的喊叫着,眼中的擔憂和焦慮不似作假。
阿仔看到安茜的時候,整個人同樣躁動着,掙扎着,發出類似小獸般的叫聲。
如果說之前有人懷疑阿仔不是安茜的兒子,那麼現在真相擺在眼前。
她們的確是母子,母子之間流露出來的情愫做不了假。
“你給我站住!”
尹白露喝住了欲衝過來的安茜,眼裡俱是一股暢快淋漓,她手中擺弄着,殘忍的威脅道,“你再過來,我馬上把你的孩子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