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相思喝了口奶茶, 甜膩膩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開來的時候,讓永念不由得皺了眉頭。
“是不是太甜了?”
田相思舔了舔嘴脣:“明明正好。”說完利落的又灌了一大口,被糖水一口齁住的永念只好投了降。
以前兩人共享記憶,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相思的口味有一點點差異, 直到現在兩人共享一個身體, 他這才知道這個認知有點誤會, “一點點”三個字實在不足以形容這道鴻溝。
但他此刻算是“寄人籬下”, 而且共享了記憶後不免的有點心虛,相思大早上跑到咖啡店裡猛灌了兩杯奶茶,就是爲了給他點排頭吃吃。
相思通過永唸的傳承, 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記憶,因着和爲了一體, 連遺漏的那一段也一起補齊了, 兩隻活了上萬年的鳳凰等傳承完成, 這才發現自己被凌遠這個小貓崽子涮了——相思在涅槃前,根本沒找凌遠聊過天!
這小壞胚不知道從哪裡看出了端倪, 詐了永念一把,永念根本沒想到這毛團子一肚子的壞水,完全沒防備的就着了道,隨後就被牽着鼻子進了套。
凌遠一手拿個飯糰走過來:“鹹的和甜的,你們要哪個?”
相思被他的一臉陽光晃迷了眼, 等反應過來永念已經替她選了甜的。看着走向顧長山的凌遠, 兩隻鳳凰不由得再次懷疑自己, 當初怎麼就被這個貓崽子騙了?
凌遠忽悠着永念加入了他的計劃, 在他把九顆內丹全給了顧長山爆體而亡後, 永念替他收了屍,隨後依照凌遠說的, 用他的骨灰做了一個新的引靈樽。完成這一切後,他又抽取了相思的靈力,儘可能的延長了相思破殼而出的日子,獨自在天地間撐了許久,終於撐到了大限應在自己身上——被一幫鬼修抓去煉了燈芯。
隨後的一切不知到底是冥冥中自有定數,還是真應了凌遠說的“天命可違”,被鬼修抓住時他明明已經燈枯油盡,靈魂被獄煉更是一度失去了全部的神識,直到鬼修不知道從何處找來了凌遠做的“引靈樽”,將他放了進去,用靈力點燃了他。
凌遠做的這個引靈樽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鬼修將千辛萬苦獄煉出來的燈芯放進去點燃,沒等他們期待的情景發生,那根燈芯居然拍拍翅膀跑了。永念靠着那個引靈樽中的些微靈力恢復了一點神識,不但跑了出來,還找到了相思。
一直到如今,永念前思後想,都覺得事情絕沒有那麼些偶然。比如他神識不夠清醒時,竟讓那個跳樓姑娘的執念成了怨靈,怨靈又因爲引靈樽的緣故接近了凌遠,凌遠因着自己和怨靈的雙重刺激下意外開了天眼,於是就在鬼修找上門來之前,他終於遇上了顧長山……
一環套一環,分毫不差。
永念心裡盤亙了許久,終於沒忍住:“相思,這一切難道凌遠早就算好了?”
相思微愣:“若真是他算好了,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可當年不過三百多歲的小貓妖,真的能窺見天機至此?
“當初他讓我一定要用他的骨灰做一個新的引靈樽,我一直以爲不過是爲了讓那樽的法力更高一點,卻沒想到他是拿來做新的身體用的。妖族的殘骸,用靈魂滋養千年,不但補全了他不齊的魂魄,還改了壽數……大手筆。你說,他現在會不會能記起前世的所有記憶了?”
凌遠和顧長山在隔壁桌吃早點,顧長山不知道說了什麼,凌遠從耳根子紅到了頭髮絲,整個人像是燒開了水的壺,蹭蹭冒着熱氣——這純良的樣子讓相思和永念同時酸倒了牙根。
兩隻鳳凰又同時考慮起一個問題:“這是不是裝的。”
凌遠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頂着一張鮮紅的臉,着急慌忙的往外跑了幾步,又突然折返,低着頭衝到顧長山身邊搶了鑰匙便跑,一不留神還撞上了沙發——相思這才發現,他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同手同腳的。
覺得周圍空氣都安靜了的鳳凰默默拆開了飯糰的包裝,狠狠的咬了一口。
“要是裝的這也太像了。”
芝麻糖混合着油條的香氣,讓相思的心情舒暢了不少:“沒準就是真的呢?前世裡算得自己殫精竭慮,這輩子只好做個戇頭戇腦的傻子。”
顧長山看了過來,帶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相思一口飯糰含在嘴裡,竟然忘了嚥下去。
“你說出聲了……”
相思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默默的側過了頭:“我記得他是書生的時候,挺和善的……”
大概就像她說的,顧長山前輩子太和善,兜兜轉轉重新做人後就連發梢都霸氣的恨不得要豎起來,非常難伺候。
凌遠人都走到門口了,終於發現還少了人:“田相思,一起去公司麼?”
正要答應的相思感受到旁邊射來的視線,話到了嘴邊打了個滾:“我要繞路去買個東西,你先走吧。”
顧長山拿着車鑰匙滿意的跟在後面走了出去。默默啃着飯糰的相思沒忍住,衝着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真是落毛鳳凰不如雞……”在旁邊默默看了全場的尖牙做出了評論,重新又窩回了沙發中。那天的一通折騰,相思找回了永念,凌遠借殼換了命,貓妖不賠不賺,只有尖牙,重傷躺了兩三天才爬起來。
她這幾天走路還有些不利索,處於能躺着絕不站着的階段。同樣的狀態還有貓妖,念在他危急關頭居然沒自顧跑了,尖牙也對他客氣了許多——現在踹他起來幹活減了三分力,也不再對着他嘶吼了,改用了揪耳朵。
在徹底恢復記憶的相思眼中,尖牙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她自動過濾了方纔尖牙的話,掐着時間出了門。
不開心的也只有凌安了,弟弟雖然回來了,還是不認識她。整日裡和顧長山黏在一起,偶爾想起自己這個姐姐,也不過是在腦袋上摸一把,再或者給一把貓糧,罐頭都很少給……哦,這不是重點,凌安的重點是看看顧長山到底怎麼迷住自己的弟弟的。反正如今凌遠壽數延長,不怕他又要轉世,完全可以慢慢來。
顧長山慣例目送凌遠進了電梯才重新發動了汽車,對於身後探照燈一般的眼神早已學會了視若無睹。凌安很少以人形現身,習慣以原形示人。顧長山明白她心裡頭那點彆扭心思,自然不會告訴她,她總是一副貓的樣子,對於以人類自居的凌遠來說,再開明也不會認一隻貓作自己的姐姐。
如今靈脈稀少,凌安毫不客氣的在咖啡店裡盤踞了下來,除了研究顧長山便是在店裡修行。她沒發現店裡的客人因爲她的存在而漸漸多了起來,“每天都杵在收銀臺上的美麗喵”讓顧長山這家店迅速成了網紅。尤其是尖牙怕凌安惹事,在她面前放了張寫有“此喵跋扈,請勿觸碰”的牌子後,更是戳中了某些人的萌點。顧長山看着咖啡店每天的營業額翻了一番,更不想告訴她真相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尖牙傷勢漸好,龍鱗重又長了出來,只是離飛昇成龍還不知道要多久;永念並不急着解決身體的問題,能夠度過大限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和相思這麼膩在一起似乎也不錯;崔浩賊心不死,又想拜師,又想追尖牙,時長被尖牙熊的滿頭包,也成了咖啡店一景;當然咖啡店頭牌還是凌安,她打算堅決和顧長山耗下去,最近還指示貓妖去說要換貓罐頭。
氣溫驟降,凌遠和顧長山一起從咖啡店裡走出來,室內外的溫差讓他不由得往顧長山身邊湊了湊,手機上收到了一條短信,給凌安買的新罐頭到了已經進了樓下的寄存櫃。他鑽進了車,跟着顧長山一起融進了回家的車水馬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