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完蛋,我還能幹幾年,不然我的心血就白費了。”老白走着想着,想着走着。
鄉教委不行,我就去找教育局,局長總能給我做主吧!
當老白走進教育局大門的時候,感覺心要提到嗓子眼了,砰砰亂跳。
教書十幾年,說實話他從來沒有來過教育局,也不知道局長的辦公室在哪。上了樓梯,他站在走廊間看了半天,看着來來去去忙碌的工作人員,就是不敢上前打聽。
看着眼前走來一個小姑娘,老白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前。
“你好,請問局長辦公室在哪?”
小姑娘眼鏡片後邊的眼睛瞪得像是兩隻馬上着火的燈籠,上下打量了一下老白,纔開口。
“你要找局長幹嗎?”
老白剛剛興奮起來的神情,在眼鏡姑娘的注視下,變得有點忐忑不安起來,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我我我……”
老白連續說了三個我,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終於老白一跺腳,狠下心來說:我是沙壩子小學的校長白勝軍,是吳局長讓我來的。
慌亂之中,老白竟然編出了一個讓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慌。
“哦!”
眼鏡姑娘聽了後,纔算神色好了一點,然後指了指最東頭的一間辦公室。
“你往前走,最裡面的那間辦公室就是,上面有標識。”
“好的,謝謝啊!”
老白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擡起腳步向裡走。
終於在午後斜陽的照耀下,他看到了標有局長辦公室的門牌。
臨近門口,老白的心跳的有點歡,兩腿感覺有點發軟。讓他感覺第一次在幹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好像自己別被人推到了三千度的高溫下炙烤一樣。而這次推他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到了門口,他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唐突,他想掉頭回去,當他轉過身子準備走時,一股怨曲不覺的有從心底升起。
“不能,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我如果走了,就等於默認了檢舉信上的事實,不行,我要當着局長的面說清楚。”
當然換個環境也算是換了一種活法,可畢竟還是沒有跳出那個圈圈,今後還得面對他們,今天不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以後傳到局長耳朵裡,自己更加沒辦法說清楚了。
就算今天被局長臭罵一頓,也算是在局長的腦海中留下了印象,就算今後在不受局長待見,也算是做了一回老實人。做人不就是要誠實嗎?誠實了纔會有氣場,纔會有機會再次站起來。
老白清楚記得,三年前的夏天,局長到沙壩子小學參加過一次新建教室奠基儀式,校長老何還讓他帶了一袋沙棗子放到了局長的車裡。
這些年,他沒有見過什麼大領導,他見過最大的領導就是鄉長,可是今天他覺得局長應該比鄉長大,應該是一個大人物,站在門口久久不敢敲門。
不管怎麼樣,既然今天能到局長辦公室門口,就算下一秒被開除,他也要把自己弄清白。
猶豫了半天,老白的手指終於敲響了那間辦公室門。
“進!”隨着裡面傳來一聲高亢而又威嚴的聲音後。老白終於推開了局長的辦公室門。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局長並沒有因爲他的到來而擡頭看他一眼,而是低着頭看着手中的一張報紙,好像盯着一件古玩在慢慢的欣賞着。
老白站在辦公室中間的地面上,渾身有點不自在,好像自己是一名幹了壞事的學生,兩腿緊緊的並在一起,雙手自然的垂落在兩腿邊上。
老白頭耷拉的很低,好像隨時要給局長承認錯誤,這樣才能在局長面前顯得更加誠實。
這時他又想起在沙壩子小學受的那些怨曲,想着焦巖竟然沒記住他的好。小馬竟然對自己恩將仇報,這些都讓他覺得是他最大的委屈,不能因爲這些委屈讓他難受一輩子。
一定要讓他們懲罰。
“有事嗎?”突然安靜的辦公室響起了一句話。老白還在想着心事,並沒有聽清對方的話,仍然低着頭,等待局長問話。
“問你有事嗎?你怎麼不說話?”顯然局長等不到老白的回答,突然聲調提高了很多。
老白渾身一個激靈,感覺自己像是跌倒在雪堆裡,被猛然間的冷冰了一下。
老白擡起頭,看到一張肥肉臉,這張臉上好像包含着很多的酒精,看起來鐵青鐵青的,好像再過幾年就能成爲一件不可多得的青銅器。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你找我有事嗎?”局長有點不耐煩的盯着老白看,好像馬上就會說:你是不是有神經病。
“吳局長,我是沙子壩小學的老白啊!前些年我還給你送過一些土特產啊!”
老白像是終於想起了劇本中的對白一樣,一句都沒有落的說了出來。這時他也沒有那麼緊張了,反而顯得輕鬆極了。好像兩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久別重逢後的一陣激動。
尤其是最後一句,送過土特產啊!老白說的又慢又清楚,好像這句話必須要讓局長聽到,這才能顯出老白說話的重點。
聽到老白的這句話,吳局長的臉瞬間拉了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