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退學

那天過後,傅曉司將近一個星期都沒有在學校見到魏國。大家只是把魏國請假這件事當作一個茶餘飯後的八卦來對待,只有傅曉司不同。他一邊擔心着魏國的媽媽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一邊又心驚膽戰的跟班主任謝老師小心周旋。這一週苦不堪言不說,周圍的同學時不時還在討論着魏國被揍的事,什麼處分肯定是少不了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退學,那個周浩雖然把魏國給揍了,但是人家背景可比魏國硬實多了。諸如此類的話題每天都在傅曉司的耳邊環繞。男孩就像是個慌張容易受驚的兔子,豎着耳朵,仔細的收集着關於魏國的一切消息。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是他沒有跟魏國說清楚,才導致後來的鬥毆事件。但是他確實有不能說的理由。

沒有等到魏國的傅曉司,在第二個星期的課間等來了一個他沒想到的人,“讓傅曉司出來一下。”,周浩插着兜,高大帥氣的站在門口,引來一票人圍觀。大家萬萬沒想到周浩居然跟傅曉司也有交集。當然,作爲當事人的傅曉司睜着大眼睛,也呆愣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走了出去。周浩輕蔑的俯視着眼前這個瘦小沒用的男孩,除了長得白淨了一點,還有什麼優點,“你過來。”,說完轉身向走廊深處,避開了那一雙雙八卦的眼睛。傅曉司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跟了上去。雖然他還記得小學時眼角那一拳的厲害,不過爲了魏國,有些話他還是要說的。

來到一個拐角安靜的靠窗位置,周浩站定,皺着眉問道,“胡喬怎麼你了?”

上來就是一句頗爲不滿的責問。

傅曉司知道這件事本身就是個誤會,“胡喬沒有對我怎麼樣,其...”

“沒怎麼樣?那你叫魏國來教訓他,呵,你也挺會用人的啊?先是胡喬,現在是那個叫魏國的?一副娘娘腔樣,你拽個屁啊!”

傅曉司微微一愣,他雖然弱,但從來沒有人說自己娘娘腔,看到周浩那激動的表情,他也不願意吃眼前虧,放低了姿態,解釋道,“...其實是個誤會,魏國以爲我被胡喬欺負了,纔會那麼衝動的!”

“你真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警告你傅曉司,離胡喬遠點,否則我廢了你。”,說完周浩警告般狠狠的瞪了一眼對面的男孩,倒是沒動手,正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只聽到背後的男孩激動的說道,“你能不能原諒魏國!別讓他退學!”。

周浩轉過頭看着滿臉緊張的傅曉司,鄙視般的笑了笑,“也行啊,他不退,你退。”

說完頭也不回插着兜上了拐角的樓梯,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男孩的視線範偉之內。

傅曉司手腳冰涼的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眼神有些呆滯,好多同學從他身邊經過他都沒有發覺。直到因爲擁擠而撞到了他的身子的時候,傅曉司纔回過神。眨了眨眼睛,低着頭慢慢的走回教室。身邊同齡孩子們吵吵鬧鬧的,熙熙攘攘的,那獨屬於這個年齡陽光灑脫還有無憂無慮的味道,在傅曉司身上根本找不到。

回到了教室,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卻發現自己的座位已經被別人霸佔了。而那個人則是一個多星期沒見的魏國!對方正裂着嘴角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傅曉司驚訝的不知如何是好,上課的鈴聲又適時響起。只見魏國慢悠悠的站了起來讓開了座位,小聲的在男孩耳邊詢問了一句,“有沒有想我?”

聽後,傅曉司不自然卻頗爲老實的點了點頭,他確實想魏國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魏國一臉春風得意,對男孩笑了笑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傅曉司尷尬的看了看旁邊正一臉驚恐狀的女同桌。希望她什麼都沒聽到吧,不過,就算聽到了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己也快要離開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傅曉司實在高興不起來。他渴望讀書,雖然學的不怎麼好,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讀下去。在傅曉司八九歲的時候,同衚衕的一個大哥哥考上了大學,接着他們家好像就突然就富裕了起來,爸媽穿的光鮮亮麗,走路腰板都比別人直。過了一年之後,全家就搬離這個窄小的衚衕,據說還住上了大樓房。傅曉司當時非常震驚,不過這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讀書之後可以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不用受窮,甚至可以挺起腰板說話。

不過似乎眼前這條路,快要行不通了。

傅曉司嘆了口氣,雖然遺憾總是有的,不過如果讓魏國退的話,這個人情恐怕他一輩子都還不上了。

想通這個道理之後,傅曉司心安了幾分。後來的那一個星期,傅曉司和魏國又回到了小學那會兒親密無間相處方式,只不過,魏國會趁着別人不注意偷偷親一口,沒事兒摟一下,弄的傅曉司整個人幾乎天天臉紅心跳,耳朵冒煙,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這樣的日子雖然幸福,但有些事情還是得解決面對的。週五放學,傅曉司終究是下定了決定,編了一個謊支開了魏國,自己來到了周浩的班級門口。正好是放學時間,所有同學都前擁後擠的往門外沖,傅曉司於是找了個角落位置等着周浩出來。人大約都散的七七八八,周浩搭着胡喬的肩膀,穿着準備踢足球的裝扮邊說邊笑的往門外走。

兩個人同時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傅曉司。

胡喬有點震驚,不過倒是旁邊的周浩開口了,“你來幹嘛?!”,一臉不爽,好像耽誤了他的好事兒似的。

“我有,有話對你說。”

周浩鄙視的嘲笑了一聲,“體育館休息室等我,踢完球找你。”,說完就勾着胡喬的脖子往外走。胡喬轉頭看到傅曉司欲言又止的臉龐,心裡納悶,卻被一股蠻力狠狠的扭了過去,他有點不明白周浩幹嘛要那麼大力,甚至有點弄疼他了。

“...他找你幹嘛?”

旁邊的周浩一臉不在乎,“應該是爲了那個魏國的事吧。”

胡喬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是已經擺平了嘛,大家都不用處分了嘛?”

“哎,你就別管了,走,踢球去。”,說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胡喬在樓梯拐彎處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站在門口的傅曉司,男孩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經被一臉無可奈何所代替,胡喬心裡咯噔了一下。皺了皺眉,轉過頭,跟上了周浩的步伐。傅曉司是他心臟上的一根刺,不拔會痛,拔了會死。

傅曉司本來打算跟周浩再談一下,如果真的不能放過他們的話,他願意替魏國退學。不過既然對方讓自己再等一會兒,他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回到班級收拾好書包,一個人低着頭,慢慢的走向體育館。男孩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在暗處正有一雙眼睛正如影隨形的跟着自己。

而此時,正往家走的魏國,插着兜,揹着斜挎包,一臉幸福盪漾的想着白天傅曉司那特逗樂害羞的表情。

“呵,笑啥呢,一臉盪漾的。”,魏國轉頭髮現說話的居然是好久不見的徐浩然。而對方一身運動裝,手裡還捧着個籃球。

“打籃球?”

徐浩然轉了轉手裡的籃球,“走,一起?”

想了想今天作業也不多,而且好久沒打了,於是回答的倒是爽快,“可以啊,去哪兒打?”

“回學校體育館吧,反正不遠。”

“行。就我們倆?”,說着兩人已經轉身朝學校方向邁步前進了。

徐浩然冷汗了一把,“呃,那個,周溪泉也一起。”

魏國一皺眉頭,“周溪泉?那個奇葩?!他人呢?”,對於小學那頓午飯上對方說的話,魏國可還是記憶猶新的。

徐浩然嘆了口氣,“喏,你往後看,就在那輛黑色大奔裡面。”

往後一看,“我去!用不用啊。”,只見那輛閃閃發亮的大奔正用着龜爬的速度慢慢跟隨着他們倆。魏國當時就有點崩潰了,“他幹嘛不自己走啊。”

“我怎麼知道?”,徐浩然也挺無奈的。有錢大少爺的癖好各種詭異,這種坐在車裡尾隨的事兒已經不是一兩次了。

“...”,奇葩果真是奇葩,沒得救了。

兩個人一臉黑線,往學校方向鬱悶的行走着。

而傅曉司此時已經來到了體育館的休息室,一個人都沒有,而且還夾雜着一股汗臭味。男孩皺着眉頭,開了燈,又打開窗戶,這才覺得好受一點。接着傅曉司找了一個靠裡面的位置,安安靜靜的坐了下來。心裡想着如何組織語言才能讓周浩聽出自己的誠懇與歉意。

正想着,突然聽到鐵皮儲物箱後面傳來一聲悶悶的關門聲,接着休息室裡所有的燈“啪”的一下全部都熄滅了。傅曉司有點緊張的站了起來,“誰在那?是周浩嗎?”,屋內安靜且詭異,窗外的天空也漸漸暗了下來,一絲不好的預感迎面而來。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從儲物櫃背後出現了一個成年男人的身影。

看到後,傅曉司驚恐地向後退了一步,長椅與地板因爲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而對面的男人依舊保持着僞善的笑臉,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