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曉司,你別這樣!”,魏國緊隨在傅曉司身後,他知道這次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但剛剛看到從來都是順着自己意的男孩,突然露出從未有過的倔強眼神的時候,好像受到了挑釁,那一瞬間他真的是氣瘋了。
“...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拉過前面人細弱的胳膊,沒想到傅曉司已經虛弱到一拉就踉蹌向後傾倒的地步。懷裡的人被折磨的只能睜着空洞的大眼睛,輕輕的自言自語般低吟着,“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聽到這話,魏國的心撕裂般的疼。
兩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依偎在冷風中 ,雖然現在還沒到冬天,但是兩個人的心已經蒙上了一層寒冷的冰霜。
後來魏國再也沒有強迫再去問傅曉司任何問題,那一夜,他一直跟在男孩的後面。看着那個瘦弱的背影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行走着,而自己就在不遠處慢慢的跟隨着,直到男孩安全的回到了家,魏國仍舊站在門口吹了很久的冷風,鼻尖被凍得通紅,張開自己的右手手掌,他承認自己不是個冷靜的人。而面對傅曉司的時候,可以說,他已經喪失了理智。
難道真的是大人口中唸叨的命運,自己的靈魂,難道已經不完整了嗎?
傅曉司回到家之後接了一盆冷水就往身上衝,冰涼刺骨的水針軋般的刺在皮膚上。他也不嫌冷似的,即使牙關在打顫,他也要洗去身上的骯髒。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傅曉司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感冒了。
傅曉司有一習慣,一感冒就流眼淚,昨天哭過的眼睛,現在看起來更加紅腫不堪。一進教室,就惹來一羣好事的同學好奇的目光。傅曉司淡定的坐回到了自己座位,同桌的女生倒是不錯,遞過來一大卷紙巾,“感冒了?用吧。”
“謝謝。”,有點驚訝,傅曉司接過同桌遞過來的紙巾,看到對方溫暖的笑容,他突然心中多了一份肯定。其實善良美好的人,還是有許多的,不需要把黑暗與恐懼放大,更加不能夠忽視正義與勇氣。
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再懦弱下去了。
鈴聲響起,恰巧是班主任的數學課。看着男人的黑色休閒皮鞋出現在門口的瞬間,傅曉司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雙手有點控制不住的發抖,他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正掃射/在自己的身上。昨天的一幕幕又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傅曉司將雙手從書桌放到了大腿上,接着握緊拳頭,最後慢慢擡起頭,雙眼直視着對方。在別人眼中這個過程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對於傅曉司來說卻是漫長而痛苦的。
男孩鼓起了所有的勇氣,面對醜惡和骯髒,因爲他知道退縮的結果永遠都只會是退縮。
而面對傅曉司的目光,班主任依舊是一臉笑容與慈愛,但同時卻不得不承認心中微微震驚了一番。他沒有想到這個懦弱膽小的男孩子居然敢直視自己的雙眼。第一次看到傅曉司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男孩渾身散發的味道激起了自己的虐/待欲。再接着男孩緊張怯場的表現,還有成績上的普通,家庭背景的寒酸,這一切的原因都促成了成爲自己目標的鎖定因素。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可憐巴巴的小綿羊,居然也會有露出爪子想要反抗的這麼一天,這倒是平添多了幾分趣味。
畢竟是上課,謝老師依舊按照教訓大綱,生動有趣的完成了教學任務,只不過下課的時候,“傅曉司,你過來一下。”
聽到叫喚,傅曉司背脊發涼,不斷的告訴自己,這裡是教室他不敢怎麼樣。接着起身走向講臺。
謝老師戴着眼鏡,擡起雙眼微笑的看了看站在講臺旁一臉緊張的傅曉司,一邊從容不迫的整理起講臺上的教案,“昨天在辦公室的作業似乎還沒寫完呢,什麼時候補上?”
聽到後,男孩雙腿有些微顫,卻吐字清晰的回答,“很快就補給您。”
謝老師輕輕地笑了一聲,右手自然的搭在了男孩的肩膀,小聲的說,“我的意思是去辦公室補。”
當手掌觸碰的那一瞬間,傅曉司大腦“嗡”的一下炸開了鍋,全身上下都開始止不住的顫抖,但握緊的拳頭卻依舊沒有放鬆,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我會告訴所有人。”
“哦?”,戴着眼睛的成年男人頗有趣味的打量着男孩此時堅毅的眼神。
“...我不怕丟人,我已經習慣了。但是你不同,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然後讓你離開。”,傅曉司瞪着大眼睛,雙眼通紅,卻堅定無比的看着對方。
與此同時,男人加重了手指上的力度,有一絲憤怒的捏着男孩單薄的肩膀,但臉上依舊帶着笑容,“期待你的表現,乖孩子。”,說完還不忘寵溺的揉了揉傅曉司的頭髮,接着拿走講臺上的教案,離開了教室。
當男人離開的那一剎那,傅曉司整個人彷彿虛脫般,踉蹌的回到了座位。雙臂仍舊顫抖着,內心卻又止不住的興奮,他真的做到了,沒有退縮,沒有忍讓,鼓足了全部的勇氣,他終於學會了反擊。
這份興奮,讓傅曉司本能的想跟另外一個人分享,衝動的轉過腦袋,卻想起來這件事根本不能讓魏國知道,而且昨天魏國對自己做的那些...
“號外號外!咱班魏國被初三的那羣人揍了!聽說今早連學都上不了呢!”
“不會吧,他那麼大的塊頭都能被人揍了?!”
“誰知道啊,得罪了周浩那羣人,直接被圍了!據說被打的很慘!”
聽到這兒,傅曉司的心臟幾乎都停止跳動了,唐突的站了起來,急促的呼吸着,將雙眼瞪到最大,焦急的掃了一遍班裡的每個角落,沒有,真的沒有魏國的身影!
像個沒頭蒼蠅一般,衝到了說話的那羣男生面前,“他在哪兒?!”
其他人看到那個從來都不說話,幾乎以爲得了抑鬱症的傅曉司居然會這麼緊張,都覺得幾分可笑,“關你屁事兒啊,人家被揍了,你激動什麼?”,其中一個男同學說完,還跟旁邊幾個同學相視一笑。
“麻煩告訴我!魏國到底在哪裡?!”,傅曉司像個瘋子一般,扯着嗓子,抓住對方的胳膊,瞪着發紅的雙眼瘋狂的詢問着。
班裡的所有人都被平常沉默的男孩的舉動嚇到了。
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回答說,“聽說已經回家了...”,還沒說完,只見傅曉司已經衝出了教室,看着男孩奔出去的背影,班裡的人仍舊還處於震驚之中,沒想到他們倆的關係居然這麼好呢。
傅曉司其實沒來過魏國的家幾次,第一次的陰影讓他知道,其實魏國媽媽再怎麼表現的隨和親切,她的骨子裡還是厭惡自己的。不過他並不怨恨,畢竟自己確實一直都是不幸的人。再轉一個路口就到了,雖然沒來過幾次,但這一條路他卻爛熟於心,因爲這條路可以通往那個人的家。
終於來到魏國家的門口,拼命的敲打着房門,“魏國!開門!開門!!”,拳頭砸在鐵門上,一下一下鑽心的疼,但是傅曉司什麼都不顧了。他只想確定魏國一切都好。
就這樣不斷敲打着房門與叫喚,過了大約幾分鐘之後,門終於打開了。卻只露出一條縫。
從那條窄窄的縫隙中,傅曉司終於看到了滿臉是傷的魏國。也不知道爲什麼,當看到魏國的那一瞬間,他眼睛有點發澀,心中暗想,可惡,這該死的感冒。
“你來幹嘛...”,魏國的聲音冷冷的,似乎一說話就能牽扯到嘴角旁的那塊烏青。
來幹什麼,看到魏國之後,傅曉司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還是那個態度,而今天卻緊張的跑到了別人家的家門口,來幹什麼,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眨了眨大眼睛,有點尷尬的垂下雙眼,“我,聽說,你受傷了。來看看。”,聲音小小的,彷彿做錯事的人是傅曉司自己,而他正在努力地給對方道歉。
魏國冷哼了一聲,“是啊,被揍了,還是被你那從小一起長大的胡喬揍了。你開心了吧?”
“什麼?!”,傅曉司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會和胡喬牽扯上關係,而且被揍的居然會是魏國。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說完魏國閃了一下目光,做出要關門的樣子。哪知道門外的傅曉司拼了命不顧一切的就這麼擠了進來,魏國有點震驚的看着這瘦弱的男孩居然還會爆發這麼大的力氣。
兩個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的,就這麼看着看着,倆人居然都弄了個大紅臉。
傅曉司面對這種情況倒是最拿手了,低下頭,垂下肩,不吭聲。搞定。
魏國就有點尷尬了,看了看對面那個不肯走的人,最後還是走了過去無奈的關上了房門,對那個傻楞着的人嘟囔了一句,“進來吧,站久了我腦袋暈。”
“哦哦。”,男孩老老實實的眨巴着大眼睛跟了上去。
“你手怎麼回事!?”,魏國恨慘了自己眼尖的習慣,特別是面對傅曉司的時候。
傅曉司擡起手,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破了皮的手背,想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應該是,敲門的時候弄的。”,研究着傷口的傅曉司居然那麼可愛,讓魏國大腦又抽了一下。
“你傻啊!門鈴那麼明顯,幹嘛敲門?!”
“對哦,沒事的,因爲我剛剛太着急了。”
“...”,魏國的臉瞬間紅了個透,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卻也不難看,目光不自然的瞥了過去。而傅曉司看到魏國的反應,心裡撲通了一聲,糟糕,感冒好像又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