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犯病了。
看着那扭曲醜陋的字體,就像是噁心骯髒的蟲子趴在黑板上一樣,傅曉司垂下頭,肩膀有些發抖。他的指尖上沾了許多白色的粉筆粉末,心情也如同這粉末一般,碎到了塵埃裡,自尊也跌到了谷底。
“大家安靜。”,旁邊的班主任倒是一改笑面虎的形象,“只是一個小小的緊張,難道真的那麼好笑?!”,說完,謝老師又掛上了招牌笑容,右手輕輕的搭在了傅曉司的肩膀,輕輕用力,“能告訴老師你叫什麼嗎?”
“...傅曉司。”,小聲的回答了老師的問題,傅曉司突然感覺到自己右肩膀被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雖然覺得不舒服,但他也沒敢擡頭。
“好的,那麼傅曉司同學,謝謝你有勇氣能站到這個講臺,下次我希望能看到你更好的表現,回去吧。”
聽到這話,傅曉司想都沒想就衝下了講臺,坐到了位置上,依舊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些不友好的眼神。他不在乎這些,但他在乎爲什麼魏國會和自己分到一個班。心中有一絲竊喜,卻又因爲自己剛剛的表現而後悔不堪。
後來就是派發新校服,新書本,簡單的大掃除,安排座位。這次傅曉司是跟一個矮小的女孩子坐同桌,位置比較靠前,而那個似乎又長高許多的魏國,依舊還是坐在最後一排。第一天的初中生生活就這麼迷迷糊糊過去了。沒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甚至後來傅曉司看到黑板還會記得那天自己出的醜。
日子就在悄無聲息中一天天的度過。
偶爾坐在前排的傅曉司,會對上剛剛打完籃球流着汗水回教室的魏國,對方雖然沒有冷漠的眼神,但卻也不自然的躲閃過自己的眼神。每當遇到這種情況,傅曉司的心裡就疼的發慌。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更好受些。
不過學業上的逐漸繁重也佔據了傅曉司大部分時間,初中所學的內容逐漸加深,剛開始還好,但到了第二,第三個月,傅曉司的逐漸感到了力不從心,他的“病”時好時壞,嚴重的影響了他的學業。
不過班主任謝老師倒是熱心,時不時讓男孩去辦公室詢問學習狀況,有好幾次,傅曉司想把這個隱藏了好久的“病”向謝老師詢問,但卻始終沒有鼓起勇氣。
有一天由於數學作業上的阿拉伯數字似乎又被傅曉司寫調轉了個兒,於是傅曉司又被叫進了辦公室,謝老師依舊笑眯眯的,“曉司,你怎麼又把字寫反了?”,絲毫沒有責怪的味道,對於這樣一個溫和的老師,傅曉司只剩下自責倒是沒有之前的害怕。
垂着頭,輕輕的回了一句,“對不起。”
“哈哈,幹嘛道歉。來,過來坐。”,今天辦公室只剩下謝老師一個人,由於時間太晚,其他老師幾乎都下班回家了,按照老師的指示,傅曉司老實的坐在班主任的座位上,眨着眼睛有點不明白老師的意思。
謝老師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白色的紙,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慢慢俯下身子,耳朵緊靠在傅曉司的耳旁,“寫錯的字,要認真再寫一便呢。”
離得太近,傅曉司有些不自然的縮了縮腦袋,輕輕“嗯”了一句,算是迴應。
接着拿起了桌子上的圓珠筆,開始在白紙上輕輕寫上了第一個數字,當他寫下第二個數字的時候,謝老師居然還維持着那個姿勢,而且傅曉司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股熱氣鑽進了自己的耳朵裡,男人的味道清晰的很,傅曉司頓時有些緊張,他不喜歡跟別人靠的太近。但卻因爲對方是自己的班主任,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停下來了?嗯?”
男孩瞬間睜大雙眼,握住圓珠筆的手微微一顫,因爲傅曉司清楚的感受到左耳的耳垂似乎溼乎乎的,這感覺讓他噁心,又恐懼的發慌。但整個人僵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一秒,一雙寬大的手掌順着傅曉司的背脊慢慢向下滑,來到了腰間,接着慢慢向大腿根部遊走。
傅曉司睜大雙眼,恐懼的望着眼前只寫了兩個數字的白紙,全身劇烈顫抖着。他萬萬沒想到,那個總是笑眯眯的男老師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胃部一陣陣抽搐,耳邊卻傳來,“曉司,我知道你也喜歡的,老師會好好疼你,好不好?”,傅曉司微微擡頭,眼睛看到了辦公桌上那盆長滿刺的仙人掌...
“謝老師,你怎麼還沒走啊?這麼敬業幫同學補課呢?”
聽到門口的聲音,讓那雙即將遊走到自己大腿根部的手瞬間緊張的收了回來。只聽謝老師假惺惺的笑道,“是啊,校長您不是也沒走嘛...”,還沒等男老師說完,只聽椅子“刺啦”一聲,傅曉司用了最快的速度飛奔出了辦公室,校長眉頭微皺,“謝老師,這是你們班的學生?慌慌張張的,怎麼這麼沒禮貌?”
“您放心,我一定教育到他聽話爲止...”,佈滿笑容的臉上,隱隱約約能看到男人的不悅。
而衝出辦公室的傅曉司仍舊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被班主任猥/褻了,那個總是微笑的男人,居然會對自己的學生做出這麼噁心的動作,一路狂奔的傅曉司胃部不斷的翻滾,卻仍舊不願停下奔跑的腳步。他已經忘記要回班級取回書包,肺部的空氣不斷的減少,雙眼被冷風吹的刺痛,所有的肌肉都到達了痠痛不堪的地步,但是他仍不想停下來。
彷彿只要一停止,剛剛那一幕幕又會回到眼前。
狂風在耳邊呼嘯,大腦也已經空白,傅曉司根本沒有聽到背後有人正呼喚他的名字。
上了初中魏國參加了校籃球隊,今天剛好是每週訓練的日子,剛和一大羣隊友嘻嘻哈哈的相伴走出體育館,就看到從行政樓奔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那跑步的動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看到傅曉司這麼晚還在校園裡“晃盪”,魏國感到挺奇怪,更加奇怪的是,他發現男孩的狀態有點不對頭。眼睛發紅似乎剛剛哭過。
“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說完魏國邁開長腿奔向傅曉司離開的方向。
沒想到男孩會這麼拼命的狂奔,而且魏國在背後喊了好幾聲,對方也沒有理會。實在沒有辦法,魏國加快了腳步,兩三下追上了男孩,一把抓住傅曉司的胳膊,“喂,我喊你沒聽見啊?!”
傅曉司是真的沒有聽見,當發現身體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了回去的時候,他本能的想反抗,但下一秒卻看到對面的人,居然是一臉焦急的魏國。像是身體被抽去了靈魂,傅曉司張着發紅的雙眼,一臉恐懼的望着魏國,嘴脣發白,整個人控制不住的發抖。
魏國看到對方這個樣子,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裡,一把抓住傅曉司的肩膀,“傅曉司,你怎麼了?!啊?!你說話啊!發生什麼了?!”
發生什麼了?
看着眼前不斷搖晃自己的魏國,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流淌了下來。傅曉司哭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憋着,忍耐着,那發紅的眼睛除了會流眼淚之外,只剩下空洞。
魏國真的害怕了,他從來沒見過傅曉司這種反應,難道又被人欺負了?!但明明之前已經給那些人警告了,但怎麼還是出了事,手忙腳亂的摸去傅曉司臉上的淚水,魏國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多麼無力。
心疼,卻又根本止不住男孩心裡的傷。
傅曉司完全沒有想到魏國會在這麼一個特殊的時間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魏國居然會那麼溫柔的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珠,還有他臉上那心疼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覺得自己很噁心嗎?不是已經漸漸疏遠了嗎?
像是突然繃斷了的弦,傅曉司唐突的甩開魏國的雙手,緊張的向後退了一大步。看着魏國那驚訝不解的表情,傅曉司在那一瞬間什麼都能理解透徹了。
很噁心吧。
當班主任的雙手曖昧的撫摸着自己的身體的時候,他只覺得噁心。而那次魏國親吻了自己之後,再看到那個另類的自己,他也同樣覺得一樣噁心吧。傅曉司什麼都說不出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淌,他恨自己的不同,也恨自己的懦弱。特別是看到魏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更加骯髒,他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他只有被人欺負,被人猥/褻的份兒,他不像個男人,甚至連女生都不如!
而站在對面的魏國完全不知道對面男孩心裡的想法。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徹底做錯了,當初就不應該放手,不應該只留下他一個人,什麼強加於他的想法,什麼會讓他受傷,什麼會誤導他,魏國突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就算讓男孩遍體鱗傷,他也不在乎了,因爲那個傷害傅曉司的人只能是他魏國一人。
寒風中,堅定的走到了傅曉司面前,看着雙眼發紅的男孩,魏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將對方用力的緊緊的摟入懷中,再也不願鬆手,即使讓他受傷了,他也不願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