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寧死也無憾,國色天香任由糾纏那怕人生短……萬衆齊聲高歌千古傳,你看遠山含笑水流長,生生世世海枯石爛……”
奇怪的曲子奇怪的詞,卻很是好聽,這樣的歌一宿都沒有停下來過。
‘噹啷’一聲,在曲子唱道一半時,琴絃突然斷開,歌聲愕然而止。
一宿都坐在椅子上聽歌的冷介炎睜開眼睛看向先是一臉錯愕,然後慌忙的跪在自己腳邊的人。
琴絃斷裂,彈琴人的十指也因爲徹夜不停的撥絃而滲出血來。
“墨夜不慎驚擾了爺,請爺贖罪!”聲音以不似昨夜裡的清透,變得有些沙啞。
揉了揉額角,冷介炎端起手邊還冒着熱氣的清茶喝了一口。“什麼時辰了?”
“快辰時了,奴這就去傳早膳!”墨夜低頭道。
看眼窗外,“不用!”站起身從懷裡掏出幾張面值千兩的銀票丟在腳邊人的面前,冷介炎便頭也不會推門離去。
依舊跪在的地上的墨夜盯着地上散落的銀票,面部無情的伸出手一張張的撿起來。臉上沒有晚上時的獻媚,沒有剛剛的惶恐,也沒有委屈和不甘,好像早已對一切麻木了。
跨出房門時,冷介炎見昨夜那一直伺候左右,始終讓自己手邊的清茶保持溫度的小廝還守在門口,難得的開口問道:“你一宿沒睡?一直守在這裡?”
守在門外的小廝聞言沒有擡頭只是恭敬的點點頭。
“擡起頭!”發現從昨夜進門開始,這小廝就從未擡起頭過。
被點名的小廝身子一僵,有些爲難的擡起頭。
在看見跟前人的樣貌後,冷介炎才明瞭這人爲什麼至始至終都低着頭,因爲這人的臉上橫着三條猙獰的傷疤,瞧着非常瘮人。不過令冷介炎訝然的是既然這人長得如此難看,爲什麼還要讓這小廝出來伺候客人。“怎麼不說話。”對於這人從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冷介炎有些不悅。
“啊……啊……”小廝嘶啞的叫了兩聲,然後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
“你是啞巴?”
小廝低下頭。
看見不遠處的院門外一個腦袋探來探去‘鬼鬼祟祟’,冷介炎甩給小廝一張銀票,“賞你的!”大步走到門口拎起蹲在牆邊的人。
衣領被人提着,軒轅憶然對着自己的表哥討好道:“表哥你起了,真早!昨夜玩得怎麼樣?是不是發現這酒池肉?林的小倌不一般!你有沒有讓那‘頭品’欲?仙欲?死?是家裡那些分家送的孌?童滋味棒還是……”
軒轅憶然連續不斷的問題叫冷介炎煩心,於是陰森的說道:“你今天要是敢再說一個字,我就親自讓你嚐嚐什麼叫‘欲?仙欲?死’,你知道我現在是不是開玩笑!”
基於自己對這冷酷無情表哥的瞭解,爲了保住自身的清白,軒轅憶然連忙把嘴巴閉得嚴嚴的。
在兩人走到酒池肉?林東門的時候,見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的男子。
此男子看樣貌也就二十出頭,一身淡雅的裝扮,周身難掩貴族之氣。
當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他與冷介炎雙雙腳步一頓,然後才繼續朝前走。
坐在自家的馬車上,冷介炎想着那在大門口碰見的年輕男子,發現他與自己在四方城別院見過的人十分相似,但可以肯定他們不是他們同一個人。
除了年齡不同外,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給人的感覺。一個全身從裡到外都給人邪氣和危險,而剛剛這個雖是貴公子裝扮,卻難掩身上的凌厲殺氣。“回去你派人送錢過來,就說昨夜那‘頭品’我包了。”
啊?!因爲晚上玩得太瘋,正打算補覺的軒轅憶然張大嘴看着對面的人。剛想開口說話,便接受到對方有愛的‘一瞪’,頓時想起自己今日被封口了,立馬乖乖閉上嘴巴。
被突來起來的變故打亂了小算盤,原本想今夜常常‘頭品’味道的軒轅憶然在不甘的怒視完冷介炎後,馬上好心情的開始想着自己今晚上哪裡去找樂子。
……
與冷介炎擦肩而過的男子走進從不對外開放的南院,沒有看沿路跪下的雜役,直接走進最裡面,裝潢最奢華的小院。
沒等守在外面的小廝進屋通報,男子自行走進寢室。“我剛剛看見一個奇怪的人!”年輕男子走到椅子邊坐下,先看眼牀上被綁成奇怪的姿勢的人,再把目光轉向正站在地中間被人服侍穿衣的人身上。
擺擺手讓屋裡隨身侍候的人下去,宛悅看向不知何時走到牀邊的人。“什麼人能讓咱們展公子如此感興趣?”伸手拍掉某展姓的公子想要摸向牀上被綁成奇怪姿勢人的爪子
見牀上人腰身、小腹和大腿處的紋身開始慢慢消失,某展姓公子撇撇嘴,有些惋惜的說道:“假的就是假的,這東西雖然紋得精美,但還是比不上楚哥哥身上的原裝圖。不是我說你,都這麼久了你還是沒有弄到楚哥哥身上的紋樣,真是太沒用了!”
“跑題了!”想到自己當初被楚念澤打了個半死,宛悅一肚子的不爽。“咱們現在討論的不是我‘性?奴’身上的紋樣,而是你看見了什麼有趣的男人。”
某展姓公子收回落在性?奴身上的視線,開口道:“我今早與一人擦肩而過,從他身上聞到淡淡的香氣,只要是服下‘血龍果’的人在三年內都有這個氣味,所以……”
“所以這人定和那上官爵有關!”‘上官爵’三個字宛悅說的是又咬牙又切齒。“派人去查查那人,看能從他身上找到關於上官爵的線索不,要知道我們倆沒有多少時間了。找到那害我們的混蛋纔是關鍵!”
想到距自己被要求抓捕上官爵‘歸案’的期限僅剩下三個半月,屋內的兩個人就頭大,在心中把這人罵了個底朝天。
“啊呿!”躲在某些人眼皮底下的上官爵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鼻涕‘咻’的流了下來!
————^_^————^_^————
當初上官爵在火場裡救出楚念澤和洛肖,在卻定兩人沒事兼看見上官家和洛月閣的後援後,便再次僞裝潛逃。
不過上官家的搜查隊和洛月閣也不是白吃飯的,有一丁點的線索就有極大的可能把人給翻出來。於是可憐沒人愛的上官爵再次開始了他自認其樂無窮的‘逃難’之旅。直到兩個月前,被逼的走投無路的上官爵把心一橫化作花天酒地的客人大搖大擺的晃進酒池肉?林,花大價錢包下了館裡的‘頭品’之一的墨夜。
確定風聲不緊了,上官爵便囂張的在南院的外牆上揮筆寫下‘老子到此一遊!’六個大字,還在留言下方畫了一個拍屁?股的小人以示挑釁。
此舉動大打激怒了因爲打牌而輸得一塌糊塗要給楚洛楓當五日小廝的上官羿。在心情極其不順,一肚子怨火無處撒的情況下,當年叱吒風雲的上官家當家,天下聞名的羿親王很沒有‘範兒’的把怨氣發泄在兩個負責‘酒池肉林’生意的小輩身上。
並以極其不講理的態度威脅兩人必須把自己那逃家還不忘挑釁的兒子翻找出來,不然就把他想好虐?待自己兒子的酷刑用在兩個侄子身上。
屈服於上官羿的淫?威之下,宛悅敢怒不敢言,畢竟上官爵曾出現在自己的眼筆底下作威作福多日,臨走還留下一牆‘侮?辱’他智商意味超強的留言。於是宛悅‘對地’發誓,要是不把這害自己添堵,讓他不能心情愉快的在牀上翻滾的傢伙扒光了交公,他就……
依然還姓宛!
於是當宛悅得知有人身上出現‘血龍果’的氣味後,便馬上派人去調查,但結果卻非常的領他失望。雖然查到這人和上官爵有關係,卻對幫助自己逮到那混蛋沒有絲毫用處,因此便沒有再查下去。而且在得知這人花大價錢包下自己館中的小倌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注意過。
在宛悅處於因忙着抓捕上官爵瀕臨抓狂邊緣的時候,冷介炎相反變得很似輕鬆。他把與那黃員外合作的事情都推給了軒轅憶然,弄得此人天天臭着一張臉在他面前如同幽靈一般晃來蕩去,很是噁心。
雖然冷介炎包下了墨夜,可既沒有每日流連‘酒池肉?林’,也沒有讓他侍寢。不算第一次有人請,冷介炎也只去了兩回,並且什麼都沒有做。
只是坐在那裡喝着價值連城的茶水聽墨夜唱歌,或是聽墨夜講述那人在這裡的事情。
按照酒池肉?林的規矩,小倌在被包下的日子裡可以不用參加每日的調?教,也不用再接客,所以在這段被冷介炎包下的日子裡,墨夜難得過的十分愜意。每日閒暇的時候彈彈琴看看書,不然就在白天閣裡安靜的時候帶着自己的小廝四處轉轉。
某日當墨夜坐在院中大樹下撫琴的時候,很少有人串門的‘飄雪閣’迎來了難得客人。感到身邊人拉自己衣袖,墨夜擡頭看向院門口便瞧見同爲‘頭品’之一的琴書。
“哥哥怎麼到我這小院了,快請坐!桑梓快去上茶!”墨夜起身把站在院中的琴書迎進屋子,請到上座。
看着墨夜面貌醜陋的小廝低着頭去沏茶,琴書道:“要不是弟弟好心收了這面目醜陋的人做貼身小廝,這人早就死在北院了。也就你好心,放着那麼多清秀的小廝不選,偏偏選這麼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
“他也是可憐人,被人毀了容貌,毒啞了嗓子,被原來的主子丟進這裡當‘三品’小倌。既然遇上了,能幫就幫一把,都是這閣裡的……”墨夜垂下眼不語。
“你啊,就是好心,可是在這裡好心有什麼用!你難道忘了上回你爲什麼被罰?就是因爲你好心的想幫人,故意把自己門上的客人送出去!可結果呢,人家不但不領情,還趁機‘踩你’,你讓哥哥說你什麼好!以後沒有我幫襯着你,你可怎麼辦啊!”
聽了琴書的話墨夜一驚,“難道哥哥被贖身了,是何人?他可是真心?”
琴書失笑的搖頭,笑道:“你也知道我們的價碼,哪裡是平常人家能贖得起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只能祈求這三年平平安安的過,然後要麼拿着錢離開,要麼留在這裡當管事。”
“那你……”
“是主子!”琴書看向一臉莫名的墨夜。“前幾天咱們真正的主子住在南院,於是管事爹爹命我去侍候主子,所以……”有些臉紅的轉過頭。“主子問我還有幾年,我說還差一年。他便問我要不要跟着他。”
“你應了?”
“不然呢?你覺得如果回了主子我還能在這喝你聊天?主子不過是不想他碰過的東西再被別人碰而已。再說了我也沒有損失,未來一年我只要侍候主子一個人,而且年滿後我可以自行決定去留。”琴書拉起墨夜的手,認真道:“弟弟,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實在不是做這一行的料!”
從懷裡掏出一落銀票,放在墨夜的面前。“弟弟,這是我這兩年的攢的銀子,少說也有十萬兩。你的贖身錢我問過爹爹,他說是三十萬兩。按照這裡的規矩,如果你被贖身,館裡會給你十萬兩做‘隨嫁’。到時我那裡還有一些值錢的首飾,加上你的家當,怎麼也能再湊出十萬兩。你只需找個信得過的恩客,讓他幫你贖身就可。”
見墨夜急着要說話,琴書握住墨夜的手,囑咐道:“墨夜你聽我的,這裡不適合你。這才一年你就兩次墊底,剩下的兩年你可保證不會被貶到‘二品’?所以聽哥哥的。我打聽過了,那個常來聽你唱曲的爺可是大有來頭,他絕看不上區區三十萬兩。你把錢給他,請他幫你贖身!”
“那你怎麼辦,身上的錢都給了我……”墨夜紅了眼睛。
“主子那裡不會餓了我的!在這偌大個閣中我也只有你這一個交心的人,平日裡還能相互幫襯,以後……贖了身就到遠處買個宅子好好過後半輩子!”
“嗯……哥哥以後要是不在主人身邊,就來尋我。”
七日後,準備起程回明浩的冷介炎來到了酒池肉?林,卻沒想到自己一進飄雪閣的寢室,那墨夜就直接跪在自己面前,一落銀票高舉頭頂。
“請爺贖墨夜!”
看着一落銀票,冷介炎一挑眉,走到椅子上坐下。“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因爲爺看不上奴手中這區區二十萬兩。”
“如果我說不呢!”冷介炎冷笑,他自認可不是什麼好人。
墨夜咬咬嘴脣,放下手中銀票,從懷裡的掏出一串佛珠手鍊高舉頭頂。“請爺看在這佛珠主人的面上幫奴!”
冷介炎臉色一變,一把搶過佛珠,攥緊其中一顆上面刻着‘爵’字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