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我也是昨日王爺送你回房時偷偷看了他一眼,難怪將白護衛當成了王爺。”青青總是低垂的眸中一絲陰翳劃過,她將熬好的藥膳盛進碗裡對溫暖道:“幽曇,藥膳熬好了,你快給王爺送去吧。我這等粗鄙之貌恐會污了王爺的眼,就不代你去送了。”
“青青……”
“你不用安慰我了,快去吧。”
“謝謝。”溫暖強忍着腰間的痛楚向君熠寒的房間行去。
青青眼斂微擡,瞧着她的背影眸色陰毒至極,她擡手輕撫自己的臉,脣畔的笑猙獰可怖。她曾有閉月羞花之貌寵冠後宮,可如今,這張臉變得自己都不忍直視,她恨不得親手毀去。而這一切,都拜那個賤人所賜。她既尋不着她,她便殺了她愛的人,她倒要看看她會不會出現。前方的身影已轉過廊角,她悄然跟了上去。
不知是否錯覺,溫暖自出了小廚房後便覺一股陰冷之氣緊隨着她如芒刺在背,她不動聲色的四下瞧去,卻未發現任何異常,可心底卻總覺不踏實。
來到君熠寒房前,她擡指輕釦了扣門,等了片刻裡面卻未傳來他的聲音,以爲他不在她正打算稍後再來,裡面卻傳來他略帶沙啞的輕咳,須臾後他的聲音傳來:“進”。
他的嗓子沙啞應是久咳的緣故,等下回去後得再給他做碗潤喉止咳的湯送來。思襯着的同時人已來到書案前,她將藥膳遞給他,瞧着他似比前兩日又蒼白了幾分的面色微微皺了皺眉,若是尋常風寒,她配的藥膳吃了這幾日之後應是氣色轉好纔是,怎的他的氣色卻日益變差,難道他不止受了風寒?不行,她得尋個時機爲他把把脈看看具體情況才行。
“本王不是吩咐了這兩日你不用再做藥膳?”他接過藥膳,擡眼淡淡看着她。
“奴婢身子已好些了,與其閒着與是閒着,倒不如找些事做心裡踏實。畢竟,奴婢只是個下人。”溫暖瞼眸答道。
她雖自稱奴婢,語聲卻不卑不亢,靜立的身姿竟透着幾分閒散淡雅。碗中的藥膳散發着淡淡熱氣,似漸漸模糊了她的面容暈染了他的視線,她在他眼中竟漸漸幻化成了她的模樣,勾脣對他輕淺一笑,溫軟的嗓音對他輕喚:“王爺。”
“王爺?”溫暖瞧他端着藥膳神思不知遊向了何處,出聲輕喚。
“小暖。”他呢喃出聲。
語落,她與他俱是一怔,溫暖袖中雙拳緊握剋制着自己露出不該有的情緒,眼瞼微垂掩住眸中涌動的情潮,而君熠寒卻是撫了撫額眉峰緊鎖,他竟又把她誤以爲是她了。那兩個字珍藏在心中時,是一道烙印,喚出時,卻是一種渴求,渴求着有人能予以迴應。
可是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或許也沒有。他脣畔泛起抹悵然酸楚的笑,執勺將藥膳送入口中,現下想要一點屬於她的氣息來寬慰自己的心,怕是隻有自欺欺人的從這藥膳中嚐到那些微的與她相似的氣息了罷。
一碗藥膳在他滿腹翻涌緬懷的思緒間見底,他將空碗遞還給她,語聲是與面上柔情截然不同的冷淡,“本王不喜愛亂嚼舌根的下人。”
“奴婢明白。”她抑住心頭苦澀接過碗,垂首道:“奴婢告退。”
君熠寒擡眸瞧着她連行路都愈發相似的背影,心頭暗道自己真是想她想得走火入魔了。他拿起公文正欲藉助公事轉移注意力,卻驀然神色大變,只覺胸間五臟六腑如被刀劍狠狠絞碎般劇痛不已,喉頭一股腥甜急涌而上,縱是他咬緊牙關血亦從他的脣齒間溢出,如斷線的珠子般滴落綻開在桌面潔白的宣紙上,如雪中盛開的紅梅,妖豔的刺目。
溫暖正行至房門口,聽見身後異動聲響回首瞧去。這一瞧讓她心跳驟停,她失聲道:“王爺……”腰間的疼痛似瞬間消失,她急掠至他身前正欲扶住他指尖探上他的脈,他卻狠狠一掌擊中她的胸口。“噗”,溫暖身子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一口血噴灑在胸前衣襟上,身子撞在牆柱上再跌落回地面,人幾欲昏死過去。
“說,是誰派你來謀害本王的?”他扶案強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厲聲喝問。
“王爺。”白鷹破門而入,看着裡面的場景立時明瞭了是如何回事。他急步奔上前扶住君熠寒,高聲喚道:“來人吶,快請大夫。將這個女人押下去嚴加看管,稍後審問。”
“是。”府內下人急速奔走,牆角暗處青青脣畔露出個森冷滿意的笑。
護衛上前將溫暖拽起剛欲拖走,白鷹又道:“慢。”,他扶君熠寒坐下,大步來到溫暖身前掌間運足內力扣住她的肩胛骨,厲聲道:“交出解藥,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肩胛骨欲被捏碎的痛此時較之溫暖全身的痛楚不分伯仲並未突出多少,她本應昏撅過去,但因心繫中毒的君熠寒遂死咬下脣強使自己留了幾分清明,喉頭猛然一陣咳嗽,堵在其間的血沫被咳了出來,終算是喘上了兩口氣。她費力的睜開眼看着白鷹道:“我、我是溫、溫暖,我能救王爺,快扶、扶我過去。”
“王妃?”白鷹詫異,隨即怒聲道:“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王妃,你定是想冒充王妃再對王爺不利,快交出解藥。”眼見君熠寒毒發已快支撐不住,他掌下內力驟增,溫暖似能隱隱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
縱是此時揭開面皮,他也定會認爲她是早有準備易容,再者藥水她並未帶在身上,也無法將麪皮拿下。她咳了咳,腦中驀然想到大婚那日與白鷹對峙的場景,當下勉力祭出炎鼎,在白鷹瞬息萬變的神色中,吃力道:“現在可信了,還不快扶我過去。我是明月閣閣主,擅毒,現在只有我能救他。”
現下正是危機時刻,分秒不得拖延,白鷹已無力去想這毒是否是她因愛生恨所下,亦顧不得男女有別立即將她打橫抱起,三兩步來到君熠寒身旁。
王妃?她竟然是溫暖?她上天入地的找她未能找到,沒想到她竟在她臥榻之側。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青青雙拳緊握,眸底恨意滔天。不過,她“親手”毒死了自己深愛的男人,想必這剖心之痛的滋味也夠她受的,今日已沒機會再殺她,不過瞧她那模樣能不能有命活還是個未知數,她且等着。她脣角的弧度詭異而森然,如來時般悄無聲息的離開。
君熠寒在白鷹審問溫暖時已陷入半昏迷狀態,她慌亂的將指搭上他的腕脈,一探之下卻是渾身如墜冰窟,從頭到腳刺骨的寒。
“王妃,王爺如何?”白鷹瞧她神色大變,趕緊問道。
“他,他中的毒竟有炎鼎的氣息……”溫暖依靠白鷹攙扶站立不穩的身子險些倒了下去。他中的毒霸道而兇猛,且透着炎鼎氣息卻絕非炎鼎所煉,再加之他本就有內傷未加調理,長期勞累風寒入侵,他身子如中門大開,這些毒在他體內毫無阻礙的橫衝直撞,不消半個時辰,便會侵入他的心脈。
“王妃,鎮定,現在只有你能救王爺。”白鷹沉聲道。
“對,只有我能救他。”溫暖喃喃出聲。恍然回神般立即抽出幾支銀針扎向自己身體各大穴位,將感識封閉,再強調體內潛能,待到恢復五六分氣力。這纔對白鷹道:“將王爺扶到牀上去。”
“王妃,你……”白鷹看她如此快速的恢復,雙脣卻血色褪盡,語中不免有些擔憂。
“我沒事。”溫暖強嚥下涌至喉頭的腥甜,催促道:“快扶王爺過去。”
“好。”白鷹知此時不是擔憂之時,現在主要是保住王爺的性命。他將君熠寒放在牀上,問道:“還有哪些屬下幫得上忙的,王妃請儘管吩咐。”
“你去門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另外再通知洛緋帶套男人的服飾立刻趕來,再準備輛外形樸實但內裡舒適的馬車,稍後我們要出府一趟。”溫暖坐在牀邊指尖急速下針,語聲卻有條不率的吩咐。
“是。”白鷹看了看牀上面色蒼白如紙的君熠寒,再看了看牀邊衣袍染血的溫暖,心頭只覺難受的緊,這兩人相愛至深,卻受盡分離苦楚,但願他們在歷經波折後,老天能給他們一個成全。
銀針越往後扎難度越高,初始的快速下針到得後來舉針難下,溫暖本就強孥之末的身子如此耗神耗力之下胸間翻騰的血氣終是壓制不住,“哇”的聲吐在了地上,偌大的一灘,看人的觸目驚心。
“不要勉強自己,小暖。”冰涼的指尖拭去她脣角殷紅的血漬,他極其微弱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他此前雖陷入半昏狀態,但他的頭腦卻很清醒,她與白鷹之間的對話,他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中。
“你醒了?”溫暖喜極而泣,緊握住他的手,淚眼朦朧的看着他,搖頭道:“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
“對不起,我竟沒認出你,剛剛那一掌……”縱是千般懷疑她是她,卻只覺是自己太過於思念她的錯覺。主觀的認爲她之換顏必用控顏丹,誰知她此次竟用她以往最不屑的方法來到他身邊—以人面皮具換顏。是對她還不夠了解,是他對自己的判斷太沒信心害怕希望之後的失望,才導致他再次傷害她。
“這不怪你。”溫暖擡手將眼淚抹去,努力笑着道:“你再睡會,還有幾針扎完後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好。”他知勸她無用,遂不再多言聽話的閉上眼。溫暖微涼的脣和着淚水帶着淡淡的血腥味印在他的脣上,他脣角似有低低的帶着滿足的嘆息溢出。
一百支銀針扎遍君熠寒的全身,將毒阻在他心脈之外,總共耗時近三個時辰。
溫暖將洛緋及白鷹喚入室內,接過洛緋面色緊繃遞來的錦袍去內室匆匆換上,出來後吩咐道:“將王爺扶上馬車,另調集百名精銳暗中跟着以防萬一,王爺出府的消息一定要保密,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整個院子在白鷹的安排下並無他人,馬車從側門駛離府邸,百名精銳在暗中護衛。
“王妃,我們究竟要去何處?”駕車的白鷹問道。
“喜善堂。”君熠寒所中之毒雖非純炎鼎煉製但卻有炎鼎的氣息,這毒她雖能找出破解之法,但至少得十天半個月,君熠寒等不了那麼久。而去喜善掌解毒是最快速直接的辦法。她用藥水將表層的麪皮取下,將車簾微微撩開需出臉,對兩人道:“我現在的身份是汐月右丞閔思,你們兩人作爲我的隨從,而王爺則是我擄去的,明白?”在兩人變幻不定的神色中,她倒了兩粒控顏丹遞給二人,“你們的容貌得換換,將這藥服下。”
“這藥能抵得上易容的效果?”白鷹瞧了瞧吃了下去,問看着指間藥丸凝眸沉思的洛緋道:“如何,容貌可變了?”
洛緋瞧着他不過眨眼間改變的容貌,桃花眼中神色複雜萬千的看着溫暖,“所以,歐陽明月是你,慕寒是你……”他語聲微低,似帶着幾分澀然艱難,“當初在役區受招前來當醫官的顧寒……仍是你?”
他如此一說,白鷹立即恍然大悟的看向溫暖,他道爲什麼一直以來對於這幾人的身份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原是如此。他想到自己此前被溫暖捉弄及自己所出的醜,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都是我。”溫暖點頭承認,“當初身份不便公開,是以並沒有告知你們,還希望你們別往心裡去。”
“王妃客氣了。”白鷹悻悻然的繼續駕車,洛緋脣角扯了扯,卻終是未能扯出抹笑來。桃花眸底,不爲人知的黯然劃過。
君熠寒此時已完全陷入昏睡,若除開他脣角不斷溢出的血漬及面色過於蒼白,其實與睡着並沒什麼不同,仍如以往那般清冷中透着淡淡疏離。溫暖指尖輕撫過他的眉眼,只覺時光仿若又回到宮廷喋血那一日,他爲她擋箾,中了絕塵命懸一線。而這次卻又是她親手爲他呈上帶毒的藥膳,讓他徘徊在生死邊緣。她似乎總讓他陷入危險之中,她給他帶來的究竟是幸福還是災難?
她俯身臉頰輕貼着他的額,眼角的淚水滑過他的眉眼浸潤他的雙眸再至他眼角滑落。那沒入他發間滾燙的淚,不知究竟是她的?還是他的?
“你們稍後若能擒住那名女子及陪在她身側的男子便盡力擒住,但若未能擒住也一定要取得那女子的血,王爺能否得救,全在此一舉。”溫暖下車前對白鷹及洛緋鄭重叮囑。
“公子今日前來,莫非是換心?”映文瞧着頻頻低咳,似已病入膏肓的溫暖試探着問道。
“正是。”溫暖也不避諱,當着映文的面用巾帕將脣角的血漬拭去,道:“姑娘真乃神醫在世,當日斷定在下不過還有七日可活,沒想到在下這纔剛到第七日便要支撐不住了,但好在在下總算趕上了最後的時間。”
“公子真取得了寒王的心?”映文眉峰微蹙,若君熠寒的心真有這麼好取,他又豈能站在世人傳頌的高度?
“寒王的心哪有那麼容易取到?”溫暖咳了咳道。
“那公子如何換心?公子莫非是隨意取了個人的心?”映文眸色微沉。
“如姑娘所言,常人的心如何能配得了在下的身份。在下既要換心,自當要換最好的。”她語聲微歇,又道:“寒王心不易取,是以在下就想了個其它的法子。”
“哦?”映文語聲微揚,似來了興致。
“在下差人去明月閣買了味毒,摻進他的膳食裡,趁他中毒無反抗之力後再把人給帶了來。所以,恐怕還得勞煩姑娘替在下換心前先將寒王體內的毒給解了。
“有意思。”映文眸底泛起抹冰冷笑意,“那便請公子將寒王帶來,我這就給他瞧瞧,以勉誤了爲公子換心的時辰。”
“多謝姑娘。”她側首對門外隨侍的婢女道:“還得勞煩姑娘去外面對我兩名候着的護衛打聲招呼,讓他們把人帶進來。”
“是,公子。”那名婢女快步而去,不多時洛緋和白鷹擡着軟椅走了進來,而軟椅上君熠寒似閒然而坐正閉目假寐。
映文示意玖風上前取了君熠寒兩滴血放在鼻端輕嗅了嗅,雖然氣息不完全對,但中的毒如此猛烈,這世間除了明月閣,怕是沒幾人能配得出來。
“公子請帶上寒王隨我來。”映文面紗下脣角笑意頗深。
溫暖對洛緋白鷹兩人點了點頭示意跟上。
進入內室後,兩鋪相鄰的牀,一牀躺着君熠寒,一牀躺着溫暖。洛緋白鷹被隔絕在外,玖風在門口守着。
“公子先將這藥吃下,睡上兩個時辰,醒來一切便都好了。”映文遞給溫暖粒藥丸,語聲極爲親切。
溫暖接過吃下,看了看旁邊不遠處牀上躺着的君熠寒,問道:“那他的毒?”
“公子莫要擔心,換心術乃是個大術,公子需養足精神術後纔好康復。待公子睡下後,我便爲寒王解毒,解完毒自當立即爲公子換心。這段時辰公子便當作南柯一夢即可。”
“姑娘說的是。”溫暖依言閉眸而眠,喉頭的藥丸悄然挪至舌苔下。
半刻鐘後,映文在溫暖耳畔輕聲喚道:“公子?公子?”接連喚了幾聲,牀上的溫暖呼吸平穩並無半分反應。她眼底泛起抹滿意的笑,緩步來到君熠寒牀畔,指尖薄薄的刀片慢慢划向君熠寒的胸口,若是她將他的心挖出來送給暖暖,不知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是痛不欲生?還是被拋棄的恨得到發泄而暢快不已?嘖嘖,她真想親眼瞧瞧。不過,其實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她猜都能猜出來,以她的用情至深,怕是縱然是恨但畢竟是因愛而起,定是痛不欲生吧。
她側首瞧了瞧牀上睡的頗爲安穩的閔思,脣角的笑意冷冽而譏諷,堂堂的汐月右丞竟然愚蠢至此,真爲了活命就將她隨口胡謅的話全信了?不僅全信了竟然還做到了?呵,真是老天都在幫她。稍後她便將君熠寒的心送給暖暖,再將他的胸前劃出個口子縫合,就言是心已換好,再將他換君熠寒心的事透露給寒軍……這接下來的事可就真是一出大戲,必定精彩得很吶。
該從哪裡下刀好呢?她脣角的笑猙獰而殘忍。刀片划向心臟正中的位置,就這裡好了。她腕間用力正欲一刀劃下去,卻覺肩頭一痛,整個臂膀使不出半分力,而與此同時手腕竟被不知何時醒來的君熠寒扣住,他指間一動,似有輕脆聲響起,頸邊泛寒的刀峰更是緊貼在了她的肌膚上。
“交出華鼎。”溫暖語聲森冷如冰。
“公子,你這是做什麼?我可是好心的救你,你怎麼能這般恩將仇報的對我?”映文故作不解道,心頭卻暗自思襯她說的華鼎應是指的她手中的炎華鼎,只是這炎華鼎她怎會知曉?難道是玖風?不,不可能,玖風不可能背叛她,那她是如何知道的?莫非那個地方還有活口,泄露了消息?該死的,竟然沒將他們殺盡!
“好心?恩將仇報?”溫暖嗤笑,“賽諸葛,你早已知曉了我的身份,又何必與我惺惺作態?廢話少說,交出華鼎我留你一條性命。”
“原來右丞也早已知曉了我的身份,看來你我都在互相利用演戲,只是你這演技倒是比我高出一籌,竟然連寒王都請來了?你與寒王結盟了?”映文聽她道出她的身份並不否認,頗不以爲然道。
“我與誰結盟與你何干?交出華鼎,不要讓我說第四遍。”
“看來華鼎對你很重要?我猜猜看啊。”她果真凝眸微思,訝然道:“莫不是你的命和寒王的命都需這華鼎來救治?”她不待溫暖回答又兀自笑得開心繼續道:“定是如此。”語中帶上幾分輕蔑,“你想要華鼎也未嘗不可,但需得先回答我個問題,你是如何知道華鼎的?”
“我與你好好說話,你卻與我討價還價,當真是以爲我性子好便是個良善之輩不成?”溫暖語聲輕和,貼着她頸間肌膚的刀鋒卻陡然一轉,刀尖直直刺入她的肩胛,她輕和的語聲帶着絲血腥氣,“說?還是不說?”
“我死也不說!”映文咬牙忍住肩頭傳來的痛楚,擡腳猛然一跺地面,身子同時向後急退,刺入她肩胛內的刀尖因她這急退的動作直直劃過她的肩頭,綻開一片血肉。
君熠寒緊扣的手腕被她用力掙開,她捂着肩膀看着因地面驀然翻轉站力不穩還要急急撲上去妄想救又陷入昏迷中的君熠寒的溫暖,眸底泛上濃愈的嗜血之氣,她正欲提劍上前給兩人補幾劍,外面打鬥之聲卻驀然想起,她面上泛起抹冷唳的笑,伸手將垂掛的珠簾其中一根輕輕一拉,那呈直立的地板立即九十度轉動,此前放牀的位置,現在空無一物,只有光溜溜的地板,看不出一絲縫隙。
“砰”,幾乎是地板合隴的瞬間,洛緋及白鷹殺了進來,玖風明顯處於下風,身上有好幾處劍傷,他拼死擋住洛緋及白鷹的攻擊,沉聲道:“靈兒,快走。”
映文斷然轉身眸色微動卻又折身而回,她將手中的長劍用力擲向窗外晃動的人影,怒喝道:“君熠寒閔思,去死吧。”
白鷹洛緋立即本能的上身阻止,映文則趁此間隙拉着玖風快速打開秘道閃身而進。而白鷹洛緋二人將飛擲的劍以內力震開,聽見身後的響動回身瞧去卻見兩人身影消失無蹤方知上當受騙。洛緋怒火滔天的直接伸手破窗而出將窗外的人影連着窗戶拽了進來,惡聲道:“說,你站在窗口鬼鬼崇崇做什麼?”
“奴婢,奴婢聽見裡面有響動就來瞧瞧,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腦門在窗戶上撞得鮮血直流的橙兒顧不得頭上的傷,連連瞌頭哀求,染了滿地板的血,與原地面上映文流的被翻轉的地板截出個明顯斷痕可作爲指引溫暖和君熠寒去向線索的血混爲一潭暈染開來,這屋中便再瞧不出半分異常之處。
“此前進來這房裡的二人此時在何處,若不說,爺就宰了你。說!”洛緋驀然一聲厲喝,嚇得橙兒身子抖如篩糠,橙兒立即伏身重重瞌頭道:“奴婢不知,還請大人饒奴婢一命。”
“將這婢女帶下去嚴加審問。”白鷹趕在洛緋殺人前着人將那婢女帶走,將暗處的衆護衛招集,沉聲下令:“王爺與……陪在他身邊那名男子應還在這喜善堂中,你們一寸寸的給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王爺和那名男子給我找出來。”
“是,白統領。”衆人齊聲應答,好在他們於暗中跟着見到了白鷹及洛緋變臉,此時才免了認不出頭領的麻煩。
地上百名精銳立即分頭行動,搜遍各個角落找尋君熠寒及溫暖的身影,白鷹及洛緋在室內搜尋着秘道機關,兩人均是氣炸了肺,不僅沒取到那女人的血,還中了那女人的計兩人全都跑了,他們這輩子從未如此窩囊過。
此前來時王妃此言明必需若不能將那二人抓住,便定要得到那女子的血,王爺能否得救,全憑此舉。現下王爺與王妃失蹤不見,王爺身中劇毒沒有那女子的血可用,王妃身子又是強撐,如此惡劣的形勢下……洛緋怒吼:“將這屋子一寸寸的給老子拆了,地一寸寸的掘了,老子就不信兩個大活人會找不到。”
於是,地上的百名精銳立即破壞力極牆的拆房毀屋。而地下秘道內,玖風點住映文肩頭的穴道爲她將血止住,扶着她繞過幾個轉彎處後,這才停下撕下衣巾將她肩頭的傷口先行簡單包紮,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眸中似有怒火隱忍,“剛剛如此危險,你爲什麼不走?”
“還能爲了什麼?當然是爲了你?”映文主動擁住他,語聲柔情眸中卻如雪冰冷,她自是爲了他,她必須得有個信得過的全心全意爲她的心腹之人。而他,是最佳人選。
玖風收緊了圈在她腰間的臂彎,向來平板的聲音有了絲波動,“你傷口需要清理,我們先出去。”
“好。”她的聲音柔而輕,似情人間的呢喃。
“君熠寒,你醒醒。”溫暖將他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在他耳畔輕喚。掉下來這暗室不過兩人高,但於她二人如今的身體狀況直接跌在生更的地面上也着實夠嗆,好在掉下時她眼急手快的將住了被褥的下方將他順手一裹,再就地一滾,不緊沒傷着他,也沒被隨之一起掉下的牀砸中。雖然她摔的全身骨頭險些散架,緩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但幸得她此前將感識封閉,倒也覺不着什麼疼痛,就是行動力更加遲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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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了探他的脈,脈象已愈見微弱,她趕緊將他扶靠着牆邊坐着,拿出隨身攜帶的夜明珠,在這黑不隆咚的地方找到那把帶血的匕首,結果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那把匕首掉在了君熠寒腿邊的被褥上,上面的血已被被褥吸了個七七八八所剩無幾。她看了看被褥再看了看那匕首,心頭無奈一嘆,吸吧,總比掉在地上去舔地板好得多。
匕首上的血漬被她拂上指尖,她將帶血的指尖印在他脣上,在他耳邊輕聲誘哄道:“吸,快吸。”
他沒動靜。
再不吸這血就幹了,不能浪費。他不吸,但她得讓這血進他的腹才行。腦中驀的冒出個想法,她看着自己帶血的手指怔了怔,如今也只有這麼個法子了。她小心翼翼讓她平躺在她的腿上,將指含入口中吮掉血漬,再俯身印上他的脣,舌尖撬開他的牙關將血水渡給他。渡完後她正欲離開他的脣,他此時卻突然糾纏着她的舌猛吸不鬆開。
她身子一顫瞠大眼眸看着他,卻見他仍雙目緊閉,不知究竟是已醒來還是裝睡。這一吻似傾注了所有的思念與柔情,直吻的溫暖幾欲支撐不住癱軟在他身上方鬆開。
溫暖伏在他胸膛,待氣息喘勻後,方輕推了推他道:“喂,君熠寒醒醒,別裝睡。”
他沒反應。
難道真沒醒?她思了思,他中的毒好像的確沒這麼容易醒。那這是他的本能反應?這個流氓。溫暖心頭忍不住唾棄,脣角卻是不可抑制的泛起抹笑意。
此時君熠寒的頭在她的腿上,而她要吸被褥上的血餵給他。將他放下將血吸了再來喂他太過麻煩,她也沒那麼多體力去損耗。她就着他枕着她腿的姿式,扯了扯被子,沒扯動。再扯了扯被子還是被扯動。她心頭有些生惱,再欲扯的再用力些,眼角卻驀然掃見自己衣袖上有大片未乾的血漬,這是……剛剛桃靈兒肩上的!
她心頭一喜,就着衣袖上的血漬含入口中再渡給他,然而……又被他給“吸”住了?
溫暖輕瞌上眼眸,無論他是有意也好無意她好,這一刻,她想好好感受屬於他的溫柔。
他閉上的眼眸微啓挑出絲縫隙看着她,在心中細細的描畫她的眉眼。稍許,眼眸再次緩緩合上,脣舌間輾轉纏綿品嚐着屬於她的味道。
兩人一渡一吸,終於將溫暖衣袖上的血漬“褪盡”。她爲他把了把脈,脈像雖仍弱但漸趨平穩,還好那族長所言屬實,桃靈女的血是世間至純之物,他體內那分炎鼎之氣已被她的血所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