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副,是清朝著名書法家,畫家鄭板橋的真跡……”
伴隨着主持人的聲音,臺上燈光集中到兩名穿着旗袍的模特手中。她們的手裡拿着一個架子,架子上攤開的正是名家筆跡。
書畫在古董之中有着獨特的地位,特別是名家真跡,更是值錢。事實上,鄭板橋的字畫在字畫類中並不算特別珍貴的東西,但是饒是如此,通常字的參考價格爲十幾萬左右,畫的參考價格爲百來萬。
對於這場電視品鑑拍賣活動來說,這件珍貴的字跡只是一個開始。按照一種不成文的規定,拍賣活動中總是按照價值高低排序,最有價值的東西纔有壓軸的資格。
臺下觀衆對於這個潛規則心知肚明。因此第一件物品大家普遍都興趣不大。與其說他們對這件古董感興趣,不如說他們其實只是在耐心等待後面到底會出場什麼古董。
這裡是市鑑賞協會組織的一次活動。和普通的“內部拍賣”不同,這一次活動是和電視臺一起協辦的,目的是擴大協會的影響力。當然,同時也是是爲協會內部會員提供收藏的機會。所以,很自然的,在場嘉賓分爲三種類型,有一部分是電視臺特邀的社會知名人士,一部分是協會內部人員,還有一部分才能算真正的“觀衆”。
一把白髮的老人坐在特邀嘉賓席上,這位雖然不是什麼特別有錢的人,卻是國內頗有名聲的考古學者,鑑賞家,市鑑賞協會的名譽會長,宋權。協會內部的人,都尊稱他一聲宋老先生,或者宋會長。沒有他的鑑定學識和江湖聲望,市鑑賞協會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要說他是市鑑賞協會重要的支柱也不爲過。
事實上,雖然只是“名譽會長”,但是協會內部的活動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推動的。這場電視鑑寶活動也不例外。
宋權此時面帶微笑看着幾位臺上的專家對寶物進行介紹、估價。此類鑑寶活動的流程比較固定,首先是展出寶物,然後是幾名頗有盛名的專家出面,對寶物進行細緻的品鑑說明,並且估算一個價格。最後,由物主出面,表示寶物可以拍賣——接着進入最後的拍賣流程。並不是每一件寶物都會拍賣的。這一方面要看寶物本身,另外一方面也要看物主的意願。
當然,這只是節目流程。實際上鑑定寶物的絕不是上場那麼幾個人。出場的寶物會早被一大幫專業人士細緻的品鑑過。以眼下的情況來說,宋權就是一個例子。這些東西他都仔細的看過,但是卻不需要他上臺發表意見。
對他這樣的身份的人來說,上臺充作專家反而是降低了自己的檔次。
按照中國的用餐習慣來比喻,現在上場的鄭板橋筆跡,只是上來供客人香香嘴的瓜子diǎn心——甚至連冷盤也算不上。
鄭板橋的字畫藝術價值無需多言,是個收藏家都懂。它的收藏價值也是如此,基本上就這麼一回事,既不會蹦出一個驚人的天價,也絕不至於找不到識貨的人。
“宋會長……”已經有個協會內部成員湊了過來,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宋權對他的臉多多少少有那麼一diǎn印象,但是說實話已經想不起這個人到底叫什麼名字。“壓軸的寶物是什麼呀?”
“哎,急什麼呀。再過一個小時就知道了。”宋權繼續賣關子。這其實也是一種特權,看着別人急的抓耳撓腮,自己不動如山,享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你看,這件鄭板橋筆跡也是一件不錯的東西……”
“這個……我不就是心急嗎?”對方沒有在意正在接受大家關注的鄭板橋作品,“我真的太想知道了。”
“呵呵……天機不可外泄……”宋權繼續穩坐釣魚臺。“不過放心,保證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呵呵,可以讓不管懂不懂的人,都把眼睛看直了。”
“這麼說,是件稀世之寶?”
“可以這麼說。”宋權回答。
“稀世之寶?賣不賣的?”這位問話的明顯很感興趣。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不過物主在現場,到時候他自然會說話。”
說話的時候宋權的眼睛瞟了一眼,邊上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坐着的幾個年輕人。正常情況下,沒人會注意這麼一個大會場裡面的兩個不起眼的年輕人。他們確實是很不起眼,不起眼的宛如因爲報紙抽獎而得到門票的普通觀衆一樣。衆所周知,電視臺組織的活動經常會用各種方法邀請了一些不相干的普通人。之所以說他們“不相干”是因爲普通人或許有欣賞古董的興趣,但是根本沒閒錢花幾十萬幾百萬去購買古董的。
兩個人正饒有興趣的看着舞臺之上,完全沒意識到這邊正的宋權。人太多了,此外後排的人是很難分辨前排的人——因爲除非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人,否則光看一個後腦勺極難判斷對方的身份。
“說起來,這一次安保工作做的好嚴啊……”
確實,與會人員都能感覺到這一diǎn。這一次的安保工作抓的相當緊,不僅電視臺本來就有的保安,還請來了專業的保安公司。甚至專業的保安公司還不夠,還拉來了一些警察。
“當然,東西有價值了,安保工作自然要做好。”宋權瞟了一眼邊上的保安。此類活動中其實從來不缺這些保安,但是實際上電視臺卻盡其所能的不讓他們出現在鏡頭裡面。
“到底是什麼樣的寶物?”好奇者更有興趣了。“宋會長,至少能說一下到底是什麼類型的?字畫嗎?”
“不是,是一種很罕見的類型。”宋權回答。“極少出現的東西。”
“瓷器?陶甬?古書?裝飾?還是兵器?”對方連續說了好幾個詞,但是看得出來,這些猜想無需宋權開口,直接就被他自己否決掉了。“什麼類型會很少見?”
宋權笑而不語。
“那麼這件稀世之寶價值多少?能賣出什麼價格?”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就是一個行家,或者說一個學者真正的價值所在。先別說那些街頭攤販賣的假貨,哪怕在真貨之間,古董的價值也差別得太大太大了。如果沒有這個方面的問題,那麼宋權這類人實際上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所以,其他的問題含混過去也罷,但是這個問題,宋權就本能的想要回答一下——換一種說法,這其實就是一個學者爲榮譽而戰。
“要說具體多少錢比較難判斷,不過……說句實話,流拍的可能性很大。”
“流拍?爲什麼?和上一次那個一樣的假古董?”
此類品鑑會常常(但不是必然)會有一種保留節目,就是選一件或者兩件“假貨”上場。這個“假貨”可不會是現代那些造假商人的成果——那種就太沒檔次了——而是古代仿造的成果。比方說一件明朝時期製造的,假冒兩漢年代的古董。雖然東西本身是“假古董”,但是因爲造假的年代久了,結果僞造的東西自身都變成了古董。
這種東西,最能體現專家的眼光和水平。而且其自身也有相當的價值。要說宋權把這樣的東西當做壓軸來展現協會的水平……這也不是什麼離譜的事情。
“不是,是因爲價值可能太高了。”宋權回答。
在他們有一句沒一句說話的時候,臺上的鑑寶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東西已經換了好幾個了,包括鄭板橋的真跡在內的幾件都已經成功出售,但並沒有被擡上很高的價格。此時登場的是一件明代景德鎮的瓷器。
“價值……太高?”
“價格至少在三、四千萬以上吧,我個人估價爲八千萬左右,這還是很保守的價格。但是說句實話,雖然我這麼估價,但我自己其實也沒什麼把握。我已經和物主商量過了,如果沒人出價,那麼就轉途去香港那邊。我正好在佳士得那邊有個朋友……”
“對了,宋會長,這個寶物……是怎麼被協會蒐集到的……說起來,協會最近好像確實弄到了不少好貨色……”
“各位嘉賓,各位觀衆,現場出場的是本次活動最後一件寶物……”
主持人的聲音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大部分人都能夠感覺到節目的進度有些匆忙。這次鑑寶大會距離結束至少還有一半時間,然而主持人卻沒安排好節奏,現在就進入最後一關了?
當然,對於一個主持人來說,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最後一件寶物是重diǎn中的重diǎn——所有其他的東西都是爲它鋪墊。其實在場的不少人,包括協會會員在內,都是爲了這最後一件寶物而來。因爲之前協會高層,特別是宋權,不止一次的暗示過這次會出售一件非常珍貴的寶物。
兩名模特兒司儀從臺下走上來,他們手中端着一個很大的托盤,托盤被一張厚厚的紅綢緞蓋住,只能判斷出綢緞下面是一個正方體的箱子盒子之類。當她們走到舞臺中間的時候,所有的燈光都聚焦在一起。伴隨着一聲“請看!”主持人一把掀開了紅綢緞。
紅綢緞底座之上,放着一個正方形的玉印。玉印不大,上面幾條龍紐交在一起。玉印的一角似乎破損,鑲嵌着黃金。
所有人都看的瞪大了眼睛。轉瞬之間,全場觀衆都起立,不知道有多少照相機和手機在噼噼啪啪的響動。這個震撼的場面是如此的長久,以至於過了好一會,纔有人驚呼出聲。
“傳國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