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

大帥府中因爲辦喜事,連各處樹木都掛滿了彩旗,妝點得十分漂亮。禮堂之後本來有一座戲臺,因爲地方不夠大,所以乾脆搭起臨時的綵棚,然後牽了暖氣管子進來,綵棚四周圍了數百盆怒放的牡丹花,那棚之中暖氣正起,春意融融,花香夾着衣香鬢影,在那戲臺上的絲竹悠揚聲裡,名符其實的花團錦簇。

慕容三小姐瞧見慕容灃的私人秘書王道義在外面一晃,於是向他招一擡手,王道義滿臉堆笑,問:“三小姐有什麼吩咐?”慕容三小姐說:“今天盧玉雙也來了,你得給我一個面子,將她的戲往後壓一壓碼。”王道義啊呀了一聲,道:“三小姐只管叫她唱就是了,怎麼還特意的這樣說。”三小姐笑道:“你是戲提調嘛,我當然要跟你說一聲,好叫你心裡有數。”王道義笑道:“三小姐這樣說,可真要折死我了。三小姐既然開了口,就將盧老闆的戲排到倒數第二去,成不成?”只聽戲臺之上的梅妃,正唱到“展鸞箋不由得寸心如剪,想前時陪歡宴何等纏綿。論深情似不應藕絲輕斷,難道說未秋風團扇先捐……”三小姐忍不住笑道:“這是哪個外行點的戲?”王道義陪笑道:“前頭的戲,都是揀各人拿手。這紀老闆最拿手的就是這《梅妃》,她要唱,我們也沒有法子。”三小姐聽他這樣說,笑了一聲,禁不住回頭遙遙望了慕容灃一眼。

慕容灃人雖然坐在那裡,卻連一句戲也沒聽進去,只是覺得心神不寧,勉強耐着性子坐了一會兒,起身就去換衣服。他一出來,舒東緒自然也跟着出來了。慕容灃換了衣服出來,並沒有接着去聽戲,而是徑直往後走去。後面有一幢小樓,是他平常辦公的地方,現在這裡靜悄悄的。他在小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摸了摸口袋,舒東緒連忙將煙盒子打開遞給他一枝,又替他點上。

他拿着那香菸,卻一口都沒有吸,沉默了好一會子,才問:“還沒有任何消息來?”

舒東緒搖了搖頭,說:“沒聽說什麼,說不定尹小姐早就出城走了。”慕容灃並沒有再說話,坐了一會兒,又起身踱了兩步。最後立住腳說:“我這會子心神不定的,總覺得要出事。你去告訴陸次雲,這件事他務必要盡心盡力,絕不能有半點差池。”遙遙聽見前面戲臺上鏘鏘的鑼鼓聲,他心情煩躁,隨手將煙擰熄了:“昨天鬧了大半夜,今天又得唱到半夜去,真是煩人。”

到了晚上十點鐘以後,戲碼一出更比一出精彩,等到最後的《大登殿》,魏霜河的薛平貴,盧玉雙的代戰公主,紀玉眉的王寶釧。三大名角聚於一臺,魏霜河只亮了一個相,方未開腔,臺下已經是轟然如雷,喝起門簾彩來。

程允之本來在國外多年,平日連電影都是看外文的,坐了這麼大半天功夫,只覺得枯燥無味。可是看臺下滿滿的客人,都是津津有味的樣子,便向程信之輕聲用法文道:“他們家真是守舊的作風,但願露易莎可以適應。”露易莎乃是程謹之的西文名字,他們說西語的時候,總是這樣稱呼。程信之亦用法文作答:“露易莎一定會嘗試改變這種作風,她向來是有主見,並且不吝於冒險。”他們兩個說的雖然是法語,仍舊將聲音放到很低,所以周圍的客人並沒有留意。正在這個時候,一位侍衛走過來對程信之說:“程先生,外面有人找您。”程信之以爲是自己的汽車伕,起身就去了。

過不一會兒,他就去而復返,低聲依舊用法文對程允之道:“大哥,我出去一趟。”程允之說:“戲已經要結束了,再坐一會兒我跟你一塊兒走。”程信之道:“一個朋友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程允之微覺詫異:“你在承州有什麼朋友?”程信之微微一笑,說:“是朋友的朋友,所以大哥你不知道。”程允之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已經快三點鐘了,什麼朋友值得你三更半夜的去奔走?”程信之道:“是露易莎的一個朋友,原來是趕來參加婚禮的,誰知突然得了急病,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不方便叫露易莎知道,我先替她去照看一下。”

程允之聽他這樣說,只得由他去了。程信之走出來,他的汽車停在大帥府西面的街上,他上車之後,吩咐汽車伕:“去治安公所,快!”他素來脾氣平和,汽車伕聽他語氣雖然從容鎮定,可是竟然破天荒地的說了個“快”字,不由覺得定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將油門一踩,加快了車速,直向治安公所駛去。只一會兒功夫,就將他送到了公所大門前。

程信之見公所門前亦有背槍的崗哨,另外有個穿制服的精瘦漢子,卻在那牆下黑影裡等着,一見到他下車,連忙迎上來,問:“是程四爺嗎?”程信之很少被人這樣稱呼,只點了點頭,那人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見他氣度過人,一見便知是位華貴公子。終於鬆了口氣,低聲道:“四爺——條子是我託人捎去的,四爺想必已經看了,麻煩四爺將條子還給我。”程信之就將那三指來寬的紙條還給了他。他接過去之後,三下兩下就扯得粉碎,笑容可掬的說:“咱是粗人,醜話說在前頭,雖然那位小姐給了我不少錢,可這事兒泄出去,那我是要掉飯碗的。反正我也不認識您,您就當這是趟買賣。”程信之點了點頭,那人道:“四爺請隨我來。”

那公所之內的走廊,又窄又長,一股潮氣黴氣,撲鼻而來。兩旁的監室裡,黑洞洞的,只隱約看見關滿了人。不時聽到呻吟之聲,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緊接着就聽到有人罵罵咧咧。程信之只覺得毛骨悚然,臉上卻不動聲色:“你們這種買賣真不錯,不愁沒生意上門。”那人一笑,說道:“四爺真會說笑話,今天抓進來十幾人,個個都沒有沾他們半分油水。我瞧着那位小姐可憐,才問了她一聲。她病得哼哼嘰嘰的,半天才說可以找您程四爺。我派人去飯店裡也沒尋見您的人,最後纔打聽到您去吃酒席了。得,我好人做到底,幫她這一回。”

拐過彎去是間小小的屋子,裡面點着一盞很小的電燈,光線晦暗。屋子裡一個人本坐在桌邊喝酒,看他們進來纔不聲不響的站起來。那精瘦漢子轉臉問:“四爺,錢都帶來了嗎?”程信之從身上掏出一沓鈔票,說:“五百塊,你點一點。”又抽了一張鈔票放在上面:“這五十塊錢,兩位拿去喝杯酒。”

那精瘦漢子嗬喲了一聲,笑嘻嘻的說:“那謝過四爺。”將嘴角一努,那人就從牆上取了一串鑰匙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攙着一個瘦弱的女子進來。電燈下照着那女子蒼白的一張臉,程信之遲疑了一下,那女子已輕輕叫了一聲:“程先生……”話音未落,人已經搖搖欲墜的往前僕去。程信之未及多想,搶上一步攙住她,只覺得一個溫軟無比的身子伏過來,他心中怦怦直跳。那精瘦漢子說:“準是嚇着了,我來。”伸手狠命的在她人中穴上掐了一記,她果然慢慢醒轉,眼皮微微一跳,吃力的睜開來。

程信之覺得此地實不便久留,於是輕輕扶住她的胳膊:“我們先出去再說。”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任由他攙了自己往外走,那精瘦漢子送到走廊外面,拱了拱手:“恕我不送了,憑誰來問我,我沒見過二位,二位也從來沒見過我。咱們後會無期。”

等上了汽車之後,程信之才叫了一聲:“尹小姐。”靜琬的眼淚轟一聲全涌出來,可是面前這個人,幾乎是陌生人,舉起手來忙忙的去拭淚。程信之取出自己的手帕,伸手遞給她。

她遲疑着接過去,手帕很乾淨,一顆眼淚滾落在上頭,瞬間就不見了。更大一滴眼淚落下來,接着又是一滴……路燈在車窗外跳過,一顆顆的像溢彩的流星劃過。他的臉隱在黑暗裡,她虛弱的奄奄一息,他問:“尹小姐?”腹中隱約的抽痛再次傳來,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顫抖着回過頭去,空闊無人的街道,只有他們的汽車駛着。她哆嗦着低聲說:“謝謝你,可我實在沒有法子,纔想到了你。就在前面放我下車,如果……如果到時被他知道……”程信之的聲音低沉,傳到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熨貼之感:“不會有人說出去的,汽車伕是我從壅南連車一塊兒帶過來的,十分可靠。治安公所的人一定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則決不會這樣輕易放了你出來。即使以後他們知道了,也絕不敢說出來——若是被六少知道本來關住了你,又放了你走,只怕他們個個會掉腦袋,所以他們一定不會說。哪怕上頭的治安長官略知一二,同樣害怕六少追究責任,一樣會瞞下去。”他三言兩句就清晰明瞭的道出利害關係,靜琬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種希望,輕輕的咬一咬牙:“請你幫助我——爲了程小姐,請你幫助我。”

黑暗裡她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幽幽散發着駭人的光芒,彷彿是絕望,可更像是一種無可理喻的執狂。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方纔道:“尹小姐,我會盡我所能的來幫助你。”

他性格雖然溫和,行事卻極利落,首先回飯店去,給相熟的友人掛了個電話,只說有位遠親遠道而來參加婚禮,得了急病需要靜養,馬上就借了一處宅子,立刻送了靜琬過去。

那房子是二進二出的小宅院,只有一對老夫妻在那裡看房子,因爲日常灑掃,一切傢俱又都是現成的,所以取了鋪蓋出來,立刻就安排好了。程信之見那臥室雖小,但窗子都關得緊緊的,並不漏風。牆上用白紙糊得很乾淨,天花板上也並無蛛網之類的灰吊子。雖然屋子裡只擺了一個白漆木牀,但鋪蓋都是簇新的。那看房子的老媽子提了爐子進來,一會兒功夫屋子裡就十分暖和了。

靜琬到現在一口氣才似鬆懈下來,只覺得腹中劇痛難耐,整個人都沒了支撐似的,扶着那牀架子,慢慢的坐了下去。程信之見她的臉在燈光下半分血色也無,不由道:“尹小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靜琬慢慢的搖頭:“我就是累了。”程信之說:“這裡簡陋了一些,可是很安全,尹小姐先休息,萬一我明天來不了,也一定會派人來。我對他們說你姓林,是我母親那邊的表親。”

她一雙眸子在燈光下依舊盈盈若秋水,輕聲說:“程先生,謝謝你。”

程信之微覺歉疚,道:“我並非古道熱腸的君子。”靜琬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悽然的笑容:“你肯這麼老實的說出來,已經是君子了。”轉過臉去,只聽窗外北風呼嘯,似乎一直要颳得人心底都生出無望的寒意來。

程信之走後,程允之一個人坐在那裡聽戲,更是無聊,戲臺上的一段西皮唱完,許多人站起來拍着巴掌拼命叫好。他一轉過臉去,正巧瞧見一名侍衛匆匆過來,對舒東緒耳語了好一陣功夫,舒東緒立刻彎下腰去,湊在慕容灃耳畔低聲說了兩句什麼。只見慕容灃臉色微變,嚯然起立,轉身就往外走。

他這麼一走,侍衛們自然前呼後擁的尾隨而去,賓客們不由紛紛側目。何敘安搶上幾步,低聲相詢,慕容灃連腳步都未放慢,還是舒東緒對何敘安匆匆說了一句什麼,就幾步追上去,緊緊跟着慕容灃走出去了。何敘安含笑回過頭來,說:“大家不用擔心,只是友邦派了一位重要的代表來祝賀,專列這個時候才趕到,六少親自去迎接了,請大家繼續聽戲。”

賓客們不由嗡嗡的議論,有人說是俄國派來的特使,有人說是扶桑來的特使,因爲戲臺上正唱到緊要處,過不一會兒,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差不多回到了戲文上。

慕容灃一直出了穿廳,纔對舒東緒說:“拿來我瞧。”舒東緒遞上那張短箋,他接過去,那字跡仿得有七八分像,乍然一看,竟十分類似他的親筆。再一看後頭的印章,不由緊緊捏着那張紙:“一定是她,這印是真的,定是她趁我不備偷蓋的,她仿過我的字,除了她,再沒旁人。”舒東緒道:“陸司令說雖然是個年輕女子,可是模樣並不十分像尹小姐。”慕容灃十分乾脆的說:“叫他們將車開出來,我去治安公所。”舒東緒並不作聲,慕容灃怒道:“聾了不成?快去要車!”

舒東緒道:“不如先叫人去看看,如果真是,再安排車去接也不遲。”慕容灃嘴角一沉,轉身就往大門外走,舒東緒着了急,幾步追上去,說:“已經三點鐘了,六少,這樣晚了,今天是您大喜,洞房花燭夜……”慕容灃回過頭來,狠狠的道:“你他媽給我閉嘴。”

舒東緒見他大發雷霆,只好立刻派人去要車,一邊派人去告訴何敘安。何敘安知道了之後,“嗐”了一聲,叫過一名女僕,細細的叮囑她一番,叫她先到後面去告訴程謹之。

程謹之聽到前面堂會散了,賓客漸去,喧譁的聲音,漸漸的靜下去。而畫堂之上一對紅燭,也已經燃去了大半,正在隱約疑惑時,一名女僕走來,滿臉堆笑的說:“前面的何秘書叫我來告訴夫人,六少臨時有緊急的軍務要處理,所以會晚一點進來。”

謹之哦了一聲,因爲看桌上的合巹酒,伸手摸了摸壺身已經是觸手冰冷,於是說:“那將這酒再拿去溫一溫吧。”自有人答應着去了,她重新坐下來,但見灩灩紅燭,焰光跳躍,那玫瑰紫色的窗簾之上,映出自己的影子,卻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因爲有路燈,車窗玻璃上映出影子,慕容灃心緒煩亂,眼睛瞧着那倒影,心裡一會兒想到這裡,一會兒想到那裡。承州取消了宵禁,可是這樣三更半夜,路上什麼行人都沒有,唯有他們的汽車呼嘯而過。不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到了治安公所,陸次雲早就也趕了過來,慕容灃一見他就問:“人呢?”

陸次雲道:“在這邊辦公室裡。”引着慕容灃走過短短一個過道,推開了門。慕容灃眼見一個女子面向裡垂首而坐,穿着一件松香色棉旗袍,削瘦的雙肩孱弱得似不堪一擊,他的心驟然一緊,脫口叫了聲:“靜琬。”

那女子聞聲回過頭來,卻是全然陌生的一張臉,他一顆心直直的落下去,只是失望到了頂點,窗外北風嗚咽,那寒意一直滲到心底最深處去。

第2章 單衫杏子紅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第27章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27章第11章 咫尺藍橋無處問引子第20章 願得紅羅千萬匹,漫天匝地繡鴛鴦第23章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顏悔第7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第5章 曾因酒醉鞭名馬 生怕情多累美人第25章第25章第16章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第23章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顏悔第25章第11章 咫尺藍橋無處問第15章 且把羅帶,試綰同心第9章 須知古今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第14章 誰唱陽關第四聲引子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8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29章 怎得青鸞翼,飛歸教見憔悴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7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第12章 占斷春光,肯落誰人手第29章 怎得青鸞翼,飛歸教見憔悴第14章 誰唱陽關第四聲第5章 曾因酒醉鞭名馬 生怕情多累美人引子第12章 占斷春光,肯落誰人手第24章第17章第15章 且把羅帶,試綰同心第9章 須知古今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第23章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顏悔第15章 且把羅帶,試綰同心第15章 且把羅帶,試綰同心第31章第29章 怎得青鸞翼,飛歸教見憔悴第31章第17章第19章第15章 且把羅帶,試綰同心第14章 誰唱陽關第四聲第12章 占斷春光,肯落誰人手第27章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第22章第6章 嘗聞傾國與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第13章 一寸狂心未說 已向橫波覺第31章第14章 誰唱陽關第四聲第4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第16章第31章第29章 怎得青鸞翼,飛歸教見憔悴第9章 須知古今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第5章 曾因酒醉鞭名馬 生怕情多累美人第10章 人間亦自有銀河第3章 漁陽鼙鼓動地來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27章第9章 須知古今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第29章 怎得青鸞翼,飛歸教見憔悴第16章第11章 咫尺藍橋無處問第22章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第7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引子第1章 十面楚歌聲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第21章第14章 誰唱陽關第四聲第23章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顏悔第17章第11章 咫尺藍橋無處問第21章第19章第18章 夢隨紫燕度關山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第22章第7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第13章 一寸狂心未說 已向橫波覺第5章 曾因酒醉鞭名馬 生怕情多累美人第14章 誰唱陽關第四聲第1章 十面楚歌聲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