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這條命是他給的，她欠下他的。
語畢，曉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山腳下的雨霧裡，撐傘的人影漸漸清晰。
他目光一如最初的炙熱，嘴角微微上揚，溺寵在他臉上毫無保留的暴露着。就是這樣一張臉，她居然懷疑他，質疑他，她當真是愚蠢至極。
走近他的身側，衣袖間消毒水的味道是那麼濃烈，不用想也知道他這是從醫院趕來。
明明內心那麼痛苦，面上卻硬要僞裝起來，最痛苦的人是他！
“肖然，對不起。”
“傻瓜，要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是我沒解釋清楚，逼你照做在先，這件事我應該跟你商量，而不是用強制命令式的語氣去逼你。寶貝，對不起。”
一句話，讓曉曉再度模糊了視線。
明明是她不理解，是她任性，可他卻……
肖然一臉心疼，擦去她臉頰的淚珠，把頭埋在曉曉發間低喃。
“相信我，一切苦難都會過去了的。”
她淚眼婆娑，不由得咬住下脣。
“肖然……”
“乖乖的。”
抱她上車，他忍不住輕輕咬住她的耳垂，順着咬向她的粉頸。倔犟而又任性的小東西，當真狠心把他關在門外。
“懲罰你，昨夜不讓我進門！”
“肖然，我是不很任性？”曉曉抓住他的手。
“任性倒是還好，就是倔犟的要命！認準的死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抿嘴替她扣好安全帶，點着她的鼻樑。
“肖然！”
在他的寵愛之下，她蠻不講理的撅起小嘴.
“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不管什麼事，我希望我們兩個人共同去面對！”
如果不是阿祥，或許拿掉這個孩子，她便會遠走他鄉，永不再回來。
“恩！”
“然後呢？”曉曉等了好半天，不見下文，有些疑惑。
“還有什麼問題嗎？”肖然挑眉，發動車子。
曉曉咬牙，“難道不應該，給一句誓言或是保證什麼的嗎？”不解風情的男人！
“肖然發誓不會離開洛曉曉，這總行了吧！”
“切！不情不願！”
“錯，心甘情願！”
相視而笑，情深意綿。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就像一對蜜月歸來的小夫妻，誰都沒有提及關於孩子和柯力風的事情。
一直到車子在市區第一人民醫院停下來，曉曉再也擠不出半絲笑意。
“肖然，我……”
她真的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淚水在肖然拉她進電梯時，吧嗒吧嗒流下來。
“過來！”他伸開胳膊，等她自動入懷。
接觸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時，淚水像決堤的河水，浸透他的襯衣。
“肖然，這件事情，難道沒有第二種方法嗎？”
“凌遠那裡有你的資料，你和他很適合。”肖然聲線沙啞：“聽我說，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一會見到柯先生，什麼都不要提。”
見到被綁牀上的柯力風時，曉曉多多少少明白了肖然的意思。
很明顯，這是柯力風不配合治療。
不敢想，在她不肯拿孩子，柯力風放棄治療的情況下，肖然是如何做出那樣的決定。
但凡他私心一點，事情都不會這樣發展。
柯力風以爲是護士，卻沒想睜開眼睛，看見是他的女兒，當即不由得瞪大眼睛。隨快情緒上發現改變，撈起跟前所有的東西，全部砸過去。
“滾，你滾，你不是說我們是陌生人，你滾，我沒有你這種外甥女！”
物品全部被肖然擋下，曉曉深了口氣，明白柯力風的用意。
她吸氣走向前，“柯先生，不用這麼激動，我倆血型不符，你需要的我捐不了。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柯力風張了嘴張想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這樣的他，無疑讓曉曉再度紅了眼圈。
她坐在牀前，看着不停滴落的藥水。
“來得比較匆忙，沒帶什麼禮物，既然這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
女孩八歲那年，她偷偷許了一個生日願望，她希望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她以爲這個願望會成真，可有一天她下學，家門前圍了好多人，還有一輛超豪車的轎車停在那裡。
車裡一個美顏的女人對着鏡子在畫口紅。那時，她還在想，這個女人真漂亮，但沒有她媽媽漂亮。她蹦蹦跳跳的回家，想象着媽媽穿上漂亮衣服化上妝的樣子。
卻沒想到給她生命的人，無情的甩開媽媽，上了那輛豪車。
那天，雪很大，媽媽的脣第一次紅豔的嚇人。不是塗了脣膏，而是吐了血！
自那以後，她就是野孩子，流言和蜚語成了家常便飯。漸漸的她長大了，能打跑徘徊門前那些想佔媽媽便宜的男人。
那時，她還不怎麼恨那個人。
一直到弄不到更多的錢
替媽媽醫治，只能放棄治療，眼睜睜的看着媽媽閤眼。
她開始恨，恨那個人爲什麼要拋下她們。很想問問那個人錢真的那麼重要麼！
柯先生，你知道嗎？
女孩媽媽閤眼的那天，雪依然很大，夜很靜。至閤眼的最後一刻，女孩媽媽才流下唯一一滴眼淚。女孩接住的時候，滾燙滾燙的。
柯先生，你說那個女孩日後再見到那個人，她有什麼理由不恨？曾經有多尊敬，多崇拜，她就有多恨，這是她心底的死結！
可是忽然有一天，有錢的女人告訴她，那個人離開也是迫不得已！面對唯一的親人，女孩不想再恨！想釋然心底的死結！
柯先生，如果你是那個人，你想不想那個女孩解開死結？”
講述的過程中，曉曉沒看柯力風的樣子，視線一直落在點滴的藥水上。說到最後那句時，她同樣沒看柯力風，提前背過身。
“很遺憾，我不能爲你損肝，不過希望你不再抗拒治療。”
說罷，走到肖然跟前。
“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好！”
接觸到她的身體時，肖然這才發現她在顫抖。
“乖，有我在！”
“恩，還好有你！”
靠在肖然的懷裡，她低頭看了眼被自己掐出血絲的肉掌：“走吧，我們去手術室。”
媽媽，當年你應該猜到真像，所以纔不讓我恨他對嗎？
他平安，應該是您的願望吧！
醫院下午人很多，從掛號到交費，再到準備手術，差不多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這期間，曉曉任性的賴在肖然的懷裡，那甜蜜的樣子，幾度讓主治醫院愕然。
“你們確定做手術？”
兩人相視一笑，眼底的情意不減：“確定！”
醫院搖頭。
“從醫幾十年，我還是第一次見流/產的情侶這麼恩愛，還一臉笑容。哎，造孽了！行了，衣服換好了，就進去躺下吧！”
“好！”
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曉曉轉身走進手術室，頭頂的燈一下子亮了，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燈光下，她看着護士手裡的針管，那透明的液體第一次讓她感覺到害怕和恐懼。她摸着小腹有些抗拒護士的靠近。
“放輕鬆，打上麻藥睡一覺就好了！”
突然一陣急促高跟鞋的響聲，緊接便是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
“等下，醫生，她手術不做了！我們不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