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我答道:“在鬼門裡看到的。”
我只碰了一下那個銀牙老頭兒的金箔一下,但是金箔上面殘存的記憶已經被我看到了,我腦子好用,只有那麼一瞬,我也記得很清楚,學起來不難,反正我的本事除了濟爺教給的那一些,都是靠着揣摩《窺天神測》學會的,自學的本事呱呱叫。
“菸袋鍋子我也有,本事我也會,沒什麼別的意義,就按着你們例會的說法,選我當魁首吧。”我嘴上說着激他們的話,眼睛卻早就四下裡轉着找能逃出去的出口了,我們來時候的門被堵的很嚴實,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其他的出口。
“真是笑話,你以爲當個黑先生就這麼簡單?”黑先生們先是一陣沉默,接着就用一種冷冷的眼光看着我們:“做黑先生不光要有關於本事的考覈,還有一個考覈,就是損功德,你損過嗎?”
這可奇怪了,我們做這一行,功德都是積累的越多越好,幹啥要損功德?
啊,我反應過來了,陰面先生本身就是靠着做見不得光的買賣來維生,所以才被稱爲陰面先生,黑先生比陰面先生還陰,當然就更別提了,照着郭洋的意思,他們幹了損人利用的事情,這功德一旦有所虧欠,他們就會用放賬的鬼來給自己買功德。
簡而言之,就是“入夥”的一個證明,你一旦做了黑先生,一輩子也沒法翻身去當普通先生了。
我看向了他們:“怎麼個損功德法?”
老頭兒女兒答道:“那就是,殺一個身邊的親近人,扣了他的魂,給自己做小鬼。”
我腦瓜皮一炸,一下就給愣了:“殺人?”
還得是親密的人?這麼做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嗎?這種罪孽,你做多少功德,都是贖不回來的!
陸恆川壓低聲音說道:“這樣,才能讓自己的罪孽永遠被買來的功德填補,再也上不了岸了。”
跟我猜測的一模一樣。
“本該殺自己親人的,可是你沒帶着親人來,”老頭兒女兒嘴角一勾,冷冷的說道:“你如果真的要加入我們黑先生,殺了你身邊的人就可以了。”
你娘,誰特麼下得了這個手。
“怎麼樣,就知道你們這種普通先生幹不了這種大事,”老頭兒女兒接着說道:“我勸大家先團結一致,再算三腳鳥的事情,這樣咱們還互相有個見證,不然的話,他這一跑,落在誰手上就不好說了。”
說着,又領先一步先往我身上纏:“我先牽制住他,誰想要三腳鳥,一起來!”
剛纔被我搶了菸袋鍋子的幾個黑先生在衆人面前給丟了臉面,當然恨不得立刻一雪前恥,奔着我就攻了上來。
你娘,羣架羣架,又他媽的是羣架。
我是看得出來他們的破綻和空門,速度確實也跟得上,可幾個人好對付,一幫人就不好對付了,我明明看的出來他們是要怎麼動手,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幾道破風聲過來,我眼看着四面八方是一起衝我來的,躲得過前面七個,可後面三個沒留讓我躲閃的空餘,臉上肩膀上一陣發燙,血腥氣就漫出來了。
疼倒是沒什麼,老子早就習慣了,可要是擋不住這些黑先生,不僅我自己的命要交代在這裡,陸恆川和郭洋必定也活不了。
那些黑先生一看這麼多人都一擁而上,奔着個渾水摸魚佔便宜的心思,烏雲似得撲了上來,我震開了離着我近的,可後面的源源不斷,光靠着自己,我實在也撐不住多長時間。
如果……能用後背上的那個東西的力量,那這些黑先生,全都會……
似乎意識到了我表情的變化,陸恆川立刻說道:“你他媽的不許作死,後背上的東西,絕對不能再用!”
在被鎖棺材裡面亂撞的東西,我也不想當,可是現在,眼看着沒有別的選擇了……
而陸恆川雖然也算是有點身手,可一方面他肩上還扛着郭洋,一方面他跟這些黑先生絕對也是沒法比的,要是讓他出手,還特麼不是直接送人頭嗎?
屁股就更別提了,也是上躥下跳想幫我擋着,但是對方都是黑先生,它就算是貔虎,也無能爲力,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好在那些黑先生認得出屁股那貔虎犬的身份,倒是都沒捨得把屁股給怎麼樣,八成還動了心思,弄死了我之後,拿着屁股也當個戰利品來爭搶呢!
有黑先生看得出我一直護着陸恆川和郭洋,長了心眼兒,奔着他們出了手,我沒法子,一肩膀就擋在了他們前頭,硬生生的給扛過去了——別說,那一下子,真尼瑪疼,覺着骨頭跟麻花一樣,整個酥了!
陸恆川見狀,也有點着急,但是他看着我的表情,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生機一樣,立刻說道:“你命宮發亮,眼看着是要遇上貴人相助的意思,你給我堅持住,這事兒保不齊還有轉機!”
轉機,情形壞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有什麼轉機?
而郭洋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壞了,他身上的血腥氣濃的跟剛動完手術一樣,我已經不能再耗下去了。
“死魚眼,你特麼這一陣子都沒積德,看的準不準?”我一邊拼盡全力的抵抗那些黑先生,一邊大聲說道:“你要是看不準,那咱們可真就躲不過這一劫了。”
“費什麼話,現在你不信我,還能信誰!”陸恆川低聲說道:“你給我四下留意看好了,誰知道貴人什麼時候來。”
“什麼時候了,還想着等貴人?”老頭兒女兒冷哼了一聲:“也許黑白無常,是你的貴人吧!”
這會兒我身上一沉,接着就覺出來頭頂上一陣發涼,一行血從頭皮上往下漫,心裡不由也是叫苦不疊,特麼這下好了,要麼被後背東西給侵蝕乾淨,要麼就得陸恆川他們一起死……要死身邊有個美女也算個血色浪漫,跟這麼倆貨死一起,都覺得怪憋屈。
眼瞅着所謂的貴人還是沒有蹤跡,我一咬牙,特麼的,侵蝕就侵蝕吧,死我一個,也比團滅強:“死魚眼,我一會把他們撞開,你趕緊給我滾,不許回頭,記清楚了,幫我找到濟爺,把真相在我墳頭給說清楚了,還有,雷婷婷他們,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
“別你媽放屁了!”陸恆川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一把就抓住了我厲聲說道:“這些事情,你自己幹,推給別人算什麼?”
“我倒是想,可是沒啥機會了,這不是急着去見我媳婦嗎?再不找到她,她就忘了,自己是有個原配老公的,該被我兄弟那個王八蛋給迷了,”我擦了一把流在我眼睛上阻礙視線的血,說道:“陸茴那邊……你勸勸。”
陸恆川死死拽住我的襯衫不鬆手:“要勸,你自己勸!”
勸你個蛋,我吸了一口氣,將黑箱子暗暗跟死魚眼的空箱子換了,就要把後背東西上的氣給凝出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後背上的東西,是等這一瞬間,已經等了很久了,那個力道將要衝出來的時候,我腦子裡面一片暈眩,同時覺出來,那個力道,比每一次來的,都要強……
“李千樹!”
陸恆川這個聲音雖然離着我很近,卻在我轟隆轟隆的耳鳴裡感覺很遠,就在我要擡手的時候,手忽然被一個人死死的摁住了,接着那人另一隻手在我後背上劃了一個字“茂”。
我一愣,這個人,難道就是之前在酒屋放火,給我解圍的人?
茂……我一擡頭,看見小茂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街角跑了過去。
跟着小茂跑?
我猛地回過頭,想看看這個人是誰——他會是陸恆川從我面相上看出來的貴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