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大他們走後,祁連武說:“徐老老,恭喜你呀!馬上可以出去了。”
徐漢文道:“感謝老大,就不知家裡面能不能拿出四、五千塊錢來?”
嚴偉不相信:“你家裡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徐漢文道:“家裡就老婆一人在家,看她借不借到錢?”
嚴偉問:“你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
徐漢文件 :“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他們都成家另過了,小女兒也關在這裡。”
嚴偉道:“老子在這裡坐牢,兩個兒子,他們每人只要拿兩千塊錢來就能取保你出去,難道都不行?還有你女兒、女婿也能湊湊。養他們這麼大,這個時候不出力,要什麼時候才肯出力?”
徐漢文不很樂觀地說:“他們也都在農村,要一下子拿兩千塊錢出來,不知他們願不願意?”
嚴偉氣噴道:“這個時候出點錢都不願意,你養他們幹什麼用?你搭信出去,讓他們兄弟分攤。”
徐老老道:“等下午石頭來發開水的時候,我問一下他,看有沒有辦法帶信回去,要家裡來一下。”
嚴偉問:“你跟打開水的石頭還有關係?”
徐漢文答:“他家離我家相隔才四、五里路。以前,我們在一個監子關過,我答應他回去後教他養蘑菇和發豆芽菜的。我們那做這種生意還不錯,他也快回家了。”
嚴偉問:“他怎麼能搭信到你家去?連姚局長都講很難。”
徐漢文答:“石頭在外面可以打電話回去。他村裡有電話,離他家不遠。要他老婆到我家裡跑一趟,告訴我家裡就行了。”
嚴偉道:“那你下午就跟石頭講講吧!爭取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下午剛聽到前面的監子發開水時,鐵瓢碰擊鐵門的響聲,徐老老就站到了鐵門前,等着石頭過來發開水。石頭挑着開水一到十監門口,徐老老立即對他說:“石頭,有件事要你幫忙。”
“有什麼事?你講吧!”石頭故意放慢發開水的速度,好同徐漢文講話。
徐漢文道:“今天上午姚局長來了。他對我講,局裡已經同意我取保候審,讓家裡拿錢來保我。我想求求你搭個信到我家裡去,要我家裡來人商量一正步取保的事情。”
石頭問:“怎麼搭信到你家裡去呢?”
“你想個辦法打個電話回去,麻煩你老婆到我家裡跑一趟,同我家裡講一聲,讓來人看我。”徐漢文又道:“你不是要到我那裡學養蘑菇的發豆芽菜嗎?先讓我老婆教教你怎麼發豆芽菜,等我出去後就告訴你怎麼養蘑菇。你不是隻有個把月就刑期滿了嗎?到時,你就到我家裡來找我。”
石頭道:“我發完水,想辦法去打電話試試。”
徐漢文說:“感謝你了,石頭。”
石頭點了點頭,說:“那我發水去了。”
祁連武這時跑到下鋪去折騰他的搓火的準備工作去了。帶着四、五個人,指揮他們團團轉,找這樣弄那樣的。祁連武將藥棉攤開了,讓人用指甲在鋪板的邊緣摳出一些小木塊,弄成火柴硬大小的細木條來。放在攤開的棉花上,然後灑上一些洗衣粉,包起,在木板上使勁地搓成一根雪茄般粗細的圓長條,然後在布條上面抽出棉線來,一圈一圈地在上面纏緊了,打好結。這樣,一個搓火用的火摺子便做成了。再讓人找出一隻磨平了掌紋的膠底鞋來,將火摺子放在鋪板上,用膠底鞋壓在火摺子上,人就跪在鋪板上,將手插進鞋子中去,使勁地來回快速地搓動鞋子,使火摺子在鞋底下面來回滾動,碾壓,使摩擦發熱引起棉花和小木條燃燒。祁連武親自動手,帶領李林、姚冬生、趙浪、武平華、嚴友來幾人。輪換着不間斷地作接力運動。一人體力不支,另一人馬上接着上去搓。幾人折騰了一氣,搓得膠鞋同棉花柱滾燙,就是不見冒出一絲煙出來。祁連武便有些泄氣地放棄了。幾個人經過剛纔的劇烈運動,都張大了嘴大聲地喘粗氣。陳勳同嚴偉坐在前面,象看耍猴兒戲一樣,看他們搓火。見到他們火沒搓出來,一個個大張着嘴的狼狽相,不由“嗬、嗬”地笑了起來。
祁連武被他們笑火了,恨恨地說:“你倆笑什麼?呆會兒也一起來拼。”
陳勳還是忍不住笑,說:“我才懶得去搓,我又不抽菸。”
祁連武只好轉對了嚴偉:“嚴胖子,你不幫忙,還笑?有了火,你抽不向煙?”
嚴偉戲說:“煙有抽就抽,火我卻不會搓。”
祁連武氣道:“等下抽菸,你想都別想。光想吃現成的,哪有那好事?”
嚴偉說:“多了我,不是同樣搓不着?”
陳勳笑着調侃道:“老五,看到你們搓得這麼辛苦,這麼遭罪,就喊一聲師傅吧!我告訴你們秘訣。”
“你也知道?”祁連武又驚喜又不相信。
陳勳賣弄地說:“當然了,想不想知道?”
祁連武摧促道:“快講,快講。”
陳勳罷出一副老師訓學生的派頭,教訓道:“哪有象你們這樣搓的?要是能搓出火來,將我的陳字倒過來寫。用藥棉哪裡能搓出火來?你認爲棉花越新越好是吧!告訴你吧!棉花是越老、越舊越好。最好是有一、十年的舊棉絮。棉花要黃得帶黑才行。”
“怎麼不早講?陳撣胖子。”祁連武怒問。
“你又沒問過我,我還以爲你還有什麼絕招呢!”陳胖子笑着答。
祁連武沒法,只好重新去準備材料。對李林說:“去看看,看誰的棉絮最舊,抽一砣出來。”
李林專揀做墊被的棉被,一牀一牀地翻開來檢查,最後找到徐老老一牀用印花布包着重的棉絮,從裡面抽出一大砣黃黑色的棉絮出來,交給祁連武。祁連武將舊棉絮又撕成了薄薄的一層,攤開後在上面擺了一此小木條,又灑上一些洗衣粉,卷緊了,用棉線纏緊,帶着几几個人又開始接力猛搓。祁連武在一邊喊:“快點,快用勁,有香味了,行了。”祁連武迅速拿起棉絮棒,從中間折斷,在手上使勁晃動,又用嘴去吹,只見棉絮已被燒黑,最後功潰一籌,未能着起火來。祁連武沮喪地將手中的棉絮棒摔掉,說:“再來。”
祁連武依次又做了一個,然後吩咐大家:“這次多搓一下,中間不能停,就只差一把火了。嚴胖子,快過來,就差你那把勁了,他們都沒得卵用。”
嚴偉笑了,站起來走了過去:“好吧!就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是否能真的生出火來。”
這次由祁連武發令統一指揮,讓李林、嚴友來靠邊站了,最沒用的就是他倆。最先由趙浪開始,接着是姚冬生、琥平華。嚴偉同祁連武抽最後。第一個人說不行了,後面的人馬上去頂替。前面的幾人只搓了一會兒便喘着氣說不行了,嚴偉接過後,弊足了勁,搓了不到三分鐘,便感到手臂發酸,出氣不均了。在監子裡關了幾個月,體力明顯下降了,要是未進來前,再這樣搓五六分鐘都不成問題。但鼻子裡已明顯地嗅到了一種奇怪的混合香味。
嚴偉喊:“老五,快來接着,已經香了,馬上就着。”嚴偉一鬆手,祁連武立馬將手插進膠鞋,又是一頓猛搓。後來香味起來越濃,慢慢地有一股煙冒出來。祁連武摔掉膠鞋,一把抓起棉絮棒,雙手一下子從中間折斷,在手中晃動了幾下,用嘴對着棉絮吹着氣,只見棉絮棒中間冒出一股青煙,有火星在一明一暗的。棉絮棒競真的燃燒了起來。祁連武很小心地掏出一根香菸對着火點着了,再將燃着的棉絮棒遞給趙浪:“搓幾個火摺子,把火養起來,別再將火弄熄了。”
祁連武遞給一支香菸給嚴偉,又將燃着的煙遞給嚴偉對火,洋洋洋得意地說:“是吧!我講可以搓出火來的,沒有騙你吧!”
嚴偉將煙對着了火,深吸一口。一整天未抽過煙了,吸在嘴裡,真有一種說不出的享受。他將煙火遞給祁連武說:“真想不到,還真的能搓出火來,在這裡面又學到了一樣東西。”
祁連武誇耀道:“這裡面的東西還多呢,在外面是絕對學不來的。所以講嘛,坐兩年牢,當讀兩年大學。”
嚴偉感慨地說:“這是一所神奇的大學,在這裡學法律,會比外面學得更透徹,更有體會。還有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爭鬥,沒有這種徹骨的體驗,老師和書本是講的都差得遠了。”
祁連武也深有感觸:“經過這裡的磨礪,出去後若再到社會上去混,只要稍有頭腦的,就很難再被公安捕住。二進[宮、三進宮的都是一些豬腦袋。”
嚴偉道:“以前在報紙上、雜誌上看到過一些坐過牢的人出去後,經商辦企業、辦公司都是很成功的,具有一般人沒有的膽識和氣魄,發起來的速度也快。還有些成了企業家呢!我現在意算明白了一、二,他們在這所大學裡學到的東西,有於商海中的勾心鬥角中去,更能發揮效力。他對法律、政策瞭解得更透徹,尤其是對怎樣利用人,統治比別人更精確,所以擦邊球打得更漂亮。”
祁連武贊同道:“對極了,所以我想,要是能出去,我再也不會去幹那些偷吹火筒的蠢事了。帶幾個人也辦個公司,正正經經地賺些錢。以前的那套只是生意場上對付對手才用,但也不會有把柄給人抓住。”
嚴偉點頭認可他的意見,將手中的菸頭丟給李林去抽,說:“老五,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我很佩服你的組織能力和指揮能力,那麼一羣不聽話的爛崽,都指揮得那麼好,以後若是辦公司,老老實實的職員更好調度。就算再走黑道,老五,也要有白道的保護才行啊!”
祁連武道:“以後是要花些錢和精力,尋找一顆保護的大樹纔好。”
“老五,你講的非*的正確。”嚴偉玩笑地說出一句粗話。
石頭果然將徐漢文的信搭到了。過了三天,劉所長到了監門口喊徐漢文。劉所長這天是上的接待班。
徐漢文走到監門口後,劉所長對他說:“徐漢文,你老婆來看你了,現在在外面。要我告訴你,你取保的事,你老婆找你兩個兒子商量過了,他們說拿不出那麼多錢出來。你老婆急得直哭,到外面又借不到,你老婆差點給你兩個兒子下跪。你二兒子家都在二媳婦那管闐,你兒子拿不出來。你大媳婦講,二媳婦不拿錢出來,她也不拿,兩個公融會貫通了。你老婆講明天再去找大女兒,看有沒有辦法想?你不要着急。”
徐漢文聽後,氣得臉發青,嘴脣哆嗦,怒罵:“這兩個畜牲,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大,又爲他們娶了老婆,成了家。現在不要老子了,是想我死在牢裡才安心。我這把老骨頭丟在這裡受罪,他們連點天理良心都沒有。”
劉所長道:“你氣也沒用,罵更沒用。他們講你是自找的,他們又沒有要你去犯法。你們父女倆在村裡乾的好事,使他們丟盡了人,在村裡連頭都擡不起來。”
徐漢文被告劉所長刺着了他的痛處,臉上陣青陣白的,便罵不下去了,只好又向劉所長請求:“劉所長,求求你跟我老婆講,讓她再求求那倆畜牲,一人拿一千塊錢出來,就算我借他們的,等我出去後一定會還的。另外,麻煩你告訴我老婆,我們的房屋樓上有一個裝黃豆的缸子,黃豆底下用塑料紙包着一千八百塊錢,要她拿出來湊到一起,一定要想辦法將我弄出去。”
劉所長奇怪地問:“你藏的錢,你老婆不知道?”
徐漢文說:“我藏的錢,沒告訴她。”
劉所長一聽,罵了起來:“你私下藏了錢,連老婆都不告訴,可見你對你老婆孩子都不信任。可以想見,你在家時,家裡的關係處理得咋樣了?怪不得你兩個兒子不肯管你,這也是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