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邊的小哥,我這有個發財的生意,有沒有興趣瞭解瞭解?”劉雲龍走在大街上,忽然被一個聲音叫住。轉過頭,看見小哥周圍堆着十幾袋米,滿面笑容地對他招着手。
“對不起,我對釀酒沒興趣。”一般來說,會屯這麼多糧食的,除了糧庫的管理者就是酒商了。劉雲龍自己是一個果農,守好手裡頭這一畝三分地就可以了。
“我這是臨工,不會佔用你特別多的時間,如果你來我這邊,你種的東西我全包了。”小哥非常確信地說道,這就不免令得劉雲龍有一些心動。如他所說,自己的時間確實是有富餘的,而且瓜果蔬菜如果不能及時賣出去是會壞掉的,有人可以全包,即意味這自己一年的收成有了保障。
糾結了一晚上,最終他還是決定去瞧一瞧。
第二天一早,當劉雲龍再次來到同一個地方時,已經有五六人聚集在了門口,一副頗爲意外的樣子。
一問之下,這裡頭有的是米商,有的木匠提供了釀酒的桶,有的則是個釀酒師。
原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失落和慶幸兩種情緒交織在了一起,失落是因爲原來自己是可以被替代的,也就意味着這份工作不是很穩定,慶幸是因爲就算最後結果不好,自己也不是一個人。
很快衆人在釀酒師的指導下完成了大部分準備工作,但是令他們不解的是,那位忽悠他們來的小哥去了哪裡。
不會見情況不妙落跑了吧。
正自擔憂的時候,小哥雙手插在衣袍中,神清氣爽地走了過來,“各位辛苦了,來,這是今天的工錢。哦對了,還有一些銀兩,算是瓜果蔬菜和大米的定金。”
握着手裡的工錢,劉雲龍總算踏實了一些。不過這個酒莊的老闆爲何要做這些事情呢?
好奇怪。
臨走前,小哥憨厚地笑着對他們說道,“哦對了,鄙人還順帶開了間飯館,各位若是感興趣的話,倒是不妨去那裡品鑑品鑑。”
一般來說,農民身份的人手裡頭的錢還不足以負擔得起去飯店吃飯,不過再三猶豫之下,劉雲龍還是經不住好奇過去瞧上一瞧。
畢竟今天賺來的錢還是足夠讓他有理由“奢侈”一頓的。
就當是把原來爛掉的那些果蔬都賣出去了吧。
普一進飯店,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飯館內人聲鼎沸,生意極好。只是劉雲龍有些奇怪,這些人中的大多數怎麼看也都不算是富裕人家的樣子。
“咕嚕嚕~”不爭氣的肚子在這時叫了起來,結伴而行的那幾位臨時夥計鬨笑着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
“各位既然是結伴而來,想必最後付賬難免會有糾葛,各位不妨先點,而後平攤費用,如何?”小哥再次微笑着走過來,向衆人商議道。
提議不無道理,衆人便各自點上了一些菜餚,當琳琅滿目地菜餚接二連三地上來時,衆人不免有點尷尬。
各自點的時候由於想着別人會替自己分擔掉一點費用,所以每個人都多點了一些,甚至有些平時不捨得吃的也想着機會難得,便點了。
更是不知道是誰,點了一罈子酒喝,會不會浪費了些?
所幸,幾杯下肚,很快便忘記了這小小的不快,幾位又都是幹粗活的人,不一會便將食物一掃而空。
看着最後的賬單,也就比自己預期稍稍高了一點點,就坦然接受了。
回去的路上, 揣着滿滿的錢袋,心裡想着,如果能吃到那樣的美味,每天多出來點時間在酒館裡幹活也不錯,反正是多出來的錢。
以此往復,十幾天下來,一夥人很快形成了一個小團體,也養成了幹完活隔三岔五去飯館吃上一頓的習慣。
而對於有些幹完活就回去,把錢存起來的人,大夥都會在工作中不知不覺地疏遠他。
老闆小哥也只能每次皺着眉頭把那些人不去吃飯的人給辭退了。
久而久之,一個月後,劉雲龍忽然搜索了一下這個角色得記憶,發現自己手裡的錢竟然比往年這時候存得還要少。皺着眉頭仔細覆盤了一下老闆小哥的一些列動作,劉雲龍長嘆一口氣,無奈的摸着後腦勺笑着。
這老闆是讓一夥人免費給他工作啊…
自己送來的米、幸苦種的果蔬以及每天付出的勞作,最後可不就是進了自己的嘴麼?
農民本來就是自給自足的,劉雲龍並沒覺得有多不好。令他覺得神奇的是,當他分析老闆小哥的時候,發現小哥光是編排人便將大夥聚集在了一起,心甘情願地幾乎免費爲他幹活。
最終只不過是他口袋裡的錢暫時放在了自己這,最後自己又心甘情願地還給了老闆小哥罷了。
真是個妙人兒。
劉雲龍拍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清醒些。
“老闆這事兒自己是做不來的”
這麼想着,內心那陣微微的酸楚似乎也緩和了些許。
皓月當空,當萬家燈火相繼熄滅,酒館的賬房之內還泛着微弱燈火,老闆小哥坐在賬房,叮叮咚咚地數着銅板。
“有趣”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老闆小哥停了停,復又繼續數着桌上的銅錢,叮叮咚咚沒有任何起伏,“怎麼,看夠了終於想要出來透透氣了?”
“所以你先是賣豬肉賒賬,設法讓他們接受超前消費帶來的好處,這樣,即使我不論把你排成什麼樣的角色,你都可以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迅速而短暫地變成一個有錢人。”一個少年坐到老闆小哥臺前看着他,小哥可以明顯感受到對方的不凡之處,甚至對方僅僅只是這樣子看着他,都令得他倍感壓力。
這與力量強弱無關,純粹的是一種個人氣場上的壓制。
“嗯…不錯的直覺。財富積累,這是這個世界爲數不多的我還在考慮是否有必要消除的‘不公’,而每個人質素與大環境匹配上的差異我也束手無策。你很聰明。”
“得到界王的誇獎,王恕是不是該磕頭叩謝一番?”老闆小哥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透着一股得意。
這人創造出的這個世界,隨處可見地想要令得每一個人都處在‘公正’的生活中。
一開始王恕甚至還有些嚮往,比之外面的殘酷世界,這裡真的可以稱得上‘極樂世界’。
嗯…如果死後真的可以來這邊也是不錯。
若是這人早幾年帶王恕來這邊,或許自己又是另外一種心性了吧。可惜他遇上的是姬無初啊。
“既然一直在看,爲何不讓債務隨着靈魂轉移?這樣我也就不敢這麼亂來了,很有可能還沒回本就變成了另外一個角色。”
少年的回答也很簡單,“因爲那樣不公平”
王恕十分意外地看着這位少年,然後故意做出輕蔑的表情,道,“孔老爺子啊,你知道姬老頭教我最多的是什麼嗎?
我跟他去了無數個地方,好的,壞的,看慣了人間百態後,你會發現。
不論用錘子把人性錘爛了多少次,人性都會以同樣扭曲的形態出現在你面前。【1】”
當我執掌全世界的風后,愈發肯定了師父這一觀念:愈是看似公平正義,罪惡來的時候便愈是悄然而猛烈。
我們的心都是偏的,正義又從何談起呢…”
孔仲叔就這麼靜靜地聽着,不置可否,直至王恕將話說完,才以一種不符合少年形象的滄桑口吻說道,“汝之所言甚合我意。這世界於我,不過是爲還一摯友心願而已。
不想竟入了執念,終想要看個始末。”
他這創立這個世界的本意不過是讓人可以感同身受。
不想隨着時間的推移,自己便愈發魔障、不可收拾起來,苦思着想要將其趨於完美。
因爲只有在思考的時候,自己才感覺像是活着。
聽到孔仲叔的話,王恕最後一個疑慮也豁然開朗,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身上千斤的包袱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真是…太好了啊…老爺子。只有這樣我才能心無旁騖地殺你啊…”
“哈哈哈~”孔仲叔仰天笑着,似是聽到了極大地笑話,“狂乎豎子,且看你如何殺得老夫。”
大笑間,周圍景物飛速變換,王恕、應循、東方鳶柔、玄青、小虎帶着面具站在了空地上,對面一塊巨石上坐着一個銀髮銀瞳的少年。
衆人齊齊摘下面具平靜地看着。沒有任何敵意,不過是立場不同,各自爭取屬於自己的正義罷了。
“那麼…”孔仲叔站起來,帶着笑意看着王恕和應循,空手一招,一柄銀色的劍刃出現在左手,除了顏色銀白色之外和外形和【夜魄】幾乎一模一樣。
儒劍-【鄉愿】
在孔仲叔握住劍刃的一瞬間,殺意猶如實質般將二人禁錮在原地,連呼吸似乎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纔是界王真正的實力,一個不再需要考慮所依憑的人偶能承受的極限,解開枷鎖的最強之人。
王恕和應循光是站在那裡,背心就已經被汗水溼透。
而這種情況只有在姜離身上王恕才碰到過。
“嗯~哼哼哼,”咬着牙,王恕笑着說道,“沒想到不用三年就可以解決了,真是…太幸運了!”
說罷便招出夜魄,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孔仲叔左側,一刀揮出,卻被孔仲叔用一根食指扣住刀背…的虛影。
這顯然超出了孔仲叔的預估,稍微一愣神,衣袍被夜魄劃開了一刀口子。
“極意劍法。如影隨形。”一語道出功法出處,孔仲叔笑着,當着王恕的面轉動了手裡的【鄉愿】,正在準備攻擊的王恕感覺眼前一花,孔仲叔的臉一下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譁!”一刀從王恕左肩一直延伸至右腹,虧得王恕還有隨風身法,卸去大部分力道,因此雖然看上去衣服紅了一片,卻不是致命傷。
令王恕奇怪的是,剛纔自己怎麼會轉移到孔仲叔跟前去了呢,明明沒有給夜魄下達瞬移的命令啊。
正當不解間,孔仲叔又轉了轉【鄉愿】,王恕瞬間又感覺眼前一花。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王恕同時也轉了夜魄,“譁!”對着虛空,孔仲叔又是一刀。王恕轉移到了另一側,但是後背卻鮮血淋淋。
也終於知道了【鄉愿】的能力。
一個與夜魄完全相反的能力。【鄉愿】可以任意變換除自己外,一定範圍內的人的任意位置。
“隨風身法,不錯”孔仲叔偏過頭,看向應循,然後一轉【鄉愿】,而應循依舊在原地。
孔仲叔愣了愣,露出驚訝的表情,接着是欣喜,道,“混沌霸體”
應循咬緊牙關,似在微笑,又似極度興奮,提着龍槍,一躍而出…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應循和王恕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後,孔仲叔收起【鄉愿】,淡淡地說了句,“尚可,比起小明仍是慢了些。”
“那個洞窟…那個洞窟是你…”王恕勉強用夜魄撐起身子,問道。
南海之行的收穫之一便是自己可以控制這該死燃血長生訣了,白澤跟朱雀一族的關係非同一般,不知從來搞來的連鬼婆娘都不知道的控制方法。
眼看如今就算耗盡壽命估計也殺不死孔仲叔,對方又沒有真的要做掉一行人的意思,王恕自然是能省則省。
“是,也不是。” 丟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孔仲叔背過身去,臨走前對着東方鳶柔說道,“丫頭,記得我跟你說的話”
嚇得王恕猛地汗毛直立,‘???什麼情況,老頭子怎麼說話方式怪彆扭的,他在裡頭對婆娘做了什麼?這婆娘還有新背景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不後悔就行。”東方鳶柔迴應道。
喂喂喂…怎麼感覺在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啊…
……
夕陽西下,芹天看着一行遠走的衆人,站在孔仲叔旁邊,一陣涼風帶着幾片桃花拂過,綺羅現身,對着芹天施禮道。
“靈王”
“去吧,但願現在就是範禾看到的那一片未來。”
綺羅瞄了眼孔仲叔,對着芹天說道,“那麼,告辭了。”
綺羅走後,芹天伸了伸懶腰,身上的骨節發出呱啦啦地響聲,道,“嗯…大費周章地把他們騙來這邊,就這樣放他們走了麼?”
孔仲叔只是笑着看着遠方不回答,直至一行人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才轉過身,回到了他創造的世界-須彌界,刪去了角色隨機的規則,把更多的權利交給了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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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又補上了一條新的規則,新世界中,不再會有財富的累計。
這是他矛盾的地方,也許只是開始,也許已是終點。
【1】狄更斯《雙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