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冷笑了一聲,楊文鴻沒有立即回答傾狂的問題,酒意似是在這時候涌了上來,身子搖晃了幾下,抓着傾狂雙臂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向後退了幾步,正好靠住身後的一棵梅樹,微低下頭,以手撫了撫額,幽幽的聲音不再是充滿滿腔的恨意或陰冷地能凍死人,倒像是彷彿來自遙遠的古鐘,那樣的悠遠:“呵呵……我的背叛是因爲什麼?讓我想想,哦,對了,傾狂,你知道嗎?你的身上有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人格魅力,讓每一個見到你的人都灘蛔∥闥闥鄯?
頓了一下,又道:“你不是好人,但是你卻是天下間最護短的人,你以自己瘦弱的肩膀爲身邊的人撐起了一片天,你狂妄,你冷血,你狠毒,敵人傷你一分,你必還以百倍,但是對於身邊的人,你都從不懷疑,防範,哪怕是責備一句,你寬容得如同菩薩一般,這樣的你,如何不讓身邊的人都想要永遠留在你身邊,愛護你,寵溺你,無論你是草包皇子,還是天下第一神人太子,就連如此恨你的我,也不例外……”
聽着他幽幽的彷彿隱在自己思緒裡的話語,傾狂沒有去打斷,即使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靜靜地聽着他繼續道:“你是我最恨的人,但……我更恨我自己,在沒有成爲你伴讀之前,我真的恨不得你死,你一定不知道,當時年紀輕輕的我已經暗中定下了多少殺招,隨便哪一條都能讓世人眼中的‘草包皇子’死得不明不白,但是當我見到你的那一刻,呵……我就將多年的委屈,多年來的痛苦全都給忘了一乾二淨,甚至在皇上讓我當你的伴讀的時候,我的心底竟有着從未有過的開心,‘草包皇子’莫傾狂的伴讀?這本來應該是我最厭惡,最覺得羞辱的事,那一刻我卻覺得開心……”
幽幽的聲音漸漸地透着痛苦的自嘲,傾狂的心底也隨着難以平靜,當知道身邊有人背叛了她,而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她的文鴻哥哥的時候,她雖表面平靜,實則心底的某一處卻在時時刻刻地扯痛着,尤其聽到皇帝老爹和孃親他們……離自己而去的時候,她心底的恨意便一股腦兒了全涌了上來,那一刻,她只想將所有害死她雙親的敵人碎屍萬段,包括她想保護的楊文鴻,就算是方纔,在她來到楊府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這股恨意依舊未消,但是現在,她卻又覺得無比的心疼,複雜的思緒讓自己的腦袋一團亂。
黝黑難懂的星眸透着莫名的情緒看着依舊低頭撫額似是在自言自語的楊文鴻,傾狂突而感受身子一虛,悄悄地往身後的梅樹一靠,順手撈起另一瓶酒壺,看也不看便往嘴裡灌。
楊文鴻低頭撫額,像是完全將傾狂當成隱形人一般,在這一刻,他似是才鼓起勇氣將埋藏在心裡十幾年的不爲外人所知的心底話挖出來,不敢稍有停頓,怕這一停,便會讓這好不容易涌起的勇氣消散,繼續低低地訴說着:“只是當我恍過神來的時候,卻是痛苦萬分,尤其是回到家裡看到憔悴的母親,我真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給了結了,我在黑暗中,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一遍遍地回憶因爲你們母子的存在而讓我們母子過着怎樣痛苦的生活,呵呵……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再大的恨意到了你的面前就自然煙消雲散,再多的告誡也抵不過你那一句句的‘文鴻哥哥’,你知道嗎?當你那小小的手掌拍在我的肩膀上,跟我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兄弟,你會罩着我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大笑,但是笑不出來,那一刻,我真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於是,我告訴自己,父母輩的愛恨恩怨跟你沒有關係,你是無辜的,然後自然地忘記所有所有的一切不幸,真心真意地當你的‘兄弟’,甘心站在你背後,當你的伴讀,陪你一起玩鬧,愛護你,疼愛你,便是我全部的人生。”
漸漸的,幽幽的如夢囈般的聲音透着歡快,透着溫暖,似是隨着回憶,當時的那種溫暖與心情浮上心頭,低着的頭也緩緩地擡起來,轉過頭,看着傾狂的雙眸盈滿着傾狂從未見過的單純的快樂,清澈純潔的如同嬰兒一般。
“傾狂,你可知道,當我站在你身邊,看着你在別人說我一句壞話就跳出來爲我抱不平,把別人整得生不如死的時候,我雖然表面責怪你,其實心裡是十分快活的。你可知道,當我站在你身後,看着你明明聰慧異常卻總是不把聰明用在讀書上,而是用來捉弄莫傾乾和莫傾廷這些人的時候,我雖然表面上總是在盡侍讀之責督導教育你,其實心裡是在爲你叫好,希望你永遠都能這樣無憂無慮地快樂生活,當個‘草包皇子’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可知道,當你闖禍,不好好讀書,沒有完成父親留下的功課而累得我爲你‘受罰’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麼地幸福,我總想着,一輩子就跟你這樣過下去,當你的保護傘,爲你擋開所有魑魅,讓你可以盡情地玩樂下去……”
灌酒的手一頓,傾狂的臉上也漸漸是浮現了笑意,顯然隨着楊文鴻的話,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她知道,她當然知道了,她知道雖然羿軒和若夕常常把楊文鴻叫做書呆子,每次他們做‘壞事’的時候,他都要出來阻止或潑冷水,但最後總是隨着他們鬧,甚至每次也陪着他們玩,還幫忙出主意呢!她知道他經常盡皇子侍讀的責任,督導她讀書,甚至是‘強逼’她背誦詩詞,不過最後處處幫她‘作弊’,寫功課的還是他……
突而楊文鴻如夢囈的聲音似是回到了現實,帶着壓抑的嘲弄,嘴角揚了揚,定定地看着傾狂道:“只是,我這個人生最大的夢想,對你來說根本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是不是?”
楊文鴻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傾狂從回憶裡恍過神來,臉上的笑容一僵,頓了半響,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你真的是這麼認爲嗎?”
“是,我是這麼認爲,我一直以爲自己是你最親近的人,關於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更明白你。然而當元都發生驚變的事傳回來,我才如遭雷擊地意識到,原來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是我自以爲是,我楊文鴻對於你莫傾狂來說,什麼也不是,我根本就一點都不瞭解你。”苦澀的笑意從他的嘴角邊溢出來,看得傾狂眉頭深深蹙起。
“文鴻哥哥……”文鴻哥哥,你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親人,不是什麼也不是,不把真實情況告訴你,不是因爲沒把你放在心上,而是,不想你爲我擔心,不想你不快樂,不想你捲入其中,如果可以,我真的願意永遠當個讓你們操心而無奈的‘草包皇子’,大家在一起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玩鬧,而不是成爲什麼天下第一神人太子,然而生在亂世,生在皇室,你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成爲強者,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這些話,傾狂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到了這種時刻,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而楊文鴻也不見得是想聽她說這些話。
果然,似是沒聽到傾狂那一句‘文鴻哥哥’,楊文鴻自顧自地說下去:“呵,驚才豔世,智蓋天下,文武雙全,天下第一神人,這麼一個經天緯才的絕世奇人,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整天只會胡鬧,除了上青樓,逛賭場,鬥雞遛狗,打架搞破壞,連一本詩詞背了十年都背不出來的紈絝皇子?真的是嗎?我一遍一遍地問着自己,得到的答案除了羞辱就是羞辱,哈哈……如此厲害,如此強大的你,我還自言不慚地要保護你一生,如此有計謀,將所有人,包括我都玩弄於股掌間的你,我還恬不知恥地自認自己是最知心的‘兄弟’。假的,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胡鬧是假的,你的無知是假的,你對我的好也是假的……”
真的覺得都是假的嗎?雖然那些胡鬧,不乏是故意做給別人看,或是爲了某些計劃,但其中也多是她一時玩心一起而做出的胡鬧的事,但是有一點,那就是她從來沒有將他或是羿軒、若夕他們算進計謀裡,凡是她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就不會設什麼計謀。她不信,聰明的楊文鴻會感覺不到,只是他自己鑽進了牛角尖裡。
“你一定在想,我是自己鑽進了牛角尖裡吧!呵呵,沒錯,我當時是鑽進了牛角尖裡出不來了,也就在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些我自以爲早已忘記的往事,其實只是被我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它從來都沒有從記憶裡消失,它隨時都有可能跑出來,當時我真的又懼又怕,我怕自己會失控對你做出不可彌補的事來,雖然你很強大,但是我卻很清楚你的弱點……”
聽到這裡,傾狂的星眸閃過一抹暗光,很快便消散無蹤,楊文鴻雖然一直看着傾狂,卻沒有注意到這抹暗光,繼續苦笑着道:“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我終還是沒有失控,你對我來說,比命還要重要,我做不出傷害你的事,單是想像會傷害到你,我就渾身發涼,只是……”
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楊文鴻才重新鼓起了勇氣道:“只是,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地紮在我的心裡,時刻地提醒着我十年的夢也該醒了,但我卻固執地不想醒,只要不醒,我就可以繼續留在你的身邊,永遠永遠……但是,你太出色了,一個個人中之龍出現在你的身邊,先有葉影、雲玄天,後來還有凌傲塵,柳劍穹,尤其是凌傲塵,爲什麼你從來不用看凌傲塵的眼神那般看着我,爲什麼在你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不是我,爲什麼他們可以陪你出生入死,而我不能,就因爲我不會武功,不夠強大,所以不配再站在你身邊嗎?傾狂,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嗎?……”
“對不起,文鴻哥哥,是我太粗心了忽略了你,但是,文鴻哥哥,你跟凌哥哥不一樣,你是我的‘兄弟’,我的大哥,也同樣是我最重要的人……”傾狂嘆了一口氣,真誠地說道,心下除了無奈就是無力。
他雖總是習慣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但她莫傾狂是何許人也,身邊的人是快樂或是不快樂,她豈會不知,所以有一些事,她其實比他自己以爲的還要了解得多,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當他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卻有太多太多的事分去了她的心神,而且自她向世人展露頭角以來,總是來去匆匆,所以有些事,有些變化,她還是忽略了,比如他那脆弱的心靈,比如他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質的一一感情。
其實在前世的時候,她身邊的美男雖然不斷,還有所謂的男朋友,但實際上,她從未體味過戀愛的滋味,也或許因爲她爸爸媽媽的關係,所以她並太想去觸碰什麼愛情啊婚姻的。在這一世,這種情況雖然好多了,但也只是不排斥,至於這情商嘛,雖不至於是冠上‘愛情白癡’的稱號,但基本上跟智商比起來,就是小學生的程度了,何況,愛情對於她來說,從來就不是生命裡的唯一,除非特別有感覺,否則她更喜歡他們當她的兄弟。
對於楊文鴻,她真的從來只當是兄弟,只當是死黨,只當是大哥,只當是親人,而他也本就是善於隱藏自己情感的人,所以她竟是沒有察覺到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變質了,直至在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後,她方纔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些事。
“哈哈……兄弟?大哥?可是傾狂,我太貪心了,我不只想當你的兄弟啊……”仰頭苦澀大笑,即使明明白白知道這個事實,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止不住地心痛難當,但就算聽到自己的想聽的話,又能怎麼樣……
“文鴻哥哥……”看着這樣的楊文鴻,傾狂的心裡真的不好受,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說什麼呢!
“噓……”修長的食指抵在嘴脣,楊文鴻怪異一笑,站直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傾狂的身邊,溫柔地輕撫上她如玉的臉龐,在這一切都將攤開之際,他已不想再辛苦地隱藏住自己的情感了,就讓他好好放任一次吧!
滿滿地令人心酸的愛意自那雙如撥開雲霧初見驕陽的雙眸裡傾泄而出,溫聲細語地傾吐道:“傾狂,相信我,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只把你當成心愛的‘弟弟’般來疼愛,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種‘兄弟’的感覺就變了,或許是看着你漸漸長大,越發地瀟灑迷人的時候,或許是你在我生病時守在牀邊照顧我的時候,或許是雲玄天對着你的癡纏時心底會控制不住涌起酸澀的時候……當我察覺到自己有這種心態的時候,我開始怕了,開始痛恨自己,厭惡自己,我怎麼能對同是男子的你有那樣的想法,你可是一國皇子,也是我的兄弟啊!我努力地壓制自己這個禽|獸的想法……”
傾狂能想像得到,當他發現自己的感情時,那種慌張無措,尤其他還是接受儒家禮教思想長大的古代人,那無異是在他陰暗的心裡又添上一筆。哎,像他這種不懂得排泄自己情緒的心理病人,這一筆一筆加起來,當爆發的時候,卻是足以毀天滅地。
這一筆一筆傾吐出來,也帶動着他埋在心裡的火氣,撫着她容顏的大手漸漸地滑落到她的脖頸,語氣依舊的溫柔寵溺:“傾狂,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痛苦嗎?我爲自己愛上一個男人而痛苦,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笑話,呵呵……莫傾狂,當今龍麟國的太子,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天下第一神人,原來是個女子,是女子啊!知道麼?在知道你真身的時候,我沒有開心,我沒有覺得上天是在眷顧我,我只是覺得好笑,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地冰冷。傾狂,當我再次躲進黑暗的時候,你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將我拉出來,因爲你不再是十年前那個‘草包皇子’,你要爲你身邊的人去努力,去戰鬥,同凌傲塵他們共同撐起一片天地。當時,我在黑暗中,看着你神采飛揚地一步步走向世界的頂端,看着你翻手覆雲間將南渭城控制在手裡,看着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真想真想,折斷你的羽翼……”
說到後面,放在傾狂脖頸間的手倏然加緊。呼吸漸難,但傾狂沒有做出什麼阻止的動作,她只感覺到那隻掐在她喉間的手是那樣的冰冷,那樣地顫抖。
直到此刻,她似乎才全然明白過來,他的背叛到底是因爲什麼,是因爲從小自己與母親所受的苦而埋在心底的恨?是因爲她隱瞞了自己的實力?是因爲她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性別?這些原因都有吧!但最大的原因,是因爲他想獨佔自己,他天真地以爲,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草包皇子”,那麼,她的身邊就只有他,他可以繼續寵着她,將她護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們可以像以前一起快樂地在一起,所以他要椎毀她的一切,折斷她的羽翼……
閉了閉眼睛,傾狂很有種撫額的衝動,更有種仰頭苦笑的衝動,哎,太強大了,不僅讓敵人看不過眼,就是自己人也看不過眼了。
冰冷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指下的溫暖與血液的流動,楊文鴻溢滿愛意的瞳孔陣陣緊縮,手下的力道慢慢放輕,改而輕撫起來,語氣不變道:“我想折斷你的羽翼,但是你太強了,你的武功,你的勢力,你的智慧,你的人脈,你的堅強灑脫……這些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折斷的,你更是一個王者,一種發自靈魂的強者氣勢更加不可摧毀,更重要的是,就算髮生了這麼多事,我依然不忍心,我怕到最後你會怨我,恨我,直到我接到母親的死訊……”
果然,楊夫人的死是最終的導火線!傾狂睜開眼,擡起手,握住撫着她脖頸的那隻冰冷得不似活人的手,那強制壓抑的顫抖,讓她心疼,心底迷霧也漸漸地散去,星眸快速地閃過一抹睿智的精光。
一想起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的母親,楊文鴻還是止不住地心底發涼發顫,直至手上傳來的溫暖,緩緩地將目光移到那隻柔嫩的手上,一直以來強撐着的理智終於還是潰散了,溫熱又轉瞬冰涼的液體溢出清眸緩緩地滑下臉龐。
兩行清淚悄然落下泥土,楊文鴻順着傾狂的手緩緩下滑,跪到了地上,哽咽聲漸起:“這麼多年來,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終日鬱鬱寡歡,父親心中有愧,陪伴在她身邊的日子便多起來,母親以爲父親不再愛着芸貴妃,心下鬱結漸散,但是想不到,因爲你的涉險,芸貴妃受寒病倒,父親急得失了方寸,母親看到眼裡,終於對父親絕望,而我又因爲你而離開,所以母親在生無可戀的情況下……自殺了……”
楊夫人是自殺的?傾狂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倒是愣住了,其實這樣的家庭悲劇,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是時有發生,她前世的家庭不也是如此嗎?只不過她媽媽比楊夫人要強悍點。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楊文鴻自小就壓抑着自己的七情六慾,這一經爆發,所有的情緒都以最強烈程度展現出來,清眸如同水龍頭一般,徑自流個不停,雙手如捉住救命稻草般緊抓着傾狂的小手,帶着鼻音的聲音已經變成了泣音了:“當我知道這個真相,我對父親的恨,楚芸煙的恨,對你的恨噬食掉了我僅餘的理智,我發誓,要讓你們永遠痛苦,你是如此驕傲的人,如果讓你失去所有,成爲只能任人擺佈的傀儡,你一定會痛苦,楚芸煙那麼愛你,你痛苦,她就一定也會痛苦,父親也會因你們的痛苦而痛不欲生,所以當莫傾廷不知是怎麼察覺到我的心思而來找我的時候,我沒有絲毫猶豫便答應他對付你……”
“莫傾廷!幾次三番,我真不該放虎歸山……”黑瞳裡充滿冷酷的殺意,傾狂眼若寒星,射出兩道冷電。
她三番四次地放過莫傾廷和莫傾乾,是看到皇帝老爹的面子上,畢竟他們是皇帝老爹的兒子,雖然父|子之情淡薄,但若他們真的死在她手上,皇帝老爹多少會傷心的,所以她只是收他們的權,將他們投閒置散而已,若他們是聰明人,就該收起自己的野心,好好地做他們的皇子,享清福。但顯然,是她太高估了莫傾廷的智慧,也低估了他的膽量了。
“呵呵……什麼要爲母報仇,什麼要你們永遠痛苦,什麼要你們爲我所受的苦付出代價,這一切都只是藉口而已,都只是我爲自己下定決心斬斷你的羽翼,將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的藉口……”吸了吸鼻子,楊文鴻自嘲地苦笑,猛然擡起頭,絕美的臉龐上淚痕斑斑,說是梨花帶雨亦不爲過。
雙手狂亂地緊抓着傾狂的手臂,雙眸漸漸地涌出痛苦而悔恨的光芒,絕望地看着傾狂道:“傾狂,對不起,對不起,我醒悟得太遲了,太遲了,莫傾廷已經動手了,我阻止不了了,傾狂,對不起,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原因都只是藉口,都掩蓋不了我背叛你的事實,都改變不了皇上和芸貴妃……傾狂,我辜負你的信任,你……殺了我吧!”
等了這麼多天,他不是不想去探望她,守着她,而是他早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但他相信,她會醒過來的,所以,他一直都在這裡自我慚悔,然後等着她來殺他!今天她終於來了,十多年的壓抑向她傾吐是他最後的任性,能死在她手裡,他可以瞑目了。
皇帝老爹和孃親!傾狂聞言渾身一顫,眼底的殺意更深,面若冰霜,嘴脣緊抿,沒有被楊文鴻捉着的手緩緩擡起……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