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看在我的一點薄面兒上……
秦五夫人楚楚可憐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衆人的耳朵裡。
陸拾遺的身體止不住的就是一顫, 一張本就蒼白無比的面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白得透明。
“厚顏無恥!簡直厚顏無恥!”陸老夫人和朱氏氣得渾身都在哆嗦。
她們咬牙切齒地瞪視着那纖姿嫋嫋的婦人,只恨不能撲過去一把將她活活掐死!
反倒是陸拾遺這個當事人卻沒有如大家所以爲的那樣就這麼兩眼一翻的暈厥過去。
她在衆人複雜莫名的眼神中,逼迫自己穩了穩有些凌亂的呼吸,“祖母、母親, 你們別爲我氣壞了身子,就算是爲了景瀾他們, 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倒下去的,我……更不會辜負你們今日爲我所做的一切!”
她一邊說,一邊在衆目睽睽之下,緩緩朝着應承銳和秦五夫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敬王應承銳對舅母秦五夫人的癡迷在大旻朝京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可是卻無人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癡迷秦五夫人,甚至在她嫁給了自己的舅父後,還一如往昔。
敬王自幼失母, 是與他同父同母的皇兄元康帝一手將他養大。
元康帝因爲身體太過孱弱, 幾次差點被先皇從太子的寶座上趕下去, 雖然他疼這個弟弟入骨,但是總有疏忽的時候。
小時候的敬王不知是不是因爲沒了母親又從來不被父皇看重的緣故, 性子十分的怯懦, 就連侍候他的宮人也沒少在暗地裡偷偷欺負他。
他心疼元康帝在與外周旋的同時還要照顧他這個弟弟, 很少把宮人們對他的那些惡劣行徑說給元康帝聽。
而他這堪稱縱容的表現,自然讓宮人們變本加厲的欺負他, 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論把他的五臟六腑都傷了個通透。
那時候的敬王還太過單純,一心覺得這些宮人們之所以會欺負他,是因爲母后爲生他而逝,讓他們這些皇后一系的宮人們少了庇佑, 遭了不少的罪過的緣故。
卻不知,這根本就是他父皇寵妃的手筆。
爲的就是能夠在徹底毀了他的同時,讓他和被外界各種繁雜衝突弄得焦頭爛額的元康帝反目成仇。
元康帝對他母后留下來的宮人充滿信心,壓根就不知道因爲他身體不好的原因,很多原本把注壓在他身上的宮人已經偷偷另投‘明’主。
在宮人們的刻意折辱下,日子過得水深火熱的敬王,小小年紀就起了厭世之心。
是年幼的秦五夫人在跟隨家人進宮以後,意外幫了他一把,纔將他從無止境的自厭自棄中拯救出來。
敬王永遠都不會忘記年幼的秦五夫人一邊用手帕笨拙的給他包紮傷口,一邊如同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勸他的樣子。
“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會把自己受欺負的事情通通告訴哥哥……因爲做哥哥的就要保護自己的弟弟……如果讓你哥哥知道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委屈吃苦頭,他在知道以後,一定會非常難過和自責的,而且,他還可能會覺得自己非常沒用,居然連自己的弟弟都保護不了……更別提你哥哥身體還不好……要是他從別人口中得知你受欺負的事,一個氣得狠了……就這麼兩腿一蹬的沒了……恐怕你後悔都來不及!”
當時的秦五夫人至多隻有六歲,她說的話也是從大人那裡鸚鵡學舌來的,但是卻給同樣年紀小小的敬王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生怕自己哥哥真的會如秦五夫人所說的那樣活活氣死的敬王不敢再隱瞞他曾經遭受過的那些苦頭,在和秦五夫人告別以後,找到一個哥哥難得有空的時間,狠狠告了那些刁奴一狀。
元康帝在聽了敬王的話以後,整個人就彷彿被雷劈了似的。
一直都覺得自己把弟弟照顧得很好,卻沒想到期間居然出了這麼大紕漏的他很快就動用雷霆手段的把那羣刁奴或殺殺或貶貶的驅了個精光。
只是即便他做得再好,傷害也已經造成了。
看着整個人都有些怯生生的弟弟,滿心自責的元康帝就這麼臥病在牀了。
元康帝的表現讓敬王心裡也是後怕不已。
如今哥哥只是聽說他被虐待的事情,就懊悔自責成了這副模樣。
如如果他當真因爲承受不住那羣刁奴的虐待而偷摸自我了斷了,只怕哥哥會更加痛苦,甚至真的如秦五夫人所說的那樣,就這麼活活氣死了!
深刻意識到這一點的敬王總算丟掉了那彷彿烙刻在骨子裡的怯懦,一點點變得堅強起來。
等到再大些,元康帝在陸老首輔的扶持下順利登基以後,他更是成爲了京城公認的小霸王。
與之同時,那個一語驚醒夢中人的小姑娘也被他深深的藏進了心坎裡,再也沒有讓她離開過。
當應承銳把秦五夫人和敬王的這段往事說給陸拾遺聽的時候,陸拾遺心中還真有幾分原主輸得當真不冤的感覺。
要知道,像敬王這樣的死心眼,想讓他主動放棄一段自己藏入心坎內近二十年的執念,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誰料,在應承銳把這段往事告訴陸拾遺以後,他又話鋒一轉的透露出了一個讓人爲之瞠目的大秘密來。
原來,那個將牛角尖裡的敬王給硬生生拽扯出來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秦五夫人,而是秦五夫人的嫡親姐姐秦三小姐!
只可惜那秦三小姐在那次入宮沒多久就因爲一場傷寒而遺憾夭折了。
陸拾遺在剛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裡真的是說不出的驚訝。
她連忙追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應承銳既然已經決定要和陸拾遺合作完成任務,對她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正是因爲這樣,陸拾遺才知道秦五夫人這個人遠比原主所以爲的還要自以爲是和令人作嘔。
在陸拾遺所附體的這個原主死後,敬王越發肆無忌憚與秦五夫人往來,卻不想,秦五夫人天生就養出了一幅怪異的脾性,不喜那些如同狗一樣匍匐在她腳下的男人,反倒喜歡那些正眼都不瞧她一下的。
那時候的皇后與太子正是瞅準了她這一性子上的弱點,明裡暗裡的勾她。
秦五夫人本就被她的丈夫秦良弼和敬王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在她發現太子居然也對她動了心,可是因爲顧念着兩人之間的輩分和年齡差距而一直裹足不前以後,她激動的整個人都沸騰了!她就如同飛蛾撲火一樣,義無反顧的掉進了太子給她挖得桃色陷阱裡!
爲了讓太子能夠早日登基,她不僅配合着皇后和太子使出諸般手段,利用敬王對她的信任害死了元康帝,還爲了證明她對太子的一片深情,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的把敬王和她的丈夫秦良弼也給害死了。
敬王在瀕死前,強吊着最後一口氣問她爲什麼要這麼狠心的對她,秦五夫人臉上半點懺悔之色也無的用柔腸百轉的聲音對敬王說:“王爺,這些年來您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充分的表達出了對妾身的愛慕之情,妾身很是感激,只是,人的感情從來不能強求,如今妾身馬上就要入主正宮,嫁給您的侄兒爲後,那麼,當然不能在把王爺留在身邊徒惹太子,不,是當今聖上不快,妾身相信,王爺一定能夠理解妾身此時的心情,並且願意爲妾身去死的對不對?”
敬王怎麼都沒預料到他寤寐思服多年的小恩人長大後居然會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只覺自己瞎了眼的敬王怒聲咒罵笑得滿臉驕矜之色的秦五夫人,只恨自己全身力氣盡失,不能把這個令人作嘔的女人活活掐死給皇兄、給舅舅、給他自己報仇雪恨!
也許是馬上就要做皇后的緣故,太過激動,秦五夫人主動把她頂替了自家親姐姐做了敬王小恩人的大秘密吐露出來,還幸災樂禍的嘲笑敬王不是一般的有眼無珠。
秦五夫人所吐露出來的這個消息,徹底的擊垮了本來就奄奄待斃的敬王。
他簡直沒辦法想象自己居然會這麼的愚蠢,不止把這樣一個蛇蠍婦人錯認成自己的恩人,還白白把她捧在手掌心裡,一護就是這麼多年。
滿心懊悔和憤恨的敬王死不瞑目。
“看着你的一點薄面兒上?五夫人還真是好大面子,居然能讓堂堂一朝王爺像條狗一樣的任由你指使差遣!”聲音裡彷彿摻雜了冰渣子的陸拾遺滿臉冷笑的看着秦五夫人說道。
老早就買通了小內侍讓他去傳個字條給敬王妃的秦五夫人還沒來得及爲敬王妃的出現感到高興,就瞧見了她身後那滿滿當當的一大堆人。
她的臉色幾乎是在瞬間就變得和敬王妃的一樣白了。
她沒想到敬王妃在自己過來的同時,居然……居然還帶了這麼多人過來!
這些人裡面不僅有她的丈夫、兒女、叔伯、妯娌,還有當今聖上、皇后和太子等勳貴百官誥命……
秦五夫人眼前止不住的就是一黑。
眼瞧着陸拾遺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應承銳卻在這個時候長吁了一口氣。
他不着痕跡的與陸拾遺碰對望一眼,交換了個只有彼此才能夠瞧明白的眼神以後,又很快錯開了。
“還請王妃不要誤會妾身的一片好意,妾身真的是全心全意爲王妃和王爺着想……”秦五夫人強壓住心裡的波濤洶涌,繼續做出一副彷彿受了什麼奇恥大辱一樣的模樣,看着陸拾遺說道:“希望二位能夠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別再像從前那樣,惹得大家爲你們擔憂掛懷。”
不僅如此,她那一雙明亮的眸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業已蓄滿了淚水,乍一瞧,還真是讓人有幾分心疼的味道。
被秦五夫人迷得有點精·蟲·上·腦的男人們在瞧了前者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以後,望向陸拾遺的眼神,也在不自覺間帶上了點敬而遠之的意味。
美人雖好,但像這種既咄咄逼人又因爲嫉妒而面目猙獰的美人實在是很難讓人想要接近。
看着這樣強勢的敬王妃和柔弱無依的秦五夫人,本來還覺得敬王的審美觀頗有幾分問題的男人們頭一回對敬王的選擇表示理解。
畢竟,假若換位思考的話,他們恐怕也很難對眼前的敬王妃生出什麼喜愛之情出來。
“是不是真的爲我們着想,你自己心中有數!”
脣瓣因爲憤怒而隱隱泛青的陸拾遺又是一聲冷笑,然後將頭轉到依然面無表情的應承銳身上。
“我知道你向來瞧不上我和孩子們,但是……不管怎麼說,你都是他們的父親……在萬壽節這樣的日子裡……你與你舅舅的妻子,你的舅母躲在御花園裡私會……”
陸拾遺的聲線毫無徵兆地陡然拔高,“應承銳!你的廉恥心都被狗給吃了嗎?!”
一些同樣備受丈夫背叛困擾的貴夫人們在聽了敬王妃的話後,眼睛裡忍不住有淚光在盈盈閃爍。
敬王眼裡劃過一抹晦澀莫名的色彩。
他擰了擰眉頭,擡眼望向站在不遠處的元康帝等人。
雖然他這一眼並沒有摻雜多少情緒,但是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到了他此刻的不悅情緒。
巴不得他們鬧將起來而徹底撇脫自身的秦五夫人見狀,忙迭聲開口道:“王妃,你真的誤會王爺了,妾身是王爺舅母,妾身的夫君又對妾身情深義重,妾身怎麼可能會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來呢?”
秦五夫人一邊說一邊用充滿哀求的眼神的看了人羣中臉色從一開始就難看異常的丈夫秦良弼一眼。
“而且,妾身與王爺的相遇也是偶然,並非存心要在這裡見面的……妾身知王妃對妾身積怨已深,但是……還請王妃不要隨便污衊妾身名聲……讓妾身和妾身的家人難堪……”
她知道,他一定會幫她的。
秦良弼與秦五夫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對她的本性可謂瞭若指掌。
他明知道秦五夫人這樣做是在博取同情,但還是會忍不住爲她的眼淚感到心疼。
歸根究底,她都是他喜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他實在不忍心放任她置身於如此難堪的處境中而無動於衷。
因此,他父母家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硬着頭皮走到了秦五夫人的身邊。
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的秦五夫人嗚咽一聲,如溺水的人攀住一根浮木般的躲到秦良弼身後去了。
“王妃娘娘,您和王爺之間的恩怨,還請不要牽扯到拙荊身上來,她只是一個柔弱又心善的女子……她……”
“秦大人的度量,我真是望塵莫及,只可惜,在瞎了這麼多年後,我已經不準備再自欺欺人下去了。”陸拾遺幾乎是用一種充滿穿透力的目光注視着秦良弼說道。
“王妃娘娘,您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秦良弼嘴角牽起一個有些難堪的弧度,“您別忘了,在您說這些話的時候,您的孩子們……都在看着您呢。”
“正是因爲他們在旁邊看着,我纔不能像從前一樣糊塗!”陸拾遺晶亮的眼眸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迷泛出來一層薄薄的霧氣,“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們在抱着父王會回頭看他們一眼的奢望蹉跎光陰,還不如一了百了的就這麼斷個乾淨!”
從陸老首輔跪倒在元康帝面前就開始擔憂母妃會扔下他們的應景瀾三兄妹在聽了陸拾遺的這一番話後,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從人羣中小跑了出來,猛然撲抱住她,異口同聲地說道:“母妃,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們都聽你的,我們只站在你這邊!”
一直都強忍住沒讓眼眶中的淚水掉落的陸拾遺彎了彎眼睛,伸手挨個兒地摸摸他們的小腦袋瓜,重又擡頭對應承銳道:“王爺,剛剛在你與你的好舅母花前月下的時候,我的祖父已經向皇上懇請讓我們析居,如果你對我們母子四個還殘存着半點憐憫之心,就請放我們走吧。往後不論你是要與秦五夫人在一起也好,還是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也罷,我們都不會橫加干涉,更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生怕陸拾遺會因爲顧慮而把他們留在敬王府不帶他們走的應景瀾三兄妹更是直接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七嘴八舌的忙不迭表態他們要跟着母妃一起離開,絕不給後來的弟弟妹妹們擋道。
起初對應景瀾三兄妹還頗有幾分芥蒂的陸老首輔等人在聽了他們的表態後,對他們的喜愛忍不住又深了一層。
得了孩子們支持的陸拾遺再接再厲,“不管怎樣,您都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等孩子們長大以後,只要他們願意,我保證不會阻止他們與你來往。”
陸拾遺眼睛裡的殷切,在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瞧得見。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注到敬王的臉上,想要知道他會不會如敬王妃所期盼的那樣,真的與他用析居的方式,徹底了斷他們之間的這段孽緣。
萬沒想到最後結局會是這個走向的秦五夫人臉都綠了。
她雖然沒事有事的就喜歡在敬王這些愛慕者們面前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她就要當真和他們有一腿啊!
特別是以敬王那說一不二的霸道脾性,她是哪根筋搭錯弦,纔會想不開的和他在一起!
而且,倘若敬王和敬王妃當真被她給這麼拆散了,不說其他人,就是當今聖上也不可能會饒過她啊!
自覺玩脫了的秦五夫人顧不得再纏在丈夫身後做無辜又可憐的菟絲花,急忙忙走出來想要握住陸拾遺的手,意圖勸她改變主意。
眼見着她走過來的應景瀾三兄妹如同防備什麼洪水猛獸般的陡然擋在了自家母妃的身前,用充滿戒備的眼神瞪視着秦五夫人,禁止她再往前靠近一步。
秦五夫人眼裡閃過一抹恚怒之色,面上卻浮現了一抹很是悽哀的表情,“這析居是何等大事,怎能說開口就開口的……王妃,還請您相信一回妾身,妾身敢對天起誓,妾身與王爺,真的沒有什麼不能啓齒的勾當呀?”
“不管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齷蹉勾當,都與我沒有任何瓜葛了,好狗不擋道,還請你讓出一條路來——”陸拾遺眼神漠然地掃她一眼,帶着三個孩子朝着元康帝所在的方向走去。
瞧她臉上那義無反顧的模樣,即便她什麼都沒說,大家業已在心裡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懇求皇上放她和她的孩子迴歸陸家。
只是皇上怎麼可能會放她走呢?
就算皇上看在陸老首輔的面子上願意網開一面,也不意味着他會眼睜睜的看着他疼愛了近十二年的侄兒侄女們因爲這樣的緣故而變相的脫離皇室和他離心啊!
就在大家心念百轉之際,一直保持着高度沉默的敬王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錯愕的舉動。
他一把攥住了陸拾遺環在應景沛肩頭的手。
所有人都被他的這一舉動給怔愣住了。
他們完全想不通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唯獨心裡因爲陸拾遺的舉動而焦灼不已的秦五夫人一邊滿眼感激的望着敬王,一邊情難自控的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在此時此刻的她看來,敬王對她實在是太好、太好了。
他明明厭極了陸拾遺這個王妃,可爲了不讓她左右爲難,他還是逼着自己放下了王爺的架子,主動看在她的面子上去挽留對方。
“王爺,您這麼做就對了,這麼做就對了,”秦五夫人用充滿喜悅的聲音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王妃是您的結髮妻子,爲了她,您就是退讓個兩三步的又有什麼大不了了的呢?”
本來因爲敬王毫無預兆握住她的手腕而神情微怔的陸拾遺在聽了秦五夫人的這一番話後,原先就蒼白如紙的面容瞬間都變得有些灰敗起來。
“明明是一國王爺之尊,結果卻甘願做別的女人的狗!應承銳,你簡直讓我作嘔!”陸拾遺略一使力,想要把自己的手腕從敬王的大掌中抽·出·來。
因爲她的這一舉動,敬王握住陸拾遺皓腕的大掌忍不住又用了幾分力氣,讓陸拾遺下意識的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這聲悶哼喚醒了應景瀾三兄妹離家出走的神智。
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攀到敬王身上,一邊用自己沒什麼力道的小拳頭重重砸他,一邊咬牙切齒地用哭腔大聲嚷嚷着:“快放開我母妃!你這個壞人!”
被親生骨肉們喚作壞人的應承銳眸光一利,纔要把他們從自己身上掰扯下來,陸拾遺被他嚇得本就灰敗的臉色又增添了些許潮紅之色,“別……你別動他們!”
“是他們先對我這個做父王的不敬。”應承銳面無表情地略施巧勁把應景瀾三兄妹陸續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
“如果你沒做錯事,他們又怎麼會對你不敬?”陸拾遺死死咬着牙關,胸口劇烈起伏着,“應承銳,你說,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肯大發慈悲的放我走?!”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的。”應承銳用一種近似於平板的聲音,要多堅決就有多堅決地說道:“當初你既然選擇嫁入了敬王府,又生下了我們的孩子,那麼,我就不會再給你任何反悔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陸拾遺在聽了應承銳的這一番話後,卻忍不住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到後來,也不知是嗆着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然劇烈咳嗽起來。“你既對我無心,卻又把我囚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讓我解脫……應承銳,你是不是覺得我上輩子欠了你,所以這輩子要活該做你的傀儡,任你擺佈一生嗎?”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你休想離開我!”應承銳面不改色的輕輕給她順着後背,一邊順還一邊說:“太醫早在很久以前就提醒過你要借急戒躁,你怎麼總是不聽。”
眼神憤憤的陸拾遺直接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半絲顏面都留給他的幾次用力拍落他的手,他又固執無比的攀了上來。
兩人這彷彿做過無數遍的熟稔互動險些沒讓在場所有人的眼睛脫眶而出。
特別是秦五夫人。
此時的她,就算是在再怎麼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也沒辦法說服自己敬王這樣做是爲了不讓她難做,主動委屈自己去親近敬王妃。
“君若無情我便休!”眼眶溼紅的陸拾遺重重一口咬在應承銳的脖子上,鮮血幾乎是在剎那間就在大家的驚呼聲中噴涌而出,“應承銳,在你身上我已經耗費了十多年的大好韶光,夠了!真的夠了!不管你答不答應,這次我都要離了你!即便我的人沒有辦法離了你,我的魂也要離——”
“住口!陸拾遺!你給我住口!”陸拾遺的聲音在敬王罕有的疾言厲色中戛然而止,就連一直做壁上觀的元康帝也忍不住在臉上閃過一抹錯愕之色。
他還是頭一回見自己的弟弟爲了一個女人的話而失態成這樣。
脣角還流淌着一絲鮮血的陸拾遺眼神充滿憤懣的瞪視着他,“我偏不住——”
“拾娘!”眼見着陸拾遺又要和他對着幹的敬王無視自己肩頭上的刺痛,在所有人的瞠目結舌中,一把將陸拾遺用力嵌入自己寬廣的懷抱中,用一種無奈之極的聲音問她道:“拾娘,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肯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