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視線現在都不在牧野的身上。
蘇洛急聲說:“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牧野,不要讓他死,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和牧野現在根本就逃不出這個包圍圈,在那架直升機過來的時候,公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多了許多的黑色車子。
車子上的那些威猛壯漢下車,身上帶着刀,可能還有比刀更厲害的武器,他們就站在那裡,一副聽候差遣的模樣。
爲今之計,就是得答應許宴清提出的任何條件,然後趕緊送牧野去醫院救治。
從剛剛到現在,他一直在流血。
蘇洛的話音剛落,就猛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給推搡在地。
牧野伸手過去拿那把沾染血漬的匕首,幾乎是毫不猶豫,往自己右側的臉頰上狠狠地劃了一刀,長長的一刀,差點連眼皮那塊都一起切過去。
這他自己乾的,多疼都得他自己承受。
“啊,啊……”
牧野抱着腦袋垂頭痛呼出聲,胸口正劇烈起伏着,很快,他就擡手還想再劃另一邊。
他都已經打算在臉上劃完十刀後,再將匕首插入心臟,以這樣方式死去。
這樣算不算是償還了?
結果他第二刀還沒劃,身子顫抖不穩,無力支撐,讓他一下子就栽倒在沙灘上。
他手上還握着匕首,卻已經沒有力氣再傷害自己以減輕內心痛苦的力氣,腹部的血還一直流淌着,沙灘上早已經是一片鮮紅。
“牧野!!”
蘇洛衝過來想奪走他手上的匕首防止他再做傻事,可他的手握着刀身處,強行拿走只會讓他的傷口更深,血流的更多。
他拍拍牧野的手腕想讓他鬆手,可牧野還是緊握着。
蘇洛憤怒道:“鬆手啊牧野!你是想死嗎?!”
牧野緊緊閉上眼睛,淚水還是控制不住的涌出,經過傷口處,就像撒上了鹽,越來越疼,卻抵不過內心中的沉痛。
“對不起,對不起……”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不斷的重複這句話。
“牧野……”
蘇洛心疼的環抱住他,看着他哭,自己也跟着他哭,無力之感早就已經將他給徹底壓垮了。
他一直都這麼沒用。
姐姐痛苦死去,他無力阻止……
在乎的人承受着自責與愧疚,他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許宴清也怔愣住了,眼神裡閃過幾抹動搖和糾結之色。
他心情複雜,這一刻的他,也迷茫了,根本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了。
他想要牧野死嗎?
可是爲什麼,看到牧野這麼痛苦,看到牧野這副生不如死的樣子,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爲什麼,他甚至連報仇的欣慰都沒有?
錯錯對對,是是非非,界限早已經混亂不清了。
他這些年所經歷的風雨,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鮮血,可在這一刻,他猶豫了。
或許是阿南的出現,讓他心腸軟了一些。
而他,不能在阿南的面前,是一個只知道殺人的冷血無情形象。
他和阿南還有很長的一段日子要過,未來的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他努力用這個理由說服他自己,否則,他就得承認,是他對仇人心慈手軟了。
這樣,他該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母親?
許宴清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呵……”
他緩步走了過去,手輕輕的搭在那刀尖處。
“牧野,鬆手。”
蘇洛詫異的擡眸望向他。
牧野也愣了一下,以爲是自己幻聽了,他睜開眼睛,眼神瞬間愕然。
可是,他絕不會就這麼癡心妄想的以爲,許宴清是原諒了他。
他犯了罪,承受罪責與痛苦是他唯一的出路。
“牧野,鬆手。”
許宴清語氣加重,似乎是在命令他。
牧野這下乖乖的鬆了手。
許宴清將那把匕首拿起來,隨手扔進海里,微微轉頭,居高臨下的看着牧野,眼神冷漠至極。
“從今以後,無論你是自首還是繼續逃亡,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
牧野怔怔的望着他。
許宴清卻懶得再看他一眼,牽起南筱的手,義無反顧的朝那架直升飛機走過去。
太陽落山前的最後一抹微弱的光芒照射過來,給他清俊的臉龐染上一抹堅毅之光,讓他與周圍暗黑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兩人坐到直升飛機上,直升飛機瞬間開動,往高處飛。
地面上的那幾十輛黑車也緊跟着飛機的方向出發,最後一輛車則是往反方向開。
車上載着兩人,正在開往醫院的方向,車內血腥味濃郁。
蘇洛用手捂住牧野的腹部,不想讓鮮血再流出來,可鮮血仍舊透過他的指縫往下滴着。
他急的滿頭冒汗:“你再堅持一下,牧野……”
牧野雙眼緊閉,隱忍着身上的疼痛,一邊的臉血淋淋的,另一邊的臉十分蒼白,他身上冒着虛汗,呼吸也薄弱,看着像是快要不行的樣子。
“洛洛……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我其實……很喜歡大海的,可是沒有人陪我一起去看海,我自己一個人孤獨的站在海邊,喜悅的心情總是會大打折扣……”
蘇洛不禁流下淚水,“等你好了之後,我們一起去看海……”
牧野強撐着睜開眼睛,聲音虛弱:“洛洛……叔叔這段時間過的很開心,這將是我此生最珍貴的回憶,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蘇洛微頓了一下,抿着脣不說話。
“洛洛……你以後要好好的,也要開開心心的……”
牧野說完,徹底昏迷了過去。
車廂內陷入了沉默,片刻後,不知是誰,輕聲說了一句:“沒有你,我還怎麼開心?”
此時,直升機已經飛到了S國,在一處豪華大廈的頂層停下。
許宴清帶着南筱從飛機上下來,這裡氣溫比較低,上飛機之後,兩人就換上了風衣。
一個穿黑色,一個穿紅色。
兩人乘着專用電梯一路往下,停在了二十二樓,許宴清牽着她的手走出。
南筱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她剛剛沒看錯的話,這座大廈足有百層樓之高,裡面設施富麗堂皇,大多都爲娛樂項目。
這一路走來,她就已經看見好幾個賭場和歌舞廳了。
而這裡的人,每一個人都一身奢華的名牌,是上流社會人士纔會來的地方,而這,就是他們的天堂。
南筱之前在查許宴清資料的時候,就知道他在畢業後接管了許氏集團,在國外也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產業,隨後又進入了演藝圈,還不忘每天追查兇手。
可以說,許宴清在過去的十年間,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如今來到S國,殺夜店女郎,是爲了替母親報仇,除掉那一整個家族,是爲他自己報仇。
他沒有錯。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迎了上來,“老闆,她還沒走,她的那間包廂我已經派人看守了,窗外也有人在守着,她絕對沒有辦法離開。”
許宴清淡聲道:“她爲什麼沒有回第一家族?”
“大概是因爲太過慾求不滿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叫了好幾個鴨,卻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許宴清:“……”
南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