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笑的是,牧野,你,這個逃犯,毀了容,可以整容,逃脫懲罰,得以好好的活在陽光之下,更是大搖大擺的活在我的面前……”
許宴清微垂着頭,兩行淚水悄悄從臉頰上的滾落,他吼的撕心裂肺,吼到嗓子都啞了。
牧野說:“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你正好就解脫了,是吧?”
牧野沒有再開口,神色悲慼,腦中那些令他恐懼的畫面再次閃現,只是這回,多了一個滿臉傷痕的女人。
他的臉色愈加蒼白。
“呵……”
許宴清卻只是冷冷一笑,海風吹動着他潔白的襯衫,顯得他的背影有些單薄。
南筱瞬間鬆手,像丟垃圾一樣扔開了牧野,她想走過去將許宴清攬進懷裡安慰着他,可她又不知是想到什麼,腳步微頓。
南筱朝着牧野走來,二話不說就拔下了他那插入腹中的匕首,動作乾脆,就彷彿是做過多回。
緊接着,匕首抵在牧野的心臟處,沒有直接插進去。
牧野的身上全被海水給打溼,模樣尤其狼狽,鮮血一直在流着。
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疼一樣,神情怔愣住,久久不能回神,也沒有掙扎。
他不知道他逃出去後所發生的事,更震驚於他逃出去後所發生的事。
他認爲,自己是罪人,是個不配得到原諒的罪人……
南筱是下意識就想做這個,抵在他心臟處動作的,因爲她覺得,許宴清來這,不是來質問牧野的,而是來殺他的。
她之前也是猜測到這個可能,拿出大鐵錘將這裡安裝的攝像頭都給砸爛了。
可如今,她又有點不確定了。
難道,是想讓牧野懷着愧疚痛不欲生?
這種方法,或許對於一個狠心的壞人不奏效。
可對於一個不好不壞的人,尤其是骨子裡還有點善良的人,這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了,看牧野這些年碌碌無爲混日子的模樣就知道了。
南筱不知道許宴清的意思,殺還是不殺,於是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意外的表情平靜,似乎是無所謂了。
牧野用手捂着流血處,咬牙隱忍着疼痛,縱使是被匕首給抵住心臟處,也不敢再說一句話,他早已經不配再說一句話。
“南姐,別傷害他!”
不遠處,少年着急的聲音傳來。
牧野微怔,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蘇洛很早就醒了,剛剛那些話也全都聽到了,他利用石頭的尖銳處割斷麻繩,手臂上都劃開了幾道傷口,破皮流血。
他也是一個自私的人,他只知道牧野對他很好,他的心裡也不希望牧野死。
“南姐,你……你別殺他,我答應你,我會把他送進監獄裡,讓他懺悔贖罪。”
南筱眼神冷漠如冰,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是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看向牧野。
“牧野,你說你受過很多的苦,你說老天沒有善待過你,其實老天沒有善待過任何人,人這一生是自己過出來的,而不是看老天的垂憐。”
“實不相瞞,我曾經也有過一段很困苦的日子,你說的那些睡在路邊,無處容身和狗爭搶食物,這些,我都經歷過。”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阿南……”
許宴清更是震驚,他不覺得南筱說的是謊話,心頭猛地狠狠抽痛了一下,疼的他四肢發麻。
牧野聽到這話,眉頭只是微皺了一下,眼底沒有什麼情緒,一片死寂。
“你是千金小姐。”
言外之意就是,南筱說的,他都不信。
南筱卻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說着。
“我還經歷過被人放很多毒蛇咬的時候,被人按在水裡差點窒息而死,還有被人吊在樹上差點被放放幹了血等等,我敢說,我的經歷,絕對比你精彩。”
“我所生存的環境,也絕對比你惡劣的多,可我沒時間想那麼多,每天一睜眼,我就有很多的事要做,有很多的人需要我的保護,我甚至覺得那些事都不叫事兒。”
牧野看着她,眼神裡滿是複雜。
“不理解是吧?我也不理解,你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怨氣整天怨天尤人,說自己遭受到的種種不公平,你怨這些有用嗎?你可憐難道你就不該承擔起罪責嗎?你是活在現在,而不是活在過去。”
“牧野,你都四十多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是因爲沒人教?還是沒有讀過書?”
牧野:“……”
南筱一連串的問題和道理砸過來,讓他的腦袋發懵,不知道該如何做答。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說道:“對不起……”
南筱:“……”
她不是想要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很沒用的。
她需要的是牧野得懂她說的這個道理,人,始終得朝前看。
牧野眼神恍惚,從剛剛開始,他一直維持着這個狀態,彷彿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此時,一架直升飛機飛了過來,盤旋在海邊的上空,聲音非常大,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蘇洛趁着這個時候趕緊上前,推了南筱一把,然後整個身軀擋在牧野的前面,跟護崽子一樣。
南筱手中的匕首摔了出去,她慢悠悠的站起身,她倒是一臉無所謂,也是故意沒有躲開的。
因爲剛剛許宴清就已經給她使眼色了。
她不知道,許宴清想要幹什麼……
匕首擱置在沙灘上,沒人去拿,也沒人在乎。
此時,那架直升飛機停在沙灘上。
許宴清緩緩開口:“你要是想要救他,那就拿出你的誠意來。”
蘇洛一臉堅定的看着他,“你想要什麼?”
“你們家的生意都在S國,據說你們家和S國的那位總統還是老相識?”
蘇洛點點頭。
“正好,你打聲招呼,我需要帶一些人和武器去S國,做掉那個家族,過海關的時候不太方便。”
南筱疑惑:“你去S國幹什麼?什麼家族?”
幾乎在問完的那一剎那,她就想到他要去幹什麼了。
許宴清也沒有再解釋,只是靜靜地看向蘇洛,實則餘光瞥向正在走神的牧野。
其實蘇洛答不答應都不要緊,就算是不答應,他也能有別的辦法,在他國的領土上搞事情。
直升機已經到了,許宴清卻遲遲不上,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
他爲的,就是看牧野什麼時候承受不住心理防線自殺。
他恨牧野。
可是站在客觀理智的角度,這人似乎還沒有邪惡到可以被他殺死的地步。
壞又不壞的徹底一些,下手都不太方便。
同樣的,他不想在阿南面前殺人。
所以,他很期待牧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