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白露嫁給陳喜春後,日子過的並不好。是她隱忍,不喜歡對外人訴苦,所以纔沒人多少知道。
當年白露與其說是嫁給了陳喜春,不如說是多了王寡婦這麼個便宜媽。因爲陳喜春常年不着家,家裡就白露和王寡婦倆人。
王寡婦年輕喪夫,一個人把兒子養大,兒子又是個靠不住的。所有事她都習慣了要做主拿主意。別人不能有意見,她說什麼就必須是什麼。
最初白露剛結婚那會也懷了個孩子。白露身子不是很好,在地裡暈了一次,被馬玉英強拉着去了鎮上的醫院。那個老醫生給她看完,讓她回去後無論如何要小心,不要過度勞累,不然這胎保不住。
馬玉英替她去和大隊說了,讓大隊給她派的都是不怎麼累的活。沒想到王寡婦看她在隊上乾的活挺輕鬆的。就在家給她派起了活。白露不想和她鬧,能幹的也就都幹了。這王寡婦卻得寸進尺,讓她大冬天的去井邊洗衣服。這白露再是年輕,也知道這樣做會出事。說什麼也不幹。
王寡婦就在家和她大鬧了一通,還鬧到了婦女主任馬玉英那兒。被馬玉英數落了一頓趕了回來。王寡婦覺着沒了面子。就在吃穿用度上剋扣她。白露也不在意,她手裡也不是沒錢。大不多就是自己掏錢買唄。
見這也沒治了白露,王寡婦半夜在屋外潑水,天寒地凍的一晚上就結了冰。早起白露沒注意,直接摔在了地上。當時就落了胎。
白露那會還不知道是王寡婦做的,一直以爲是自己不小心。內疚了很久。
這還是後來,她臨死前,她最好的‘朋友’陳紅,特意跑來看她時,和她說了才知道。原來從一開始陳喜春就不想娶她。所以他走前就和他媽說了,他不想要這個孩子。本來王寡婦還猶豫,後來跟白露這兒一直沒討着好,才下了狠手。
徐可可倒是很想看看,厲害的吳婉儀和心狠的王寡婦,這倆人到底誰能贏。
吳婉儀和陳喜春結婚那天,陳喜春從家推出一輛二八自行車,車把上綁着大紅花。
整個陳家村都興奮了起來。這可是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這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稀罕東西。光自行車票,就值不少錢呢。村民們跟在陳喜春身後,不時碰下自行車,和陳喜春套着近乎。一路歡笑着朝知青大院走去。
知青大院大門緊閉,門口貼着紅喜字。聽到敲門聲,吳婉儀穿着紅色的褂子,一臉喜氣,打開院門。她毫不在意的拎着個包袱,獨自從裡面走出來。
村裡人探頭往裡張望,院裡的安靜和院外的吵鬧,像是兩個世界。
即便沒有一個知青露面,吳婉儀依然得意揚揚的,抱着紅包袱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被陳喜春馱回了家。
陳喜春家藉着大隊的院子擺的酒席,徐可可也去了。因爲馬玉英一家都來了,她要是不來,就沒有飯吃。
陳保財進了院子,就去男的那邊抽菸去了,徐可可跟馬玉英娘四個,還有村裡兩個帶着自家媳婦的嬸子,坐在一桌。
“那自行車聽說是人家媳婦孃家那邊陪嫁的,就連這酒席的錢都是人家孃家掏的。聽話說,就連喜春他媽都做了二套衣服。還給了好些東西,把王寡婦美的。嘖嘖,看人家這媳婦娶的,真是值。”
這嬸子一看平常在家就是個厲害的,她家兒媳婦坐在旁邊,聽了這話,有些怯懦的低了頭。
馬玉英生了三個姑娘,這話她不愛聽,"俺說大柱他娘,你嫉妒個啥,娶媳婦一分錢不拿,花的都是人媳婦孃家的錢,說出來好聽啊。也不知道你羨慕啥,羨慕人家兒子會哄媳婦開心啊。媳婦不開心能給他從孃家拿錢。”
大柱他娘笑着搖頭,“纔不是呢,俺可聽說,喜春在吳知青面前可是說一不二的。”
要是平常馬玉英也不會管這人怎麼想,主要是這大柱娘一直嫌棄她兒媳婦孃家,姊妹多負擔重。總挑着大柱和她媳婦鬧矛盾。今天她要不管,回家肯定又要拿兒媳婦出氣。
“這倆口子過日子,都是有一圖。就和你家大柱會娶桂花,圖的是她心眼好,知道孝敬父母,家裡家外能頂起來。人桂花當年也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姑娘,能嫁你們家,也是看好了大柱人品好,手腳勤快,跟着他,倆人有商有量的,能把以後的日子過踏實了。你說這吳知青圖喜春啥?”
這句話還真把大柱兒娘問愣了。是啊這吳知青圖陳喜春啥?
“所以啊,你有的他未必有。他有的你也別羨慕,有羨慕他的功夫,一家子人和和睦睦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麼都強。”
馬玉英總結性發言。把個大柱娘也說的沒了話。
徐可可想,她倒是知道吳婉儀圖陳喜春啥,圖他將來能成大款,可惜重生可能會有優勢,但未必就能掌握先機。因爲你的到來已經打亂了原有的進程,你所知道的未來已經改變了。
想獲得你想得到的東西,首要的還是你本人。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就像爲什麼報仇要自己來,沒用白露呢。因爲即便再活一世,有的人的性子就是那樣,她會生氣,會怨恨,但是她們未必會狠的下心來。可能別人幾句貌似合情合理的話,就能把他們說服。
小秀梅拉拉徐可可的袖子,指指外面。
徐可可這纔看到,肖漢正站在外面衝自己招手。
想不通這人找自己幹嘛,徐可可和馬玉英說了聲,起身出去。
肖漢在前面帶路,倆人繞到大隊院子後面的樹下。
肖漢手裡拿着一塊錢,遞到徐可可面前。
“是陳紅讓你給我的?”這話,徐可可自己說的也有些不太自信。
因爲有公社調查組介入,徐可可又是把錢捐給了村裡,所以公社專門找了陳紅,讓她儘快把借的錢還上。
陳紅還想回城,回城的名額都在公社那兒管控着呢。她好好表現,都未必能得到回城的機會,哪敢讓公社那邊對她印象太差。
所以不知道她從哪兒借的錢,又還了徐可可五十塊錢。但是差的那二塊錢,陳紅就像忘了一樣,再也沒提過。
“不是,”怕徐可可當成陳紅的給她拿走。肖漢把手往回縮了下,“ 這是我給吳婉儀的。你能幫我還給她嘛。”
肖漢的這個舉動讓徐可可有些震驚,不由細細打量眼前的這個年輕的男人。沒了吳婉儀的照顧,他的確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在白露的記憶裡,肖漢和白露差不多,也是少言寡語的一個人。但他和一般男的不太一樣,他很愛乾淨,不管什麼季節,裡面總是穿着一件乾淨的白襯衣。戴着副黑框眼鏡,有事沒事的手裡還會拿本書,整個人文質彬彬的像老派的知識分子。
不像現在,裡面白襯衣的領子黑亮黑亮的,讓人看着噁心。罩在外面的褂子上還掛着幾個油點子。臉上鬍子也沒刮,顯的有些髒兮兮的。
看來以前他的衣服,只怕都是吳婉儀給他洗的。
“你這是份子錢嘛,你可以直接給她,爲什麼要通過我給她。”
“這是我還她的。我一直沒錢,所以沒還她。我知道她現在挺難的,就跟高潔借了一塊錢。我怕,我怕我直接給她,別人會誤會。”
徐可可有些不解,“她現在挺難的?”
“你不知道嘛,她跟旁邊幾個村的知青都借了錢。今早聽高哲說,要不是他和人家說了好話,人家今天就要來跟她要呢。”
怪不得,剛纔她就在想,明明那天爲了五塊錢,就能讓王寡婦跑到老村長家去鬧,今天卻能這麼大手筆。看來是陳紅給了她啓發,就是缺錢跟人借。
只是今天這些花銷,可不是一塊錢就能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