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知青們都在曬穀坪上三五成羣心不在焉的打牌。
夥計娘和一羣婆姨都在堂屋裡陪着秋萍婆婆講話,也有旺喜家的子侄輩在秋萍家門口打牌的。
現在叫春弟的女孩又去看她曾經熟悉的知青宿舍,鎖依然掛在木門上,春弟把還包裹着紗布的手指放在嘴邊吹了幾下,失望的轉身離開,她不知道要去哪,就在村莊的麻地溝裡走。
麻地溝是當地農民在村莊四周人工挖掘出的人防隧道,有一人多高,可以走一頭牛的寬度,用來防止猛獸的襲擊和山洪爆發時排洪用的。
春弟不知道走了多久,從出口上到地面時已經來到了板栗園裡,板栗園是幾個小山坡連成的,板栗樹上剛掛上果,綠瑩瑩的小果實壓低了樹的枝頭,地上的落葉很厚,踩在腳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天漸漸的暗下來,春弟有點害怕,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回去。手指的傷口似乎又痛起來,她不停的放在嘴邊吹氣。
春弟走累了,就在板栗樹底坐下,涼風輕輕的撫摸春弟的臉龐,春弟的小眼睛疲倦的閉着,漸漸的睡着了。
當春弟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來時月亮剛爬上山頭,板栗園裡綠瑩瑩的板栗看不見了,只有一片黑影在風中晃動,春弟睜大眼睛也看不清楚哪是回村的路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是一羣男孩在叫喚,夜間的樹林裡格外清脆,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團團火球在樹林間滾動。
春弟嚇得一股腦兒爬到板栗樹旁的山上,躲在山洞裡往下看,只見一羣半大的男孩手裡舉着點燃的麻桿在板栗樹上燒蜂窩,他們爬到樹上用點燃的麻桿把蜂窩從樹上燒下來,每從樹上燒掉下來一個蜂窩就伴着男孩們的歡呼和狂叫。春弟大氣都不敢出,只是躲在山洞的岩石後露出小眼睛看着男孩們手裡的麻桿燃燒的火球。
火球在板栗樹之間滾來滾去,忽然火球大起來了,板栗樹葉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不一會板栗園裡就是一片火的海洋,所有的男孩都驚叫着向四處跑開。
山洞也被火燒得通亮起來,小春弟感覺熱,好像喘不過氣來,就往山洞裡面走,還是被熱浪嗆得不停的咳嗽,走着走着山洞沒那麼亮了,小腳丫踩在山洞的出水口有一絲的涼爽••••••
在曬穀坪裡打牌的知青已經成羣成堆的擠在一起佈置他們的計劃,就等月亮升到空中的信號了。
“不好,後山燒起來了。”是在公社做會計的秦志敏第一個看見火從後山燒起來。
“救火!”隨着冼衛東一聲呼喊所有的知青都順手在村子裡拿起看得見的農具往後山跑••••••
此時的大火已經蔓延來了方圓百來畝的山林,熱浪一個高過一個,把整個村莊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先前趕到的知青們也只是守護在麻地溝邊上,用土塊做些撲滅落在麻地溝裡的火苗,以保護村莊不被大火點燃。
村民緊隨知青後面也趕到麻地溝邊上,看着通紅的烈火,除了無奈的嘆息也只有眼睜睜的看着大火迅速燃燒,大棵的樹木一棵棵倒下,小草已經不見了蹤影。
“集合,集合。”退伍回村的村長站在高一點的土塊上急促的高喊。
知青們迅速完成集合,黑壓壓的站了一麻地溝,村民一窩蜂擠在隊長的背後。
火光映着隊長古銅色的臉,一身洗舊的軍裝透着一股退伍軍人的沉着和冷靜。
“從兩個方位在沒有火苗的邊上砍倒樹木和野草,劈開一條二十米的隔離帶,冼衛東、文權帶四十個人從左邊割過去,剩下的人跟我從右邊割過去。”隊長以命令的口氣佈置任務就招呼剩下的人,從右邊砍樹的砍樹,割草的割草,在烈火邊上砍開一條隔離帶。
冼衛東和文權也帶人從火苗的左邊開始揮刀猛砍樹木,再把砍倒的樹木拖到隔離帶的邊緣。
烈火從晚上燒到早上,又從早上燒到晚上都沒有熄滅的樣子,隔離帶在兩天後的早晨割開了,山林也燒得一片狼藉,冼衛東和文權的人與村長的人匯合後,就累得癱倒在隔離帶邊上無力的看着已經不再有危險的火苗在慢慢燃燒。
躲在山洞裡的小春弟感覺越來越熱,就摸着洞裡的岩石一點點的往下走,漸漸的巖洞裡沒那麼熱了,呼吸也順暢起來,只是黑乎乎巖洞裡似乎越來越窄,有的地方只能勉強擠過去,小春弟一邊哭泣一邊走。好在沒多久小春弟就看見從巖洞裡滴下的水泛起弱弱的光線。
小春弟不停的走着,終於看見洞口照進一線光線時,小眼睛疲倦得不想睜開,就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