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沒睡的知青都在天快亮的時候相互依着、靠着睡去,被知青們折騰了一夜的稻穀也低着頭隨着晨風美美的睡去。
只有文權和冼衛東坐田基上看着越來越清晰的村莊,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卻沒有勇氣說出來。
“只有這條路。”冼衛東說。
文權沒來得及搭理就看見村口有兩個人朝田裡走來。等來人走近了,文權看清這兩人是旺喜家族的兄弟。他們也不和文權他們搭話。悶聲把秋萍的棺材刷黑後就回去了。
這天的太陽升得很快,知青們還沒睡醒耀眼的陽光就把他們身上被露水打溼的衣服曬乾了。
村長這天也沒喊出工,他和旺喜家族的男丁把飯菜挑到稻田裡,冒着熱氣的白豆腐和炒黃豆是知青們迅速圍過來的動力。
早飯後,蒼老的聲音在山頂上淒厲吟唱:“你要轉回頭,那條路不該你走。”
旺喜家的大侄子紅輝抱着靈牌,木桂家族的兄弟把秋萍的靈柩擡起,緩步向山上走去,知青的隊伍拉了差不多半公里。
秋萍的弟弟和旺喜一起在早晨從城裡趕來。還沒有進村子就看見送葬的隊伍已經走到山上了,秋萍的弟弟快步追着跑去。
旺喜卻被村裡的老人攔着,“你不能去,送到地就再沒有人來填房。”老人們連拖帶拉的把旺喜弄回村裡。
秋萍弟弟追上送葬的隊伍,撲倒在姐姐的棺材前,好一會冼衛東和文權才把他扶起。
秋萍的墓地就在村東頭的半山上。知青們按城裡的禮節在墳前集體默哀,把泥土堆得高高的,文權說:“堆高點,我們回城的時候秋萍都看得見。”
太陽光線已經不太耀眼,送葬的人們開始往回走,只有秋萍弟弟在姐姐墓前靜靜的站着,冼衛東和文權陪着。
“他舅舅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講話的是旺喜家的小叔,也是送葬隊伍裡唯一的長輩。
冼衛東和文權才和秋萍弟弟一起回村裡的旺喜家。
秋萍弟弟來到姐姐家時才知道姐夫已經帶着外甥又進了城,“紅慶的右腿骨頭斷了,昨天沒怎麼樣,今天早上就發起高燒,燙得不行。”隊長是這樣告訴秋萍弟弟的。
www _tt kan _¢ o 秋萍弟弟不停的點頭,姐姐回不去了,自己不知道怎樣和爸爸、媽媽交代。他握着姐姐心愛的口琴眼淚模糊了眼睛。
旺喜家門口支起四個口大鍋,秋萍婆婆在生產隊裡預支了一年的口糧,鍋裡煮的是玉米,大米和紅薯混合的飯,煮熟的玉米就像銀子一樣耀眼,米粒都沉到鍋底,或白或黃的紅薯再鍋裡冒出半個腦袋。菜還是早上的白豆腐和炒黃豆。燒火的是秋萍家的子侄輩的媳婦。
知青三三兩兩或坐或立或躺在曬穀坪裡,就等在秋萍家吃了晚飯以後開始新的行動。
晚飯在太陽落山前開始的,村裡的老少都來了,一人一個搪瓷碗盛得滿滿的,都圍着秋萍家門口或坐或蹲着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