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梅又舉起了她的雙手,翻過來調過去給乾紅看。說:“我手裡啥也沒有吧?你可看好了。”
乾紅扮出不耐煩的樣子說:“你快整吧,凡是你給別人看的,都沒毛病。我還不知道你?”
嚴梅繼續表演,掏出了她那個小手絹。她掏手絹右手垂下去伸到褲兜裡時候,左手也垂下去,翻勾着手,從牆角的鏡面裡看到從她袖管裡滾出個什麼,被她翻轉的手接住,就攥起了拳頭。
因爲就是一瞬間的事,乾紅沒看清滾出個什麼,不由自主的發了“哎”的一聲。
嚴梅說:“咋地啦?”
乾紅說:“沒,沒咋地。你變吧。”
嚴梅轉過頭看了幾眼,沒看出啥來,就繼續變起來。她把那小手絹楊了兩下,就往左拳眼裡塞,將手絹一點一點塞入,全部塞入後,舉拳一晃,右手往棚頂上一指,說:“去!”說完,左拳徐徐張開,小手絹不見了!
乾紅抽了一口冷氣,說:“咦!”
嚴梅說:“差輩兒了——不是‘姨’,是‘妹兒’。”嚴梅說完,伸出左手向空中抓了一下,說:“回來!”然後,右手就伸入左拳眼裡去掏,又從左拳中慢慢地抽出那塊手絹!
乾紅這時指着嚴梅的左手說:“別動!”
嚴梅眨着眼睛,說:“我沒動啊。”
“說時遲那時快”,乾紅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一把就把嚴梅左拳攥住,把嚴梅扯了一個趔趄。因爲她確信嚴梅的左手裡還攥着個東西,就是從她袖管裡掉出的那個東西。
嚴梅哎呀一聲,挺痛苦的。
乾紅聽了這一聲,鬆開了手。
嚴梅一甩左手,甩在牀上一個東西,緊接着就去看自己左手掌。乾紅一看,嚴梅左手掌劃出血了,她趕忙扯過嚴梅左手掌來看,見被什麼劃了一個不短的血道子,乾紅說:“我靠!這是什麼劃的!”
說完,乾紅就去牀上尋剛纔掉上去的東西。撿起來一看,見是一個薄鐵皮做成的小圓筒,不過經剛纔一搶一奪的,已壓扁壓變形了。乾紅說:“啊!這玩意呀,我說從你袖頭子裡掉出個啥呢,原來是這玩意啊!行,你真行!”
乾紅說着,把那壓扁的鐵皮做成的小圓筒撐吧撐吧,把圓筒撐起來,攥在左手掌裡,又撿起嚴梅甩在地上小手絹,學嚴梅的樣子把小手絹往左手的小圓筒裡塞,塞完,右手伸出一個手指在空中畫着圈,左手就把攥的那個小圓筒滑到自己袖管裡,然後說:“去!”
就把左手張開,說:“沒了,看看,我也會變了!”
在這一過程中,嚴梅始終右手託着左手在那抽着氣疼着,看也沒看乾紅一眼。
乾紅自己捂扎完了,纔想起嚴梅,她從袖管裡控出那個塞着手絹的小圓筒,扔在牀上,去捧起嚴梅的手,說:“沒事沒事。”
嚴梅衝乾紅吼起來:“快給我包紮!”
乾紅和嚴梅走到車前,嚴梅往駕駛室那邊走,讓乾紅板着肩膀頭扳了回來,說:“我的嚴大小姐,別逞能了,你手那樣還開車?我開吧。”
嚴梅的左手纏着繃帶。
嚴梅說:“那麼點兒個小口兒,你給纏這麼厚的繃帶!”
乾紅學嚴梅的口氣,說:“‘給我包紮!’”
嚴梅?了乾紅一下,打開了副駕駛那邊的門,坐了進去。乾紅進了駕駛室。乾紅倒車,拐出去。上了道,乾紅問嚴梅:“我嚴叔咋沒來?”
嚴梅說:“和我們鄰居下棋贏了,去小館喝酒去了,我往出走的時候,還沒回來呢。”
乾紅說:“那是哪那麼一個臭棋簍子(下棋技能很差),連我嚴叔都下不過?”
嚴梅說:“自打你爸出了車禍,他就總找人下棋、喝酒,哪像跟你爸乾的時候,那麼投入到拉活兒上了?喝着酒長吁短嘆的,說‘人哪,你看老幹我大哥,多剛強個人?咋啦?不還得認命?’你回來,說不走了,和他一起幹,還上來點心勁兒了呢。”
乾紅說:“不能讓他頹廢下去,得想個轍——哎,從禁止他下棋喝酒上做起。”
嚴梅說:“誰能勸得動?除非你。”
乾紅說:“這麼着:以後下午上班前三小時,不允許他下棋、喝酒!有人找他下棋喝酒,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想招兒唬他。”
嚴梅說:“行!除非你,別人整不動他!”
他們上了大路開出不遠,路過一個路口,放一塊大牌子,上邊寫道“韓資電子廠誠聘工人。”
二人開車到了華連中心大酒店。把車停好,就進了大廳。
大堂吧背景音樂“經典情歌”《我悄悄地蒙上你眼睛》。乾紅心裡說,怎麼總是這首歌,好象意識到背景音樂,一聽,準是這首歌。
嚴梅看到謝小雙已坐在那裡,就象他似的,躡着手腳來到他身後。沒蒙他眼睛,而是人在左側,用指頭點他右肩頭兒一下,他往右看,空空;嚴梅在他左邊笑開來。謝小雙說:“你們今天咋遲到了。”
嚴梅坐在謝小雙旁邊的藤椅上,說:“誰說遲到了?喝酒的下來找代駕了嗎?”
謝小雙說:“那都沒有。你們比我來得晚,就算遲到了。”
嚴梅這時注意到在靠近謝小雙做的鄰桌旁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自己和謝小雙說笑,那女孩子側頭向他們這邊,也微微笑着。
乾紅走了過來,和謝小雙坐了個對面。乾紅向鄰座女孩擺了一下頭,問謝小雙:“親戚還是朋友?”乾紅早嚴梅看出那女孩的表情。
謝小雙說:“我閨女她二姨。在家閒着悶,和我出來散心。”
乾紅說:“那怎麼不坐過來?”
謝小雙說:“哎呀,她……小玲,你過來,魔術師來了!”
小玲微笑着轉過頭來,向乾紅,以爲乾紅是“魔術師”呢。
乾紅指着嚴梅說:“這個是‘大魔’。”
嚴梅向小玲擺了一下手,手指頭勾了勾,笑了一下。
小玲象受到很大的鼓舞,起身走了過來,坐在挨着謝小雙的藤椅上,看看嚴梅又看看乾紅,笑笑。但怎麼說也是怯生生的。
謝小雙向吧檯揚了一下手,“坡義”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地說:“先生,願爲您服務,您有什麼需要?”
謝小雙被“坡義”恭維成大款的樣子說:“給三位女士一人上一杯奶茶。”
乾紅急忙說:“別算我,我嫌那玩意糊嘴。”
謝小雙說:“那你喝什麼?”
乾紅說:“我什麼也不喝。中午灌的五、六泡兒紅酒還沒排出去呢。”
謝小雙說:“那妥了,給大俠上一杯紅……綠……黑,黑茶,一杯黑茶!那茶解酒,醒腦。我上次喝半杯,精神大半夜!”
“坡義”轉向乾紅。意思是:大俠,給你上一杯黑茶,你要不要啊?
乾紅沒說什麼。她沒喝過黑茶,不知道什麼是黑茶,什麼味道。聽謝小雙那麼一玄乎,真動了喝一杯嚐嚐的想法。
“坡義”一看乾紅沒反對,就說:“一杯黑茶,兩杯白巧克力紫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