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紅笑了,說:“爸,你也挺能忽悠啊。這回我明白了,我爲啥能忽悠,隨根兒!”
她爸也笑,說:“忽悠?你還就得這麼說。你這不像上學,有整塊的時間,上不上班的,還不行有個啥事啥的?有事就擱下了,那不耽誤了?”
乾紅說:“有理。真得調理調理,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老師的妻妹,我整整用了一個學期——四個月,才見好。這四個月,風雨不誤。”
她爸說:“可真的——下雨陰天你們怎麼到外邊鍛鍊?”
乾紅說:“我們有健身房,老大的了!和在外邊,沒有多少區別——是啊,在家就沒這樣的地方了,還真得安排一下呢。”
她爸說:“這是你一個毛病——遇到事,心血來潮,一出一猛,不能往細了想想。你說你,冒冒喧天的就把那輛破車拉回來了,說自己修。能修上不能修上,暫且不論,你說你要上班兒了,我看你咋整?再找人拖出去?”
乾紅的電話響了。乾紅看了一眼,說:“說曹操,曹操到——哎,邱哥,我正和我爸說你找來那麼些人幫我把我家那輛破車拖回來的事呢,你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在哪兒呢?”
邱立坤說:“在公司,剛開完會。會上主要定你的事。”
乾紅說:“我的事?我的什麼事?”
邱立坤說:“你來我們公司的事。有兩個方案:一、讓你當副總,在我之上,僅次於我們老總,二把手;二、你不願意當頭兒的話,就當骨幹業務,有活兒你獨自接,不需要我們幫忙,我們絕不插手,除了基本工資,你可以分百分之三十的佣金。你選哪一個吧?”
乾紅說:“邱哥,你咋不早說?我都應下人家了,明天就上班了。”
邱立坤說:“那你可以不去嗎。”
乾紅說:“那哪能呢?不說吐口吐沫是個釘兒,也不能出爾反爾,說話拉抽匣,那在社會上還怎麼混了?那樣,你們公司,你,要有啥事,用得着我,我乾紅二話不說,一定全力以赴!”
邱立坤那邊嘆了一口氣,說:“要是你們沒答應別人,今天你能不能答應我?”
乾紅說:“那是指定的。不用當官,不用發財,一般業務員我就去,誰讓咱們對心思了呢?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士爲知己者死’嗎?”
邱立坤那邊用不情願的口氣說:“行吧,那咋整?再聯繫,老妹兒。”
乾紅說:“再見邱哥!”
乾紅關了電話,手捂着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她爸有些自豪地說:“看來我老姑娘還是香餑餑呢!這人也是你這次回來認識的?”
乾紅說:“是。”
她爸說:“你定去前頭那家,不去這家?”
乾紅說:“這家哪能去?他們玩黑的,替人討債,抱不平。我能和他們混?”
她爸說:“對。出門在外,這一點要把握好了。‘髒錢不使,犯法不做’。”
乾紅說:“他們到不一定專幹犯法的事。”
說到這裡,乾紅看了眼屋裡掛錶,說:“哎呀,都這個點兒了,我還去不去了呢?”
她爸說:“你跟你嚴叔咋定的?”
乾紅說:“定去的。”
她爸說:“定去,就得去。不能整禿嚕反賬(說話不算話)的事。”
電話響,乾紅一看是嚴梅,就按接聽鍵,說:“怎麼個意思?咋不按喇叭了呢?嚴叔沒來?”
嚴梅說:“你咋猜的?”
乾紅“嘁”了一聲,說:“就你那點兒咕咕咚兒(小把戲),閉着眼睛猜,都能猜着。”
嚴梅說:“那我那手絹來來去去,你猜到了嗎?”
乾紅一下子來了興致,說:“哎,對了,你快表演給我看!”
嚴梅說:“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乾紅說:“你上來,上來!我一準兒給你破了!”
嚴梅說:“好嘞!”
掛上電話,乾紅趕緊收拾一下屋裡,把一架落地穿衣鏡搬到牆角處,她則站在與其對應的牆角,向那鏡面看去,又急步走過去,調整一下穿衣鏡,想了想又找來一件衣服,半搭在穿衣鏡上。回到她原來站的那個角落,看了一會,表情上,認爲很滿意。
外邊,嚴梅已將車開了進來。布賴邇一聽是嚴梅車聲就歡快地叫了起來。
乾紅知道是嚴梅來了,站在穿衣鏡對面的牆角上,覺得太傻,做作,不是那麼回事。不站在那裡,又看不到鏡面及鏡面將要反映出的景象。搬過來一把小椅子,坐上去,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索性把椅子搬開,一屁股坐在牀上。
這時傳來嚴梅開樓門,往樓上急速跑的腳步聲。乾紅左右尋不到什麼,就一頭躺在了牀上,雙手指交插着、託着頭依在兩個靠枕上。
嚴梅開門走了進來,看乾紅那樣躺着,感到異樣,在屋子裡四下尋看着。
乾紅說:“你找啥?”
嚴梅說:“我怎麼覺得這屋裡好像藏個人似的,小紅姐,你搞什麼名堂?”
乾紅說:“神經!來吧,你那手絹呢?”
乾紅說着,打開了雙手,從牀上站了起來,夠向嚴梅。
嚴梅伸手拒着乾紅,說:“停,停停。哪有你這麼近看魔術的?”
乾紅說:“你不是近景魔術嗎?”
嚴梅說:“近景魔術,也得有個距離,誰像你,恨不得把魔術師抱住!”
乾紅說:“好好,好,我離你遠點兒。”乾紅說着倒退到與那面穿衣鏡相對應的那個牆角——正是她希望站的牆角。乾紅站定後說:“我站在這兒行不行?”
嚴梅說:“行,你就站那兒別動啊。”
乾紅回頭看看,角度偏了些,就有往後錯動了小半步,正好來到牆角處,還瞄了一眼那面鏡子,說:“行,你這魔術變的,要求還真高!來吧,快變。”
嚴梅笑了,說:“‘魔術魔術,觀者止步’,總想往前湊,放遠了看,給我破了,那纔是你本事呢。”
乾紅說:“別嘚啵了,快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