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經過,給我的感覺就是,呂先生的師父,連蒙帶騙,希望張半仙能不要命的算卦,算出某件關係重大的事情的詳細細節來。而張半仙幾次要退縮,都被哄住了。
這時候張半仙累得都坐不住了。呂先生的師父則哄着他,說讓吃點東西。
小老頭趴在外面的牆頭上,心裡面納悶:這空亡屋裡面一覽無餘有,哪有東西給張半仙吃?
這時候,呂先生的師父擡起胳膊來,自己把手腕咬破了。然後淋淋漓漓的滴下鮮血來。
張半仙叫了一聲:“師兄,這樣下去,咱們倆都活不了。”
那師兄慘然一笑,指了指旁邊一串串的字符:“咱們兩個的命都在上面了,本來就活不了。”
然後,他把鮮血餵給了張半仙。
張半仙喝了幾口血,氣色似乎好多了,然後又開始搖晃那隻白瓷杯。他一邊搖,嘴裡面一邊唸叨:“師兄,再有三次,我的精魄就會耗盡,到時候,得魂飛魄散。”
師兄說道:“到時候,你就用我的精魄。”
張半仙搖了搖頭:“沒有用,用了你的精魄我也活不了,還要害得你白白死掉。”
他們兩個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一邊又搖晃了兩次。
張半仙把手重新覆蓋在白瓷碗上,說道:“師兄,這是最後一次了。”看樣子,張半仙是打算慷慨赴死了。
可是這時候,師兄將他的手摁住了,他嘆了口氣,說道:“算了這一次,你就會魂飛魄散,神仙難救。不算的話,還有一線生機。”
張半仙說道:“可是我如果不算的話,道門恐怕就完了。”
師兄看了看滿地的字符,說道:“算到現在,我們知道的事還不足一半。你就是把自己耗得魂飛魄散,也沒有用了。倒不如留着一口氣。”
張半仙虛弱的笑了笑:“這一口氣可不容易留住,有個頭疼腦熱,我就得死了。”
師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你活下來。現在你告訴我,地上的字符都代表了什麼。”
剩下的內容,小老頭並沒有聽清楚。張半仙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身子弱的要命,本來聲音就小。這時候他們再刻意壓低,就更加聽不見了。
等過了一會,師兄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然後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放心,等把你安頓好了之後,我會主動請死。”隨後,他伸出腳去,把地上的字符全都抹掉了。
這時候,張半仙問道:“師兄,你打算怎麼安頓我?”
張半仙則從懷裡面拿出來了一個黑漆漆的靈位。上面分明寫着:張半仙之位。
張半仙極爲驚恐地叫道:“師兄,你什麼時候把我的靈位都準備好了?”
師兄答道:“師弟,這一輩子,我是對不起你了,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張半仙向後退了兩步,可是他身子虛弱,根本逃不掉。最後,他像是認命了一樣,躺在地上,說道:“你動手吧。”
師兄把靈位放在旁邊,嘆了口氣,說道:“我這麼做是在救你。先保住你的魂魄,將來大事一成,再把你接回來,易如反掌。”
張半仙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師兄又說道:“剛纔的那件事,你可不能……”
張半仙馬上明白了師兄的意思,說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師兄說道:“假如有人對你嚴刑拷打呢?”
張半仙斬釘截鐵的說道:“即使威脅我,讓我魂飛魄散,我也不會說。”
師兄又問:“假如有人化做我的模樣,來騙你呢?”
張半仙愣住了:“這個……”
師兄笑了笑,說道:“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你自己都不記得了,這樣一來,別人也就問不出什麼來了。”
隨後,還沒等張半仙答話。師兄手裡面忽然多了兩根鋼針。他把鋼針一下扎進了張半仙的腦袋裡面。張半仙疼得撕心裂肺,不住的哀嚎。
小老頭是厲鬼,見慣了鬼哭狼嚎,可是這時候聽到張半仙的聲音仍然感覺到不寒而慄。而師兄卻站在空亡屋中,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張半仙不知道吼叫了多久。忽然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緊接着,他的魂魄從身體裡面慢慢的飄出來了。
這一幕看的小老頭心驚膽戰,張半仙根本就是活活疼死的。
師兄把張半仙的魂魄收起來了。然後手裡面多了一把尖刀,開始把張半仙的皮揭下來,過了一會,張半仙就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爛肉。而師兄小心翼翼的把皮蒙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面……
小老頭他們幾個是厲鬼,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血腥詭異的場面。個個面色駭然,不敢向下看,紛紛溜走了。
小老頭看到的內容,就到此爲止了。等他講完了很久,我們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我碗裡的酒有一半灑在了地上。剛纔聽得太入神了。
呂先生沉默不語,慢慢的把剩下的酒喝掉了。
而薛倩乾咳了一聲,說道:“老頭,你是不是故意醜化呂老道的師父了?你講的那些,呂老道的師父似乎不像是得道高人,更像是一個大魔頭啊。”
小老頭苦笑一聲,說道:“咱們幾個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呂道長又剛剛把空亡屋還給我們。我們感激的很,又何必故意醜化他的師父呢?這些全都是實情。如果你們不信的話,等我二弟來了,你們問問他。”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他們兩個分明是在圖謀一件天大的事,你們幾個就不好奇?”
小老頭說道:“實不相瞞。當時我們只感覺到恐懼。沒有感覺到好奇。咱們行走江湖,高人也見過不少。尊師不是力量最強大的,但是絕對是我們見過的最可怕的。我們怕了他那種不顧一切的狠勁,所以當時滿腦子想的是,趕快逃走,不要發出聲息,免得讓他給發現了。”
“至於好奇,那是逃走之後的事了。過了幾天,我們敢回來看一眼的時候,發現空亡屋周圍已經多了很多神像,而且正在大興土木。我們已經沒有能力接近那裡了。”
我們三個人看着面前的火堆出神,誰也沒有說話。有柳城八鬼在周圍,很多事都不便討論。
過了一會,小鬍子回來了。他衝我們笑道:“幾位都在呢?好消息,柳城的地方官已經同意了。”
我笑了笑,說道:“在厲鬼面前,有他不同意的份嗎?”
我站起身來,遠遠地走開了幾步,然後撥通了王書記的電話。
或許是受小鬼的干擾,通話不是很清晰,不過也能勉強說話。我王書記說:“柳城的地方官同意了。你儘快派些人把神像弄走吧。越快越好。”
王書記馬上笑道:“是你們用了一些手段?你放心,我現在就找工人。天亮之前,趕到柳城。到時候咱們就開工。”
我笑道:“那最好不過了,不過你還是事先和柳城的官員打個招呼。不過有一樣,你最好表現的不知情,仍然裝模作樣的懇求他們一下。”
王書記說道:“這個我明白。不然他們該懷疑咱們是一夥的了。”
我和王書記聊了幾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然後重新坐到火堆旁,和柳城八鬼喝到了天亮。
天亮之後,八鬼走了,而我們三個人,揉着醉眼,從亂葬崗向柳城市區走。
薛倩說道:“呂老道,你師父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你知道嗎?”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如果不是小老頭言之鑿鑿,我根本不相信那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