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二哥雖然不情願,但是今天的事情,他說了不算數。所以只好跟在我們身後,向判官廟走去了。
周圍的那些小鬼明知道判官不會讓他們進廟,仍然吵吵嚷嚷的跟在了我們身後。
我們幾個人各懷心事,慢慢的踏進了判官廟。
呂先生站在廟門口猶豫了片刻,一轉身,將廟門關上了。
這個行爲讓那些小鬼大爲不滿,紛紛破口大罵。嫌呂先生連站在外面看熱鬧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等我們走到大殿裡面的時候,楊魯像之前一樣,正站在地上等着我們。
楊齊一見楊魯,頓時勃然大怒,像是仇人一般衝過去。追着楊魯要打。
楊魯臉上露出無可奈何地苦笑來。我看得出來,這笑容裡面滿是無奈、悔恨與不得已。我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後,一臉怒氣的楊齊。
我心想:“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對父子過的都很不好。不過,似乎楊魯比楊齊更加難過。楊齊只要憤怒就可以了。而楊魯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卻又說不出來。”
楊魯年輕體壯,陰氣又重,如果他執意要逃走的話,楊齊根本追不上,可是他跑的很慢,似乎專門爲了讓楊齊打他兩下。只不過,這個示好的行爲並沒有取得楊齊的諒解。他更加生氣了。
呂先生伸手將他們兩個攔住了,說道:“有包大人在這裡,你們不得放肆。”
楊齊聽了這話,才慢慢的停下了腳步。
大家在蒲團上面坐了下來。包二哥向楊魯說道:“你父親狀告你弒父。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楊魯嘆了口氣,點頭說道:“有這麼回事。”
我們倒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痛快的認罪,一時間都愣住了。
楊齊大叫道:“你們聽到沒有?他自己都認罪了。現在是不是可以把他千刀萬剮了?包大人,你的狗頭鍘呢?”
包二哥訕笑了兩聲,然後向楊魯問道:“你爲什麼要殺你父親?是爲了那顆龍珠嗎?”
楊魯點了點頭:“不錯,是因爲那顆珠子。”
這兩個人一問一答。簡直是一步步把楊魯送到了刑場。
包大人看了看呂先生說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呂先生想了想,向楊魯說道:“這件事是不是有隱情?”
楊魯說道:“當然有隱情。烏鴉反哺,羊羔跪乳。即使是鳥獸都知道報答養育之恩,何況是人?何況我是讀過聖賢書的。”
楊齊破口大罵:“你還好意思說你讀過聖賢書?沒有我養活你,你早就當了要飯的,去哪讀書?你連禽獸都不如,還說什麼烏鴉羊羔,你真不要臉。”
楊魯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來,他默不作聲,似乎並不想反駁。
我心想:“看他對自己老爹的態度,不像是一個弒父的狠人啊。”
呂先生又說道:“你被人囚禁在這小廟當中,是不是和那隱情有關?”
楊魯猛地擡起頭來,看了呂先生一眼,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來。過了一會,他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正是因爲那隱情,所以我被關在了這裡。我自己覺得很冤枉,所以希望你們能夠給我平反,將我放出來。”
呂先生說道:“你父親喊冤,是因爲你將他殺了。而你喊冤,是因爲有人將你囚禁在這裡。看來你們父子,都有冤情啊。”
楊魯默認了這種說法。而楊齊仍然破口大罵,一定要我們殺了楊魯泄憤。
呂先生擺了擺手,向楊魯說道:“你的隱情是什麼?能不能告訴我們?”
楊魯只是指了指那石像,說道:“我父親死後,我被烈火焚燒。骨灰摻在泥土中,塑成此像。從那時候到現在,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的魂魄像是被一條繩子拴在了石像上面,不能離開它五步之外。實在痛苦不堪。如果你們能把我從泥像中放出來,你們自然會知道那隱情。”
我們幾個人走到泥像周圍。伸手摸了摸。泥像很堅硬,倒像是石頭或者鋼鐵做成的,不像是泥塑的。
我用大刀輕輕地敲了敲。泥像發出一聲脆響。
楊魯或許以爲我要砸爛泥像。他衝我說道:“這泥像堅固異常,砸不爛,你們想要將我放出來,除非去那邊。”
他向牆上指了指。
我疑惑的說道:“那邊有門?那只是一面牆而已。”
楊魯淡淡的說道:“去壁畫裡面。”
我聞言吃了一驚:“讓我們進入到畫中去?”
楊魯說道:“是啊。到了畫中之後,你們自然就明白了。只不過,我要給你們提個醒,以往也有人進去過,但是他們沒有再出來。估計是死在裡面了。”
我看了看呂先生:“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聽你的意思,似乎很擔心咱們死在裡面?”
我笑了笑,說道:“我有什麼擔心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幅壁畫我不怕。我犯愁的是,咱們怎麼進去。”
呂先生看着我,笑道:“你知道怎麼進去。”
我說道:“你開什麼玩笑?我一個大活人,怎麼進到畫裡面去?”
呂先生說道:“你在安樂寺的時候,不是進去過一次嗎?”
我一聽這話,馬上明白過來了。我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錯。我確實知道怎麼進去。”
在安樂寺的時候,我曾經誤打誤撞,進入到了石壁上面。這裡的壁畫,有可能也是相同的原理。
想到這裡,我走到牆壁前面,咬破了中指,將指尖抵在了上面。
昨天我們看這壁畫的時候,只是一時好奇,並沒有仔細研究。等我將指尖抵上去的時候。我才發現畫面中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斷臂殘肢,一副地獄景象。
我心中惴惴:“怪不得楊魯說,有人進來了之後,有可能活不下去。這壁畫裡面,怕是已經天下大亂了吧。”
我這麼想着,忽然發現那牆壁猛地向我壓了過來。我嚇了一跳,想要把手指抽回來,但是已經晚了。牆壁砸在了我的身上。
我感覺自己像是從水面中浮上來了一樣。
我睜開眼睛向周圍看了看。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裡不分白天還是黑夜,所有的時候都像是黃昏。我嘀咕了一句:“這裡是哪?”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這裡可能是多年以前的槐城。”
我扭頭一看,發現呂先生、薛倩、包二哥、楊齊。他們四個人都進來了。但是我們卻沒有見到楊魯。
楊齊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他不屑的說道:“那小子敢來嗎?他想要把我們騙進來,將我們永遠囚禁在這裡。”
我們誰也沒有理他。他現在還在生氣,所說的話都不能作數。
我們在路上漫無邊際的走了兩步,忽然天上響起了一陣雷聲。只不過雷聲過後,卻沒有下雨。
在我身後的楊齊嘟囔道:“我死的那天也是這樣,天上乾打雷不下雨。黑雲彩厚的要命,把天都遮住了。”
楊齊的話剛剛說完,我們周圍就黑下來了。我擡頭看了看,果然有厚厚的雲層,聚攏在我們頭頂上了。
我心中一動,說道:“接下來,是不是楊齊死時候的景象了?”
呂先生說道:“有可能。”他回頭問楊齊:“你家在哪?快帶我們去。”
楊齊不情願的說道:“回去做什麼?去見那個逆子嗎?你們又不肯幫我討回公道。”
他嘴裡面嘟嘟囊囊的,不過還是帶着我們向村子裡面走去了。
如果這真是多年以前的槐城。而那時候的槐城,只是一個稍微大一些的村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