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府門外被兵將圍起來了?”梅姨娘聽到消息,嚇的花容失色。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聽說京城裡的官員府邸一半都被圍起來,皇上嚴令要徹查此事,更何況據說有個殺手還是孔家的家生子……要我說,只是圍起來,已經很客氣了……”老夫人倒是沉的住氣,甚至臉上還有些淡淡笑容。
“老夫人您爲何一點不着急?難道……”梅姨娘眼中閃着疑惑的光。
老夫人收起笑容,輕咳一聲,擺擺手道:“着急何用?只要證實了與咱們府上無關,自然就沒事了,這個時候,最要緊是別自亂陣腳……按說,咱們在桂林,那班布爾善大人遇刺是在京城,就算真有個刺客是公主府上的家生子,也不可能扯上什麼干係。公主是皇家出來的,她派人行刺做什麼?那些兵將,就是馬提督的人,雖說奉了朝廷詔令,可認真說起來,孔家纔是他的主子,他們圍府,也不過就是嚇唬一下就罷了……”
“哦……還是老夫人有見識,不像妾身,一聽這消息,簡直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一聽老夫人所說,梅姨娘神色輕鬆了許多,“我聽說那班布爾善得罪了許多人呢,說不定就是那些人在報復他。鰲大人藉着這事,在排除異己呢…….”
“放肆!這些事,這些人豈是你能妄議的……”老夫開口斷喝道,“禍從口出,有些話不光不能說,連想都不要想,你不要命,可別牽連到孫家其他的人…….”
“妾身知錯……”梅姨娘回過神,嚇得全身一戰,針紮了一般猛地跳起來,伸手掩住她的嘴,“老夫人,妾身再不敢亂說話了……”
鰲拜權傾朝野,連戶部尚書得罪了他,都能被誣陷免官,這樣的人,當真是得罪不起!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覺得心裡不踏實,梅姨娘過了一會兒,跑出打聽消息,過了半晌,神色惶惶地走進來了。
“老夫人,只怕有些不對!”她低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麼?”老夫人猛的擡頭,“此話當真?”
梅姨娘點點頭,“千真萬確,妾身花了十兩銀子,從守兵那打聽出來的…………”
“二郎……”老夫人神色震驚,猛地站起身來,“怎麼可能是他?若這事真與二郎有關,那些兵將豈會只是圍而不拘?那人無事都要生三分浪,若果真如此,他善罷甘休?再說了,這樣重要的消息,怎麼可能會被守兵知曉?肯定不會與二郎有關,他們一定是在試探咱們……”
說着,她強定心神,慢慢坐了下去。
“可這樣的事,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梅姨娘神情惶恐不安,“先前公主遇的那遭事,據說就有那位的人,妾身瞅着額駙爺像是記恨上了……您說,他會不會真派了人去……給公主報仇?”
“二郎竟有這心思?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老夫人聽了,胸口劇烈起伏,簡直覺得心要跳出來一般,“這麼說,圍住咱們並不是因爲阿貞,倒是因爲二郎…….”
梅姨娘點點頭,臉上帶着驚恐:“對對,我聽院裡的婆子說,那個雲雀曾和她京城的哥哥聯繫上,說不定,就是額駙爺指使的她哥哥……”
“不許亂說話,哪有拿屎盆子往自個頭上扣的?”老夫人低聲呵斥,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說過你多少次,怎麼就不長記性?就算雲雀的哥哥真是殺手之一,哪也和二郎無關,他是孔家的家生子,縱有什麼,也只與孔家有牽連……”
“老夫人您糊塗了?額駙爺娶了公主,孔家的事,就是咱們孫家的事……”梅姨娘急急道,“若這事是真的,可怎麼辦好?聽說那鰲大人心狠手辣,落在他手上,不死都要脫層皮啊……”
“沒那麼糟糕,若真如此,咱們大義滅親,不但不會受牽連,反倒有功。”老夫人慢慢站起身來,神色變幻,“不是說這次和欽差一道來的那位多蘭格格,舊日裡對二郎頗有些情分嗎?去,找個人和那多蘭格格搭上話,就說老身要求見多蘭格格!”
妝扮華美的多蘭格格坐在軟榻上,抱着一隻波絲貓,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貓毛,嘴角帶着淺淺的笑,似是志得意滿,似是冷如寒霜。
門簾子猛地被掀開了,忽的從門外急匆匆走進一人,帶起一陣寒風。
多蘭格格不由皺眉,擡眼見是梅姨娘面色稍霽。
“你怎麼回來了?”她問道,”老夫人呢?”
“老夫人先回去了。”梅姨娘面帶笑意說道,“格格,頭一回見面,有些事老夫人不好說,剛纔準備出府時,她突然想起來,吩咐妾身把這事說與您…….”
聽完她的講述,多蘭格格並沒有多麼驚喜。
“這有什麼?那雲雀兄妹是孔家的家生子,誰不知道?”她說道,接着逗弄那隻貓,“你也知道,一個丫頭,雖是主僕,可沒證據說她跟那刺殺案有什麼關係,而且,她如今人都不見了,孔四貞早就到官府備了案的,查不到她頭上。雖說是她的家奴,奴才犯錯,主子總要擔些干係,卻不可能替奴才償命。你們想的到,鰲中堂想不到啊?若是有真憑實據,還能輪到你們來給我說?早就動手將她抓起來了。這事除非能查出是孔四貞指使的,不然,還真不好辦。”
“格格,我們自然知道,”梅姨娘笑道,一面上前一步,“不過這是一個好機會,拿住她的機會…….”
“哦?”多蘭格格漫不經心的隨口應道,“怎麼拿?”
“我敢肯定,那個叫雲雀丫頭失蹤之事,四貞公主肯定知道……”梅姨娘沉聲說道。
“那又如何?皇上護着她,皇祖母也護着她,你們總不會讓我去觸犯聖意吧?”多蘭格格緩緩說道,擡起頭目光掃過梅姨娘,“我說,老夫人若想大義滅親,就要拿出些真的章程來,不然,可不好如願。你們也別想把我當槍使喚,他孫延齡再貌比潘安,我也不至於非要趕着嫁他。我如今是守寡之人,皇祖母早說了,只要我高興,什麼樣的人合心就挑什麼人。”
梅姨娘被她說得臉色訕訕。
她想了想道:“雖說沒證據,可俗話說做賊心虛,格格心裡清楚,她心裡也清楚,這一次她是靠着聖眷才逃過刑拘審訊之禍……”梅姨娘笑道,“所以…….”
“所以該如何?”多蘭格格停下了手,帶着幾分興趣看着梅姨娘。
“所以格格就該藉此次機會恩威並施了……”梅姨娘笑道,上前在她耳邊低語。
多蘭格格若有所思,眼中閃過得意。
孔四貞,我出身比你高貴,相貌不輸與你,我纔是真正的皇家格格,你當日不知死活,不肯退讓,我今日就叫你知道,什麼叫牆倒衆人推,什麼叫衆叛親離!
看到多蘭在僕婦的擁簇下走了進來,再看到她神色間的囂張氣焰,四貞心中猛地一跳,眉頭微皺,情知今日有些不妙!
“見過多蘭格格!”她施了個平禮。
畫眉等人不敢怠慢,連忙跟隨施禮,正在四貞這兒商議的老夫人也福了福身。
多蘭用俯視衆生,視她們如螻蟻的眼光掃了掃。
“原該一到桂林就來見公主的,只是此次有皇命在身,不好耽擱,還望貞姨你不要見怪。”多蘭含笑道。
四貞只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多蘭的母親是太皇太后的親生女兒,四貞是太皇太后的義女,論理,多蘭是得叫四貞一聲姨媽,但從前多蘭可不曾如此恭敬,而且,她的神色和話音也不見恭敬,四貞就越發感覺多蘭這次來訪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用如此見外,多蘭,這位是我們府上的老夫人……”四貞掩起情緒,笑着給多蘭介紹,“祖母,這位是多蘭格格,她的母親是太皇太后的四女兒,雅圖公主,說起來,我得稱一聲四姐…….”
“見過格格……”老夫人忙再次參拜,“我說呢,格格一進來,就是通身的氣派,原來是真正的皇親貴胄,怪不得這相貌,這貴氣,不同凡響!”
“老夫人誇獎。”多蘭格格笑了起來,旋即,邁步在椅子上坐下來,反客爲主地招呼四貞:“貞姨,來,坐在這兒,咱們說說話。”
“好。”四貞笑了笑,落座安排人給多蘭奉茶。
“貞姨,你近日可好?”像在自己家中一般,慢悠悠喝了半盞茶,多蘭方纔緩緩開口問道。
“多謝多蘭格格關心,我很好。”四貞抱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想法,含笑應答。
“可我怎麼聽說,你這次好像有點麻煩啊?”多蘭格格笑問道。
“沒什麼大事,是場誤會,多謝格格關心。”四貞淡然一笑道。
“沒事?”多蘭格格嗤聲一笑,看着四貞道,“你的意思是有皇祖母和皇上護着你,哪怕是行刺朝廷命官司,也能沒事嗎?”
四貞愕然,看着多蘭道:“格格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多蘭格格陡然提高聲音,“孔四貞,你是想讓我把你押送到京城的刑部大堂,三司會審,還是你自己乖乖坦白交代?”
“格格此話何意?”四貞依舊不見半點慌張,淡然問道。
“何意?”多蘭格格冷聲一笑,猛地揚聲道,“來人,將縱奴行兇的孔四貞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