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糰子,蘭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無法眼睜睜的看着蘭姐姐往火坑裡跳,不管後果多麼嚴重,我一定要阻止蘭姐姐嫁給姓杜的!”
雪糰子的告誡,並未讓莫顏退卻。那是她最好的朋友,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姓杜的給不了蘭姐姐幸福,她若是不阻止,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顏顏,不要胡來!”雪糰子的語氣從未有過的眼裡,已經後悔告訴莫顏這件事了:“那是她的命,你幫她改命,也會改變其他人的命運,若是由此產生業障,業果也會報應到你的身上!”
莫顏傲然一笑:“這世上或許有你所說的天道,然萬物的存在纔是天道存在的根源!人是萬物的一種,個體的命運亦不可捉摸,就如你所言並非一成不變!你說改變蘭姐姐的命運,也會引起其他人命運改變,焉不知這纔是他們真正的命運?正如第一世,蕭大哥被人算計至死,太子最後亦毒發身亡,這一世,他們都活的好好的,乃至未來數年大楚內亂,亦可改變!你說過,正因爲我的存在,扭轉了大楚分崩離析,險遭外族滅族的命運,由此可見,命運可以被改變!至於懲罰,或許會有,就如我改變了蕭大哥和太子的命運,就遭了恆王和林家的記恨,險些被他們害死,但是最終勝利的卻是我,既然改運的後果亦能戰勝,我又如何不能幫助蘭姐姐,改變蘭姐姐悲苦的命運?”
這世上,有人含着金勺子長大,不用做什麼就能衣食無憂;有人出身貧苦,在生存的邊緣苦苦掙扎,這是他們的命運!
含着金勺子的那個,若是驕奢淫逸不知上進,遲早有一天,會敗盡祖宗留下來的財富;出身貧苦的那個,若是努力奮鬥,自強不息,必有出人頭地的一天,這也是命運。
一句話,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或許別人存在會影響自己的命運,但是真正決定命運的依然只有自己。
雪糰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認真的回想着她說的話,才發現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是啊,歸根究底,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就像它,被封印是它的命運;它不甘心於是找到顏顏,就衝破了封印,這也是它的命運。
顏顏要幫柳姑娘改運,阻止柳杜兩家結親,但是選擇權卻是在柳家手裡。柳家或是柳姑娘不願意退親,顏顏就是做的再多也無用。
既然改變命運是順應命運,亦是順應天道,就算產生了業障,也是由改命之人自己承擔,又會扯上顏顏什麼事?
想到這裡,雪糰子只覺豁然開朗,心神瞬間變得清明起來。
“顏顏,是我着相了!”雪糰子誠懇的認錯。
它一直以爲命運可改,天道不可逆,卻從未想過天道依附萬物存在,人天生的命運是命運,人改變命運亦是命運,不管是哪種,都被天道所承認!只不過,有人改命累下業障,最終自食惡果,這是天道的懲罰;有人改命,卻積了福報,這是天道的饋贈!
莫顏揉着雪糰子軟軟的肚皮,微笑着沒有說話,積壓的心頭許久的困擾在說出那番話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顏顏,我不反對你幫柳姑娘改命,但是切記不要沾染業障,順勢而爲最好!”雪糰子提醒道,它就怕主人心急,用不妥當的法子。
莫顏點點頭,應道:“放心吧,我不會的!”
姓杜的是自身有問題,不需要她刻意詆譭什麼,到時候想辦法讓柳伯伯柳伯母看清他的真面目,讓他們知道蘭姐姐嫁給這種渣渣不會幸福,依照柳伯伯和柳伯母對蘭姐姐的疼愛,恐怕拼着名譽受損,也不會把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嫁給這種人。
心裡打定了主意,莫顏整個人放鬆下來,跟雪糰子又聊了一會兒,只覺得睏乏的很。眼見丑時已過,不到兩個時辰就要天亮,去外面睡根本睡不好,她索性就在空間裡睡下了。
空間裡有置辦好的小牀和被褥,倒也方便的很。只是空間太大又空曠,莫顏睡着總覺得不自在,因此鮮少在裡面過夜。眼下困極,倒是挨着枕頭就睡着了。
……
翌日,莫顏神清氣爽的走出小院兒,在家人詫異的目光中,了新年一頓豐盛的早餐。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完早飯後,像往年一樣,結伴到村子裡拜年。不過這一年,衆人心照不宣的“忘了”老莫家,村民們見他們徑直的走過老莫家,誰也沒有冒失的湊上去說什麼。
雖然沒有去老莫家,但是老莫家近來發生的事兒卻聽了一耳朵。無非是莫牛氏不想伺候癱瘓的莫洪氏,也不願意掏銀子供她吃喝。
年三十吃年夜飯呢,莫牛氏又鬧了起來,還故意拿碗撒火,把碗摔碎了,這是吉不吉利的事,被莫永祿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莫永福在莫洪氏攛掇和老莫頭的暗示下,跑去了吳家,說是讓鐵頭兄妹四個去老莫家吃年夜飯。鐵頭兄妹哪裡願意去,吳家的門更是開都沒開。
莫永福在寒風中等了半個時辰也沒等到人,到底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至於莫洪氏,少不得想起了被罰去礦場做苦力的莫永喜,含糊不清的對莫家的人又是一陣狠毒的咒罵……
老莫家的一切,根本沒人關心,村子裡大多數人也只是當笑話來聽,莫顏他們就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原本以莫顏郡君的身份和莫清澤舉人的身份,只需待在家裡,等別人給他們拜年就好。只是兩人都不是擺架子的人,拜年就是圖個熱鬧,若是端着身份,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村民們大多淳樸,見父女倆親自登門,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更多的卻是高興,這代表莫家沒有看外他們,遂極爲熱情的招待着。
初一就在鄉里間相互拜年中過去,初二、初三無年可拜,莫家就關了院門,在院子裡曬曬太陽,聊聊天,時間很快就打發了。
但是到了初四這天,莫家的院門被敲響,卻是蕭睿淵帶着新年禮物,登門拜年了。
大年初四是個較爲特殊的日子,這一天登門拜年的人,若不是與這家人有親戚關係,那就是這家人承認的女婿。
莫顏和蕭睿淵的親事尚未定下,蕭睿淵本不該在這一日登門拜年,只是他實在等不及,也打算藉此試試未來岳父的態度。
蕭睿淵的到來,莫清澤似是早有預料,並不怎麼驚訝。對待蕭睿淵的態度,既不熱情,也不冷淡,倒是讓莫顏有些緊張兮兮的,生怕兩人起了衝突。
好在,莫清澤性子溫和,哪怕心裡對蕭睿淵選在這天上門有微詞,也不會表現出來;蕭睿淵對未來的岳父討好都來不及,又豈會主動冒犯,是以兩人在書房裡邊下棋,邊聊天,氣氛倒也融洽。
莫清澤依然不讓蕭睿淵與莫顏單獨相處,好在他不知道除夕夜晚上,兩人不止單獨在馬車裡相處過,還躺在一張毛毯裡睡過一會兒。否則,任莫清澤脾氣再好,怕是也要氣得怒髮衝冠,拿着掃把將蕭睿淵掃地出門了。
蕭睿淵心裡已經很滿足了,覺得距離娶妻又進了一大步。於是聊天時,隱晦的表達了與莫顏先定親,他等三年再上門迎娶的意願。
莫清澤假裝聽不懂,三言兩語把事情繞了過去,總之就是不鬆口。
對此,蕭睿淵很是無奈,神色間隱約掩着一抹焦灼。
除夕那晚回城後,蕭睿淵特意趕去太子府,結果不等他開口,楚衡就讓他儘快與莫顏定親,最好直接成親。
蕭睿淵一聽,就知道事情不對勁,可是問了幾次,楚衡皆不願意道出事實,他只能猜測惠安帝不讓他與莫顏成親,卻猜不到惠安帝要把莫顏許給自己的表哥。
即便如此,蕭睿淵也不得不重視。他沒有強大到能反抗一國之君的地步,就算有,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那樣的結果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既然事情尚未嚴重到那樣的地步,他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先說服莫清澤,把親事定下來,再打消惠安帝的念頭。
中午吃飯時,蕭睿淵本想“故技重施”讓莫清澤喝醉,製造與莫顏獨處的機會,把那些事情與她說清楚。
只是到了飯桌上,他到底沒有這麼做。結果,莫清澤自己喝醉了,像第一次那樣,被莫顏和蕭睿淵扶着回房。
……
青綠依舊的藤蔓下,莫顏和蕭睿淵相對而坐。
聽完蕭睿淵的話,莫顏絲毫沒有意外:“蕭大哥,定親一事,我原本就打算與父親提起,只是新年裡擔心惹的父親不痛快,就打算出年後再提!現在連殿下也這麼說,顯然事情不簡單,待父親醒來,我會說服他。”
蕭睿淵心裡一鬆,見莫顏如此,哪裡還猜不到她的心思!
脣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伸手握住了女子想要逃離的手,低沉渾厚的聲音,像是一道清泉鑽入了女子的心裡:“顏兒,謝謝你!”
一聽這話,莫顏反倒沒有害羞了,神色認真的說道:“這本就是你我兩人的事,就該我倆一起努力纔是,說‘謝’太重了。”
蕭睿淵心頭一熱,起身將莫顏緊緊地攬在懷裡,久久沒有說話。
莫顏貼在男子的胸口,聽着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不自覺的閉上眼睛,伸手抱住了男子的腰身。
兩人抱了許久才分開,猜測起惠安帝拆散他們的用意以及對策來。只是猜測了許久,兩人也沒有往福運身上想。
蕭睿淵倒是猜到惠安帝許是顧忌他,但是如此一來,惠安帝應該更高興他娶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而不是要給他賜一個高門貴女。
兩人不明白,索性把不再猜了,商量起對策來。歷史上抗旨不尊的人沒有幾個,抗旨後能活下來的更是寥寥無幾。
憑藉蕭睿淵的軍功、軍中的地位,以及楚衡這一層關係,抗旨後被賜死的可能性不大,最多隻是丟官棄爵。
今後楚衡上位,亦有他的用武之地,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倒是莫顏,她顧忌的人太多了,若是惠安帝從她下手,顧念着親人,抗旨萬萬不能做。
就算雪糰子用入夢術,在夢中給惠安帝下暗示,讓他打消賜婚的念頭,也不一定能成功。畢竟惠安帝是一國之君,有身爲君王的傲氣,亦不是昏庸之輩。若真給他下入夢術,刺激到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怕是會起到反作用。如非萬不得已,不做最好。
兩人商議了許久,依然沒有想出萬全之法,眼下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晚上,蕭睿淵在莫家用過晚飯後,並未像往常那樣離開。
莫顏端着一壺剛泡好的雲霧茶,對莫清澤道:“爹,我有話要對您說,去書房吧!”
莫清澤見蕭睿淵沒走,就覺得不太正常,此時一聽女兒的話,隱約猜到了什麼。他看了眼站在莫顏身側的蕭睿淵,衝着莫顏點點頭,起身朝着大書房走去。
“我來!”蕭睿淵一手接過茶盤,另一隻手緊緊地牽住了莫顏的手。
莫顏沒有理會其他人差異的目光,回握住蕭睿淵的手,仰起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走吧!”
看着兩人意外和諧的背影,其他人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看不到了,已經十二歲的馨兒一臉恍惚的問唐心道:“我姐……蕭哥哥……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她的姐姐怎麼能與一個男子牽手呢?
唐心揉了揉眼,喃喃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呢!”
臻兒卻兩手一拍,激動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蕭哥哥要做我姐夫了!”
“你怎麼知道?”馨兒幾個齊聲問道,就連最小的笙兒也明白姐夫的含義,看着臻兒的眼裡寫滿了驚訝。
臻兒得意一笑,胳膊搭在雲昭的肩膀說道:“學堂裡有人偷偷看話本子,我借過來翻了幾頁,上面就是這麼……”
“咳咳……”臻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雲昭的咳嗽聲打斷了,見衆人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雲昭面不改色的說道:“別聽他胡說,學堂裡不允許出現話本子,先生知道了是要打手心的!”
面對幾個姐姐狐疑的目光,臻兒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附和道:“是的是的,學堂裡不許出現話本子,我方纔是騙你們的!”
話本子講的多是才子佳人的戲碼,很受學子們的歡迎。但是致知堂十分嚴格,又多是十來歲心智不夠成熟的孩子,擔心受到不良影響,就不允許學生們帶進去。
一旦被先生髮現,不止要受罰,還會告知父母。一旦被父母知曉,屁股可以不用要了。
“真的?”馨兒有些不相信:“你剛纔明明說看過話本,不然又是怎麼知道蕭哥哥要做咱們姐夫的?”
莫清澤對臻兒和雲昭管的很嚴,同樣不允許家中有話本出現。
臻兒連忙點頭:“真的真的,不然我會傻到說出來麼?蕭哥哥主動牽姐姐的手,他要是不是想做咱們的姐夫就不會牽了是不是?再說,咱姐也不會讓她牽的!”
馨兒還想說什麼,李秀開口替臻兒解圍:“好了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的蕭哥哥能不能當你們幾個的姐夫,你們心裡想不想呢?”
“想!”馨兒四個聲音響亮的說道。在他們眼裡,蕭哥哥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但是每次過來都會給他們帶各自喜歡的東西,這點就證明蕭哥哥用心了,不然他一個公務繁忙的大將軍,若是心裡不在意,會這麼用心嗎?
李秀的眼裡劃過一抹笑意,面上卻帶着憂愁:“可是莫先生好像不喜歡蕭大人,這兩次蕭大人過來,莫先生看起來很冷淡。”
四個小傢伙一聽,不由得皺眉。
臻兒眼珠一轉,小聲說道:“我們躲到書房外面聽,要是爹不同意,咱們就進去給蕭哥哥求情怎麼樣?”
其他三人眼睛一亮,重重點頭:“嗯,就這麼辦!”
於是,四個小傢伙兒像小老鼠似的,偷偷摸到了書房的窗戶底下,豎着耳朵聽裡面的談話……
------題外話------
睿睿初四拜年,是根據我家鄉的習俗來的,一般男方和女方如果只是定親,男方會在大年初四到女方家拜年,結婚後,初三就給岳父岳母拜年,不同的地方可能不大一樣,不知道親們那裡是怎麼樣的(*^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