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莫顏的話,馨兒漸漸安靜下來,她若有所思地擡起頭,看着姐姐眉眼間的平和,就知道姐姐會如她所說的那樣,慢慢放下對那個女人的怨恨,努力地過好今後的日子。
姐姐說的沒錯,那個女人給了自己生命,養育過自己,也曾真正的疼愛過自己,就憑這一點,足以讓自己感恩,更何況,因爲她,自己纔有慈祥的父親,對自己千好萬好的姐姐和可愛的弟弟,她還有什麼資格怨恨呢?
就算她當年年幼,不知道那個女人曾經過的什麼日子,後來也從旁人的話裡和親眼見到的一些事情中,知道當初的二奶奶是如何的尖酸刻薄,逼的那個女人,或是說逼的他們一家險些沒有活路。
認真說起來,父親纔是最恨那個曾經讓他擡不起頭來的女人,但是父親卻從來沒有在他們姐弟面前說過那個女人一句壞話,甚至有次醉酒,拉着他們三姐弟的手哭着說,對不起他們姐弟,是他的錯,才讓那個女人走掉,讓他們沒有孃親疼的……現在姐姐的話,終於讓她有些明白,那個女人拋夫棄子與人私奔是不對,卻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馨兒眉宇間的陰鬱慢慢散開,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咱們家的好日子纔剛剛開始,如果心裡老是記着以前的事,記恨着那些讓我們痛苦的人,我們又怎麼能過的開心?姐,你放心,就算我現在做不到原諒,我也會像你一樣,學會放下,把那個女人當作陌生人,以後我們過我們的,她享她的榮華富貴,就當沒有她這個人!”
見妹妹真的想通了,莫顏很欣慰,心裡又泛起淡淡的疼。她的妹妹啊,從來都是個善良又通透的姑娘,儘管經歷數年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卻還是保持最初的純真,沒有被世俗污染,然而,成長總是伴隨着疼痛,她只希望,她的妹妹能在她和父親的保護下,平安幸福的長大,將來找個疼她愛她珍惜她的丈夫,陪伴她繼續幸福下去。
經此一事,姐妹倆的感情似乎多了些什麼,她們是最親密的親姐妹,也是能相互訴說心事的好朋友。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會永遠的烙在她們的記憶裡,用不褪色!
布莊裡發生的事,姐妹倆默契的達成了一致意見,決定對父親和弟弟隱瞞這件事。既然那個人有了嚮往的生活和美滿的家庭,就註定她只是她們一家人生命中的過客,已經不具備任何談論的意義,如此,就沒有讓父親和弟弟徒添煩擾的必要了。
只是莫顏的心裡始終對陳吉有所忌憚,出門能有這樣的排場,即便是爲了顯擺,也說明他有一定的勢力。一個泥腿子出身的人,能在短短十多年的時間裡,混成這副人模狗樣,其手腕就不簡單,她必須弄清楚才放心。
吃過晚飯,待夜幕徹底來臨後,莫顏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從角落裡找到了蕭睿淵最初派過來的兩名暗衛,希望他們能幫忙,查一下陳吉的底細。
只是她的請求剛說完,一名暗衛就從腰間拿出了厚厚地一封信,恭敬地呈到莫顏的面前:“姑娘,主子吩咐過,若是哪天你問起姓陳的信息,就把這個交給你!”
莫顏接過來,納悶的問道:“你們主子如何知道會有今天的?”
兩名暗衛不約而同地搖頭。他們這些暗衛,也分等級和部屬,負責同一件事,一起行動的機會很少,所以獲取的消息也不盡相同。沒有主子的吩咐,他們更不能隨意互通消息,畢竟有些機密任務,越少人知道越好。
莫顏見狀,也不再問拿着厚厚的信封回到了房間。等她打開信封,花了小半個時辰,認真仔細地看完陳吉的一切信息後,整個人都驚呆了,半晌過後,狠狠地爆了一句髒話:“臥槽,姓陳的作大死啊!”
敢情噬心毒是姓陳的從關外帶回京城,敬獻給林家的。明知道林家意圖毒害純懿皇后,他還敢參與密謀,想出借刀殺人的辦法,害死了純懿皇后,這樣的膽量和狠毒,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雖然事後算計被惠安帝察覺,使得林貴妃被打入冷宮,但是這一毒計也算成了,並藉此成功的讓他獲得了林家家主的信任,最後慢慢地滲入林家的權力中心。
不止參與謀害純懿皇后,林家這麼多年來見不得檯面的事,也是他一力解決,就算沒有親自動手謀害他人的性命,他手上沾滿了無辜人的鮮血。
如果蒼天有眼,降雷劈死他一百次,都不能洗刷掉他身上的罪惡。這種人,就活該魂飛魄散,一輩子投不了胎!
林家不止出了林家這個貴妃,有恆王這個親外甥,現如今坐鎮府中的林家家主還是三朝元老,當今親封的帝師,桃李可謂遍佈天下,朝中更是有不少大臣是林家家主的學生,或是與林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此樹大根深,盤根錯節,牽一髮則動全身,是以當初林家和林貴妃的所作所爲被惠安帝知曉後,也只是冷落了林家,將林貴妃打入了冷宮。
儘管林家現如今十分低調,似乎退出了大楚政權的中心,如果真是如此,惠安帝恐怕早就對林家下手了。既然如此忌憚,連自己的皇后被人毒死,最疼愛的兒子也險些死去,都不能讓他動了林家,只能說,林家真的不簡單!
難怪陳姍姍如此囂張跋扈,原來是親爹找了這麼個強有力的靠山,就把自個兒當成了真正的世家小姐。不過,陳吉確實有幾分能耐,而且心狠手辣,今日之事,指不定會心生報復,如果他來明的,藉由林家的勢力來對付他們一家,她倒是不懼;若是來陰的,她不一定能夠接的下來。
且只要林家在,姓陳的就不會有事。惠安帝若是剷除不了林家,一旦楚衡上位,恐怕第一個拿來開刀的就是有殺母之仇的林家。
依照他鳳凰山時的所作所爲,絕對是個心狠果決的主兒,林家落到他的手裡,哪裡還有好果子吃?只是,惠安帝還不到五十,身子骨也硬朗的很,等楚衡上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如此,等楚衡上位剷除林家和姓陳的,黃花菜都涼了。
看透其中的關竅兒,莫顏整個人都煩躁起來,一個詭異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要麼,先下手爲強,弄死姓陳的?
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猛地搖頭甩開了這個兇殘的念頭。
雪糰子說過,不到萬不得已,萬不可心生殺念,更不能真對旁人下殺手,否則沾染了血氣,會影響自己的氣運。一旦氣運有變,接下來的事情極有可能發生無法預知的變故,所謂的因果,必然存在的!
莫顏在大牀上滾來滾去,也沒有想出應對的辦法,只得煩悶的進入空間,看着一望無際的青綠和滿地撒歡兒的五獸,心情漸漸放鬆下來。
管它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連姓陳下一步會做什麼也不知道,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如果姓陳的真敢動壞心思,大不了讓赤蟒召喚一羣小弟,把他的陳府給埋了,順便再給他幾口,讓他嚐嚐癱瘓在牀、眼斜嘴歪、下半生只能躺在牀上,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的滋味,看他還敢不敢亂動歪心眼。
五獸很快就注意了莫顏,撒開腳丫子就奔了過來,速度快的人眼無法分辨,只能看到原地留下的一道道殘影。
眼看着五獸就要撲倒莫顏,卻在距離她一尺遠的地方,像是撞上什麼東西似的,五個大腦袋齊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慣性之下,碩大的身子狠狠地栽了一個跟頭兒。
“雪糰子,你又調皮了!”莫顏伸手摸了摸前面,果然有一道看不清的障礙物,不禁無奈的朝着慢悠悠的飛過來的雪糰子說道。
面對主人的嗔怪,雪糰子不滿的哼了哼,理直氣壯地說道:“訓練了你們這麼多天,它們還能直接就撞上來,只能說這幾個蠢蛋已經蠢的沒邊兒了,哪裡能怪我?”
此時五獸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聽了雪糰子的話,五雙各具特色的大眼裡,滿是不服氣:你每次設結界,連聲招呼也不大,那麼近的距離,如此強大的慣性,它們就是長了一百條腿,也來不及反應好嗎?
雪糰子又豈能看不出五獸的想法,這回卻是真的生氣了:“你們五個蠢貨,枉爺耗費靈力,日日夜夜爲你們疏通經脈,訓練你們的各項能力,你們倒好,自己腳慢反應慢,反倒怪起我來了?哼,再過十天,如果你們這幾個蠢蛋還不能通過爺的考驗,爺就把你們煉了當養料肥田,省的出去丟爺的臉。”
當着莫顏的面被如此訓斥,五獸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不過,雪糰子的嘲諷和威脅還是很有效的,讓近來勢力突飛猛進,隱隱生出自滿情緒的五獸,乖乖的收起了翹起的尾巴。
這如同前老師教訓不聽話的小學生的一幕,莫顏已經看過許多次,可是每次看到,依然覺得十分新鮮。想象一下體積龐大的五獸,在巴掌大小的雪糰子面前瑟縮的樣子,光是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就能讓人樂上好半天。
莫顏知道,儘管雪糰子對五獸總是一副鄙視的態度,又喜歡欺負它們,但是它是喜歡五獸的。她這個主人不能整日的待在空間裡陪它,五獸就是它孤寂又漫長的生命中,亮起的一盞明燈,鮮活而溫暖,讓它多了許多樂趣。
見莫顏開懷大笑,雪糰子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目睹空間外面一切的它,是真擔心主人一個氣不順,就叫赤蟒召集一夥小弟,對付姓陳的,那就真讓它頭疼了。
主人一旦開了這個頭,後面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可是想剎也不一定能剎的住啊!
拒絕雪糰子幫忙,莫顏拿着竹籃到果園摘起了果子。相比升級前小小的一片,升級後在雪糰子的努力下,果園已經擴大到了五十餘畝。再加上空間裡時間流速又提了一大截,差不多是外面一天,空間一年,好在這些水果只要不摘下來,果樹就不會不停地結果子,不然空間裡恐怕早就堆成山了,那也真是件麻煩事。
現在的空間,被雪糰子用結界井然有序分割成了好幾塊,果園,五穀,藥田,養殖場,儲藏“倉庫”等。總之,再也不用擔心果樹的根毫無節制的生長,蔓延到其他地方,藥材也不會越界,長到了糧食地裡,養殖的動物也不會滿空間裡亂竄,進來就踩一腳的屎。
眼下除了養殖場空着,暫時沒有使用外,其他的地方一片生機勃勃,“倉庫”裡堆積如山的糧食、水果、藥材等看着都讓人歡喜。不過再多的東西,堆着不用也是浪費,待有合適的機會,莫顏打算把這些東西用到現實中去。
摘了滿滿一籃子愛吃的水果,莫顏席地而坐,拿起來就咔嚓咔嚓的吃起來。雪糰子見她吃的開心,也樂顛顛的從倉庫中調過來好一堆水果,威脅五獸將它們全部消滅,不然誰敢拖後腿,它就在誰的身上戳幾個洞,還是不帶靈氣的那種。
五獸幽怨的看着莫顏,又恨恨的瞪了雪糰子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吃起來。天知道從被調教的那天起,它們就不被允許吃肉了,見天不是各種水果,就是更加難吃的藥材,二十年(外面二十天)下來,它們饞肉饞的恨不得抱着自個兒的腳爪子(蛇尾巴)啃!
“哈哈——”接收到五獸委屈的小眼神,莫顏很不厚道的放聲大笑,等它們將眼前的一堆水果全部消滅後,才說道:“以後白天你們待在空間裡,晚上就在外面睡,最近家裡可能不太安寧,需要你們看着些。”
五獸一聽,瞬間精神抖擻,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站在莫顏肩上的雪糰子。
它們喜歡待在空間,但是更喜歡到外面吃肉,只要能出去,就可以大快朵頤,想吃什麼肉就吃什麼肉,簡直是獸生一大快事!不過,沒有這個傢伙的允許,就算有顏顏發話,它們也走不出空間呀。
雪糰子看着哈喇子都要流出來的五個傢伙,眼裡充滿了鄙夷,嫌棄的說道:“想出去就趕緊滾,要是保護不好顏顏,小心爺扒光你們的皮!”
知道這傢伙說出的話,從來不止是嘴巴說說而已,五獸下意識的抖了抖身子,在心裡發誓要好好保護顏顏,好好保護它們的“衣裳”,它們可沒有裸奔的嗜好。
看着五獸隨莫顏消失在空間裡,在外面狹窄的小房子裡歡快的打滾兒,雪糰子守着寂靜的空間,圓溜溜的眼裡浮現出深深地寂寥……
夜色深沉,景山別院。
蕭睿淵收到柳楊村暗衛傳來的消息時,正在楚衡的房間陪他下棋。等他打開看到紙條上的信息,眼神漸漸暗沉下來,閃爍着濃重的殺意。
對面的楚衡見狀,放下手中的棋子,關心的問道:“可是莫姑娘那邊有事?”
二十天的精心調養,楚衡的身形看起來依然瘦削,臉色卻多了幾絲血色,沒有了昔日病入膏肓的病態,精神狀態也有了徹底的轉變,充滿了年輕人該有的蓬勃之氣。
蕭睿淵頷首,想了想還是把紙條交給了楚衡,神色有些猶豫:“陳吉……是顏兒的生身母親現在的夫。”
作爲毒害純懿皇后的禍首之一,楚衡又如何不知道陳吉?此時聽了表弟的話,不禁皺了皺眉。他打開紙條飛快地看着上面的內容,當看到莫顏竟然一腳將陳吉的膝蓋踢斷時,臉上露出一抹錯愕:這真是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能做到的事?
蕭睿淵只以爲楚衡對莫顏與陳吉之間的關係感到驚訝,便問出了心底的疑惑:“當初表哥知道陳吉做下的惡事,爲何不將他除去,替姨母報仇?”
楚衡聞言,將手中的紙條放到桌子上,推到了蕭睿淵的面前:“父皇對林家的恨意,不比我少,他一直隱忍不發,想來其中必有我們不知道的事,在查出此事之前,對陳吉動手難免會打草驚蛇,說不定能從陳吉那裡入手,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蕭睿淵恍然大悟,點點頭道:“陳吉出身鄉野,多年來毫無建樹,卻在踏入京城沒多久,就入了林家的眼,這其中,必有我們不知道的隱秘。”
楚衡冷笑,眼底劃過一抹深深地恨意:“不然,我又豈會留他至今?”
蕭睿淵聞言,心裡沉甸甸的,不由自主的開口,替心愛的女子撇清其中的利害關係:“顏兒不到七歲,她的母親就離開了,這麼多年來沒有回去探望過,知曉顏兒一家就在京城,也不曾過問一句,陳吉所做的一切,跟她們一家沒有任何關係,表哥你……”
話說到一半,蕭睿淵就看到表哥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耳尖兒驀地一紅,突然說不下去了……
------題外話------
昨天的那章有點小問題,暫時修改不過來,等我白天上班了就修改,親們到時候回頭再看一遍哈,小修,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