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用晚膳

父女兩個說了一會兒話,林如海聽了黛玉對於自家境遇的想法,時間已過去一個多時辰了。想起乖女兒醒來之後還沒用晚膳,林如海正要叫人去給女兒備下晚膳,就聽見“咕嚕”一聲響,卻不知道是哪裡發出的聲音,正在愣神間,就見到自家乖女兒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小手捂在肚子上,林如海見此頓時瞭然,竟是女兒餓了,肚子在抗議呢!

林如海忙愧悔道:“怪我,怪我!只顧着說話,忘了玉兒你還沒用晚膳。正好爹爹也沒用,讓他們一道準備了,咱們父女倆一起用了也便宜。玉兒想吃什麼,叫他們準備。”

黛玉這才擡起頭來,只是面上還有着尷尬之色。“也沒什麼,平日也用不了多少,這會兒卻餓了。夢裡在賈府成日都是些油膩的肉食之類,便是有些素菜,也是被做的原味盡失,卻是想念咱們南邊的小菜了。主食嘛,中午用了一碗燕窩粥,這會兒卻想吃銀耳羹了,再有幾個咱們南邊的小菜就好。”

林如海卻顧不得取笑女兒,他正高興呢!這孩子一向胃口不好,又常年吃藥,平日幾乎吃不了多少飯,更是從沒聽她叫過餓。不過想也知道,他們這樣的人家又怎麼會餓着孩子,平日裡點心糕點什麼的應有盡有,再加上一家裡幾乎沒幾個康健的,廚下爲了迎合主子們的口味更是千方百計換着花樣做,只可惜玉兒一向脾胃不好,飯都不多吃,何況點心。“餓了纔好。餓了說明有胃口了,只要能吃下去東西,還怕養不好身子?文燕,吩咐廚下準備晚膳,連着我的份例一起拿過來就好。”後一句卻是吩咐守在外面的文燕的。只聽外面文燕應了一聲就去傳話了。然後話音一轉又到了賈府。

“賈府多年來世居京城,風俗習慣、飲食口味等等也漸漸向京城靠攏,與咱們這邊已有了很大不同。不過這樣的話,你若是去了賈府,只怕與你的身體有害而無益。咱們家一向以養生爲主,若將來到了賈府,爲了客隨主便,你少不得要一一改過來。如此,爹爹更要好好保重,以後能避免就避免這事纔好。”

林如海心裡暗下決心,便是爲了女兒以後的幸福他也要好好保重纔是。以前因着一直沒有兒子,他也有些放棄了,後來好不容易得的兒子又沒了,他只當他這輩子就這樣了,不禁就有些自暴自棄,再加上衙門裡公務繁忙,着實是沒怎麼好好注意保重身體。如今卻是不能這樣了。要不然萬一女兒真的落到夢中那般境地,他纔要死不瞑目。

還有賈府,以後也要遠了纔好。不能讓他們把主意打到玉兒身上。此時,林如海猛地一激靈,他就說怎麼好像忘了什麼事,此時終於想起來,就是那個賈寶玉!下午自己從衙門回來去看夫人的時候,就聽她提起,說是岳母大人來信,想要把玉兒和那個賈寶玉湊成一對,還說寶玉那孩子是個憐惜女兒家的,會對玉兒好,還說玉兒身子弱,別的家裡恐不滿意,嫁到舅舅家卻不會爲難她,又有她這個外祖母護着,不會讓玉兒受了委屈。還有最讓他心動的一點就是,岳母說到時候玉兒生了孩子,可以過繼一個到林家,繼承林家宗嗣。

當時自己還覺得岳母說的可以考慮,因想着玉兒到底是岳母的親外孫女,又有兩個舅舅在,就算王夫人小心眼,也不會把舊日的仇怨轉嫁到孩子身上,當時差點就答應了,只是因着玉兒年紀還小,那個寶玉也還小,還沒定性,纔沒給個準信。

如今卻是怎麼想怎麼不靠譜。自己卻忘記了,賈母已經老了,就是護着玉兒又能有幾年?至於玉兒那兩個舅舅,大舅哥一向是個渾人,靠不住的。二舅哥卻是個清高自詡卻不通庶務的,又如何能護着玉兒?更何況玉兒若是真嫁了寶玉,將來那就是王夫人的兒媳,要在王夫人手下討生活的。這自古婆媳是天敵,王夫人又與夫人一向有隔閡,只怕不會喜歡黛玉,她要是真下定決心要磋磨玉兒,就是岳母也無能爲力。還有那個賈寶玉,岳母只說他憐惜女兒家,卻不是隻憐惜玉兒的,若是按照玉兒說的那樣,整日廝混在女兒堆裡,這種人說他多情卻也無情,不過是愛惜好顏色罷了,須知“色衰而愛弛”,一旦玉兒年華老去,只怕就會被他所棄,那時又該如何過活?

林如海想到這裡,卻是下定決心,這個事萬萬不能答應。回頭就找夫人說說,回絕了罷。便是夫人再想孝順老母,也不能犧牲女兒的幸福。他就這一個心肝寶貝女兒,萬萬不能拿這唯一孩子的將來做賭注。

林如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冷不防聽到牀上靠着的玉兒嘆了一口氣。

“唉……只怕是避免不了得。玉兒隱隱有一種感覺,賈府裡似乎有什麼在召喚玉兒,不能不去。佛家雲:有因必有果。或許在玉兒不經意間,已經與賈府結下了因果。只等玉兒親去了結。玉兒隱隱感覺,賈府之行是必須的。等一切都了結了之後,自然是海闊天空。不過卻不能像夢中那樣就是了。”

“那好吧。不過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纔是,萬不能像你夢中那般輕裝簡行,而且還是等你大些纔好,如今我卻是不放心的。玉兒且放心,這次爹爹定不讓賈府有機會欺負你。”林如海妥協道。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做好萬全準備吧。

“嗯。爹爹也不必太過擔憂了。咱們既有準備,自然不會落到那般被動境地。目前當務之急卻是子嗣。爹爹要儘早做決定纔是,要不然我真怕母親撐不下去。如今母親還在,外祖母再是想讓我過去,也沒個合適的藉口。若是有個萬一,不說咱們父女要相依爲命,我只怕不去賈府都不行。”

“玉兒放心,好好養病就是。這事爹爹會慎重考慮的。”林如海伸出手去慈愛的摸了摸愛女的頭髮。

正在這時,文燕領着幾個丫頭進來擺飯了,都是黛玉喜歡的卻很久沒嘗過的南方小菜。林如海抱起女兒讓她坐在桌邊椅子上,父女兩人靜靜地共用晚膳。食不言寢不語,林家一向遵守這個規矩。只林如海偶爾會給女兒加點菜。

用了晚膳,林如海看自家女兒也累了,便又把她抱回牀上,在牀邊守着看黛玉睡熟了才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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