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往往都是無心促成的結果。
就像是不久前的倭文靜,在無意間幫助黑澤銀推開了被鐵鏈閉鎖的大門。
她在提到fbi之後,再說出了“得不到心愛之物”這句短語。
兩相結合所導致的話,可是徹徹底底讓黑澤銀記起了曾經的過往。
12月23日,是一位fbi探員的遺孤的忌日。
那位遺孤是木村泊賀,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加入了組織,並在那裡生活了整整三年。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死在了什麼人的身上,直到他十五歲那年。
當時,他通過什麼渠道得知這個真相,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炸彈,跑到組織據點愚蠢地自我引爆。
結果顯而易見。
這麼一個小人物的垂死掙扎對於組織來說根本就是撓癢癢的存在。
他死了,只陪葬了幾個無關重要的外圍成員,其餘成員只是冷眼旁觀漫天的碎肉。
他付出了生命,卻得不到他想要的任何東西。
這是一件滑稽可笑的趣事。
組織裡的任何人都這麼認爲。
對於每個人來說,這都是芝麻綠豆不足爲題,除了在案件剛剛發生的那個時期偶爾提一提之外,或許到現在組織裡記得這件事情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哪怕是黑澤銀也是因爲超常的記憶能力以及這件事情涉及到人體炸彈特意關注了一下,纔對這件事情稍微有所印象。
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否則的話,不用倭文靜的提醒,他也可以想起這件事情的任何一個細節。
而並非像是現在這樣,在沒有查閱資料的前提下,只知道一個大概罷了。
打從一開始黑澤銀就壓根兒沒想過那個人的自殺會在幾年後再次被重提……
現在看來,他錯得徹底。
那個日期所指的應該是木村泊賀沒錯。
12月23日指的是他的死亡日期,1910年……則代表他的出生日期。
當然,不是純粹意義上的。
木村泊賀在組織裡取得的代號,mojito-莫吉托,就是誕生在1910年的古巴。
送信人上標註的奇特字母,如果按照順序來排列,豈不正是組成了莫吉托這個單詞?
這麼說來,除了他已經知道的鈴木園子、阿笠博士、灰原哀之外,還有三個人要被寄信麼?
這倒是有意思了。
他是不知道那給他寄信的人物的心裡究竟在打着什麼樣的鬼主意,竟然還牽扯上了幾年前微不足道的小事以此來對他身邊的人進行威嚇,但是既然已經確定了動機,那麼之後只要再重新去調查那件事情,差不多就可以把真相得知出來。
就是不知道,是組織內部的人乾的好事,還是fbi的人乾的好事。
以現在這種情況看來是fbi的人的可能性更大,因爲fbi是近期來日本,那封信也是近期才寄出來的。
不過,也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如果是fbi,怎麼可能一來日本就盯上了他,還了解他身邊出沒過的人物?
而且竟然連灰原哀這個她都注意到了……
注意到這個女孩的存在,還給她寄出了第二封信,那麼……這樣的話,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過再怎麼耐人尋味,一會兒見面的時候,真正看到第三封信的內容,而後再得到第二張畫的話……說不定距離真相又再近了一步。
黑澤銀擡起手壓低了帽檐,重新回到了遊戲廳,視線本能環視了整個大廳一圈,恰好看到了正佇立在角落的一個小小身影。
女孩的柔順短髮盡數藏在了壓上的藍色帽子之中,裡面穿着黑色的襯衫以及咖啡色的短褲,外面還罩着一件灰褐色的大衣,格格不入站定在了邊角。
黑澤銀的眼前一亮,但是隨即看到對方頭頂上的藍色帽子卻略微有些不爽。
嘖,那不是上次競技場柯南扔給灰原哀作掩護的帽子麼,這傢伙還留着……她是有多窮啊?沒零花錢買衣物麼?
眼底不由自主劃過一道淡淡流光,黑澤銀輕吐出了一口濁氣,隨即卻是貓着腰躡手躡腳繞到了灰原哀的背後,腳步穩定的那一刻就是倏然蹲下身去,雙手無聲附上了對方的臉龐。
而匆匆趕到的灰原哀,繞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剛纔去了一趟廁所的黑澤銀,正準備低下頭打個電話問問黑澤銀的確切地址,卻沒有想到纔剛剛打開電話薄查閱,身後卻忽然籠罩下一層陰影,緊接着一雙手就附上了她的眼睛。
“喲,猜猜我是誰……”
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身體有一瞬間僵硬的灰原哀回過神來,意識到身後之人的真實身份,就是分外無語。
“你能不能別這麼幼——啊!”
正要轉過身去的灰原哀還沒有反應過來,附着在她臉上的手就向下移去,勾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迅速地提了起來,等到停滯在半空的時候,灰原哀就看見黑澤銀站在自己的身前,平視看着自己,脣角上揚,還掛着淡淡的笑容。
“si,好久不見。”
頗有些不知所措的灰原哀本能撇過頭去,迴避開黑澤銀的視線:“……前幾天剛見過。”
“那是見小哀,不是見si。”黑澤銀看着被他擡高的灰原哀,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如果是si的話,那我們兩個……可是整整十六年沒有見面了。這樣長的時間,難道還可以算是久麼?”
“一眨眼就過去了。”
“十六年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黑澤銀改爲摟抱灰原哀的腰,空出一隻手扣住對方的下巴,硬是將對方的臉給掰了回來,“所以,若不是我發現,你準備再一眨眼,瞞我十六年的時間?”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所以,這就足夠了。
“不夠。”黑澤銀輕輕搖頭,“我想知道,你除了這件事情,還瞞了我什麼。”
“……”灰原哀的瞳孔不由自主輕微一縮,隨機卻是眯起眼睛,“你找我來就是爲了說這個的?”
“抱、抱歉。”黑澤銀的心不由得一滯,他整個人的身體似乎有那麼片刻的僵硬。
但那僵硬持續了不過半秒鐘的時間,他緊繃的肌肉就重新放鬆了下來。
甚至於,還半蹲下身子,重新將灰原哀放回了地面。
“誰叫si發現了我的身份卻不和我相識。”他擡手捏了捏灰原哀的臉蛋,“你知道我最討厭被矇在鼓裡的感覺了。”
“我沒想要瞞你,只是……”不敢而已,“你沒有問我罷了。”灰原哀不着痕跡撥開黑澤銀作惡的指尖,冷靜回答。
“我的錯。”黑澤銀撇了撇嘴,重新站起身來,再度集中在灰原哀身上的視線笑容略帶輕邪,“知道自己找了十幾年的小貓,原來早早就來到自己的身邊,高興過頭了罷了。你不會——太在意吧?”
“你說呢?”灰原哀反問了一句。
“你會說‘沒事’。”黑澤銀坦白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灰原哀扯了扯脣角,卻是一言未發,或許也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面對如今對她半知半解的黑澤銀了。
黑澤銀或許也是如此。
身份地位的極度反差,總是需要用時間去重填。
這樣一時半會兒的改變,令人無法再短時間內去適應。
只是身爲男人,黑澤銀比起灰原哀,在處理事情的方面更爲直白罷了。
“老實說我現在知道爲什麼我的父母不讓我去見你了。”的確是明智的選擇。
“他們絕對是知道你就是si,才攔着我和你認識,以免十六年前的悲劇再生。”或許也是爲了籌碼不消失。
“好在現在我認出你,而且我們兩個一切平安。”而不是像十六年前的那一晚,只有槍聲黑暗和絕望。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十六年前的玩伴。”這個人,對於他是一種特殊——計劃,要稍微亂了。
“所以現在暫時去商討一些別的事情,比如說,信件什麼的。”
黑澤銀把手指勾在灰原哀的藍帽子下方,微微上擡,在對方的捲髮露出稍許空隙的同時,滿意上去蹂躪了幾下。
灰原哀依然是在下一秒就推開了黑澤銀,只是這會兒,脣角卻是下意識上揚了稍許的微微弧度。
“那這個給你。”她舉起從剛纔就開始拿在手裡的物品,“你的午餐。”
“啊勒?”原本黑澤銀還以爲對方一直提着的塑料袋裡裝着的是信封,還暗歎對方的大驚小怪,這會兒聽到灰原哀的話卻委實是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你沒吃吧。”灰原哀冷着一張臉,“我看你也沒時間吃。”
黑澤銀剎那覺得自己的心被射了一箭,隨機就是一臉滿足接過了塑料袋。
果然還是隻有小哀真正關心他的說,看倭文靜和淺間文仁那倆貨,光顧着自己都忘記了自個兒。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黑澤銀一臉的感嘆唏噓,下一秒背後卻是同一時間響起了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