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對護.士交代,“這是因爲腎臟壞死的過逝的,送到......”被蓋着白色遮布的病人,白色的遮布被吹起,露出一張長期經過化療的死者可怖的臉。
祁邵珩恍然反應過來去看他身邊人的情緒,卻感覺到以濛突然掙開了他的手,以濛又開始向回跑。
“阿濛!”
祁邵珩想要追逐她,卻被醫院走廊上來來回回的醫生擋住了去路。
以濛突然受了腎臟病過逝的人的刺激。
白色醫用遮佈下那樣青色可怖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腎臟病死去的患者”醫生說的話裡,這幾個字清晰地在她的意識中無限放大,如果之諾有一天,病逝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的模樣。
她恍恍惚惚地向回跑,一路上不知道撞了什麼人,也不知道什麼人撞到了她,撞到了再站起來繼續向前走,以濛現在似乎只有一個意識在驅使着她,她要找到之諾。
手術室,她記得之諾被送進了手術室。
距離手術室還有一段距離,她繼續向前走。
‘手術中’的紅色指示燈那麼亮,亮的在以濛的眼中演變成了血紅色,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就當在離那扇門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她的手被人緊緊地握住了。
有人桎梏了她的行動,動不了,就在幾步之遙的時候,她被人生生阻攔住了。
那人抱着她的力度,好大,好緊,勒的她的肋骨都疼了。
意識混沌不清晰的以濛,想做的不能做,觸手可及的手術室近在眼前,可抱着她的人不讓她靠近,情緒躁動,加之看到剛纔的腎臟病患者,讓以濛陷入極端。
大肆掙扎,毫無效果後,以濛直接俯下身一口咬在了抱着她的人的手臂上。
“以濛!——”
從一旁的值班室裡跑出來的向玲,見以濛意識不清醒的時候狠狠咬住了祁邵珩的手臂,驚嚇到了極致。
“四......四叔。”向玲根本不敢看此時祁邵珩臉上的神情,她問,“您,沒事兒吧。”
祁邵珩抱着以濛,看着她無神的眸,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見以濛咬地厲害,祁邵珩的手臂上開始滲出鮮血,向玲道對她身後的護.士道,“準備鎮定劑。”
“不用。”
“可是,這樣下去......”
“不必了。”
向玲本以爲會動怒的人,說話卻帶着喟嘆的感覺。
她對準備好鎮定劑的護.士搖搖頭,讓她們先回值班室去。
以濛咬祁邵珩用的氣力很大,鮮血越滴落越多,向玲實在看不下去,溝通不來,只能用蠻力去動以濛,畢竟以濛現在的身體狀態,很虛弱,她的氣力還是大過她的。
向珊伸手,卻被祁邵珩用另一隻手扶開。
“她只是想發泄。”
向珊自然知道以濛想在是不清醒的,只是下意識地在發泄着內心不甘願的情緒而已,強制她,對她用蠻力,只會讓她內心再次受傷。
關鍵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讓她堂而皇之的傷人。
半晌後,以濛累了,牙關放鬆便不再咬着他。
她虛脫了一般地靠在祁邵珩的懷裡,嘴脣上和牙齒上都是他的鮮血。
祁邵珩低頭看她,抱起來已經完全虛脫的人問道,“這附近有洗手間嗎?”
“有的,有的。”
向玲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她帶祁邵珩去醫生值班室的洗手間。
看祁邵珩抱着以濛進去,向玲只覺得心驚膽戰,想到剛纔那個鮮血淋漓的場面,她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去準備一些醫用的藥棉和酒精,以濛咬的傷口很深,如果不及時給祁邵珩處理很容易發炎感染。
端了醫用托盤到洗手間的盥洗池臺旁,向玲正想說,“酒精藥棉,繃帶都有,您需要......”
出口的話說到一半被打斷,是因爲眼前的這一幕。
她本以爲祁邵珩來此,打開水龍頭是爲了清洗自己的傷口,卻沒有想到,他在用剛纔拿了的醫院的醫用毛巾沾了水,給以濛擦乾淨了脣上和臉上的血跡。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滴落在盥洗池潔白的瓷磚上,而後被濺開的冷水慢慢沖刷掉。
飲用水處的一次性紙杯,他的手裡也有一個,接了冷水,祁向玲看着祁邵珩對以濛道,“漱口。”
沒有反應的人,脫了力氣現在更是沒有絲毫迴應他的動作。
紙杯裡的水一點點灌進以濛的嘴裡,本來面色麻木的人,感覺到嘴裡濃重的血腥味道,以濛將嘴裡的水都吐了出去。
祁邵珩再給她灌下去,她再吐出來。
如此反覆兩次,吐出來的漱口水不再有血跡,他也不再給她灌。
向玲在一旁早已經看得完全驚愕在了原地,在她的認知裡蘇以濛咬了祁邵珩,她算是得罪了他,不管是不是病情的問題,依着他對這個男人的印象,不遷怒以濛就是好的,向玲是不論如何也想不到,平日裡在祁家冷然到極致的祁邵珩會做這些事。
如此悉心地照顧一個人?
忘了說傷口的問題,也忘記了自己剛纔帶來的醫用托盤。
她站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出神。
半晌後,祁邵珩的一句,“我帶她回去。”將向玲完全驚醒。
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滴血,向玲蹙眉,“她現在的情緒不穩定,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過分之舉。”
“我會看着她,不會讓她出意外。”
向玲搖頭,她現在可是不擔心以濛會受傷。
單手撐在盥洗池上,向玲對祁邵珩解釋,“自閉症不是壓抑和抑鬱症,患者不會出現自己傷害自己,自虐的現象,可當他們情緒躁動不平靜的時候,受傷害最大的人是她身邊的人。她隨時可能做出無意間危害身邊人的行爲。”
“如此,更可以安心。”祁邵珩淺淺的留了一句,“她不會傷我。”就抱着以濛出去了。
現在情緒平靜下來的以濛在祁邵珩的懷裡,安靜又‘聽話’。
向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莫名覺得祁邵珩對以濛有點太好了。
鏡片上,漢寒光顯示出冷然。
——祁邵珩,你有什麼企圖?
以濛應該不涉及祁家任何的利益問題了,現在的祁邵珩到底在打着什麼算盤?
向玲搖搖頭,想到祁文斌的過逝,內心黯然,將手裡的醫用托盤端起來的瞬間看到丟在一旁的已經被打溼的毛巾,剛纔祁邵珩用冷水毛巾幫以濛擦拭嘴角的一幕又重新鑽進了向玲的腦海裡。
這熟稔的動作,倒是不像是第一次如此照顧人。
以濛的病情,現在祁家人很大一部分都是知曉的,對待病人好一些本也沒有什麼問題,可問題出在這人是祁邵珩。
祁邵珩,有些反常。
嘆了一口氣,被以濛的事情擾亂了情緒,她都差點忘了手術室中的之諾。
凌晨六點,出了值班室,向玲看到每日準時出現在這裡安琳嘆了口氣。
“安小姐向來沒有自知之明。”向玲說這句話的時候,言語裡有諷刺也有喟嘆。
“不論是否真的結過婚,但是在曾經的大家的認知裡我們就是夫妻,難道不是嗎?”
向玲眯了眯眼,“你想過你的父母和寧家對你們的婚姻還承認嗎?”
“祁向玲,真沒想到你有興趣瞭解我。”
向玲搖頭,“安小姐,你要明白,只要寧之諾如此回來,你不會再有機會,依着之諾的性格,不論死還是活,除了以濛,他從來不曾正眼看過任何一個女人。他可以爲了對方將生死都看淡,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你不必如此說教與我,人人都有自己的執念,他對另一個人好和我對他的好沒有絲毫的聯繫。”
祁向玲冷笑,“但願在之諾真的清醒後,你還有好氣度說出這樣的話。”
安琳瞬間臉色蒼白。
祁向玲即便沒有挑明,她明白她說的意思。
寧之諾和蘇以濛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語,也不需要過激的舉止,只是看着她們兩個人相處的那種默契感,都會讓人從心底裡生出太多的嫉妒和不甘。
安琳還記得,多年前在a大。
校內,蘇以濛是有名的冷美人。
無非是因爲這姑娘太不愛笑了,所以校內的學生給了她這樣的一個校內頭銜,不是真心實意的讚美,戲謔調侃的成分居多。
那日,以濛站在領獎臺上領獎時的神情淺淡和默然,安琳看着領獎臺上的人當時就想,這樣冷淡的一個女孩子,獲取如此大的獎項都不能使她會心的一笑,那麼到底什麼能夠觸動她的內心。
但是,很快那天她就看到,女孩子在看到遲遲入場而來的寧之諾時,瞬間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