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之諾馬上還有進行手術,以濛如若是醒了,病情發作根本就控制不住,向珊怎麼還沒有到醫院來。
向玲回頭,卻像是生出了幻覺。
祁向玲轉過頭,看到了一個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卻來了。
凌晨四點鐘的醫院走廊上,英倫風的暗色格子大衣搭配淺灰色的圍巾,讓向着她走來的男人顯得有些過分的不真實。
“四......四叔?”
“嗯。”
“您,怎麼過來了?向珊她......”
“家裡人都在休息。”
簡單的解釋,符合祁邵珩一貫的作風,向玲只是勞煩了他去將向珊喚來將以濛帶走,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祁邵珩肯親自過來。
“人呢?”祁邵珩問。
向珊怔了一下,而後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以濛剛注射了一支鎮定劑,在病房裡。”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向珊又補充道,“不過,估計她也快要醒過來了。”
“鎮定劑?”祁邵珩蹙眉。
向玲知道以濛曾經在蓮市,和祁邵珩相處過一段時間,便直接不向他隱瞞地解釋,“以濛的病情發作頻率在增加,每一次的反應過激都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使用鎮定劑是不得已之舉。”
“因什麼再次復發?”
祁邵珩記得以濛上午出去的時候,整個人是清醒的,短短的一天不見,病症再次發作。
“以濛受寧之諾的情況影響,現在寧之諾的情況很不好,她不適合繼續呆在這裡,您還是先行把她帶離這裡比較好。”
祁邵珩向前走了兩步,而後沒有回頭問了一句,“寧之諾是......”
聽到他問這些,向玲覺得有些奇怪,想了想,把和以濛有關聯的說了,“早年,之諾在以濛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以濛進行過腎臟移植手術,之諾後期的腎臟出現問題,引發了現在的病情。而後,他們的分開委實可惜,如果不是當初因爲病情,之諾也不可能會......”
“我知道了。”
祁邵珩不想再聽向玲繼續複述下去,最近兩天於灝調查到了寧之諾的病情,正是因爲他是因爲以濛至此,他才選擇如此的視而不見。
但是,祁邵珩不知道她對於寧之諾的如此陪伴,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從來沒有想過要強制以濛如何,祁邵珩聽向玲娓娓道來的真相,更覺得應該感激現在這個給了他妻子延續生命的腎臟的男人。
感激,可更加的嫉妒。
嫉妒這個男人能爲她所做的一切,和永永遠遠佔據着她內心最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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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病房的門的那瞬間,祁邵珩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上的以濛,她就那麼安然地躺在那個人的身邊,神情彷彿也是平定的,沒有排斥,沒有驚慌失措。
自然而然的躺在寧之諾的身邊。
就像曾經的過去,這兩個人在一起永遠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祁邵珩無奈,他看着他舊日的妻子,走到病*邊,想要將以濛抱起來,卻看到她緊緊握着對方的手。
默然出了病房,深夜,已經戒菸的人在醫院的走廊裡和值班的男醫生借了火,祁邵珩在抽菸。
煙霧繚繞,曾經越是想念越是隱忍煙癮,生生將煙戒了的人,再度抽菸十分的不習慣。
尼古丁的味道依舊可以讓人進行簡單的麻痹,讓人產生莫名的好的幻覺。
祁邵珩斜倚在牆壁上,想到曾經他妻子說過的話,想到和她曾經在一起相處的畫面,歷歷在目。
成霖大校外的荷花池畔,她說,“我相信我丈夫。”
溫哥華他母親的墓碑前,她說,“祁邵珩,我會陪着你。
......
一支菸燒到盡頭,菸灰灑了一地,祁邵珩打了一通電話給於灝。
“祁總。”凌晨四點多,接到祁邵珩的電話讓剛從睡眠中昏昏沉沉的於助理一時間就清醒了過來,“這麼早找我,請問您有什麼要交代的重要事情嗎?”
“從國外的醫學研究院所找一位最有能力的心理醫師。”
“在加拿大溫哥華有您熟識的一位專家。”
“可以。”想了想,掐滅了手中的煙,祁邵珩繼續道,“還需要一個腎臟科的醫師團隊。”
上司,要這麼多的醫學人員讓於灝很詫異,“這些人什麼時候幫您請到。”
“越快越好。”
“好的,我會吩咐人操手去辦。”在就要掛斷電話之前,於灝問,“祁總,您預計回蓮市的時間大約是什麼時候?公司這裡有一些非常棘手的問題......”
“將之暫且給陸總監。”
“好吧。”聽到祁邵珩這麼說,於灝明白他的意思,在a市至少還會有一段時間不會回去。
凌晨,醫院,祁邵珩想到以濛,臉上的情緒釋然而後微笑。
對她,他只剩無奈。
然而,他現在能爲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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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之諾今日凌晨的手術就要開始,向玲卻見以濛竟然還誰在病房裡,本想讓祁邵珩將以濛帶離開這裡,畢竟每一次的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如果寧之諾出現意外,以濛勢必會受到打擊。
可現在,根本找不到祁邵珩的身影。
向珊只好先想辦法,找了幾個護.士想要將以濛從病*上抱起來,卻不曾想,就在再次進入房間的時候,短暫的鎮定劑失效,以濛整個人看到寧之諾再次被送入手術室,情況有點糟糕。
病情復發完全沒有因爲鎮定劑起到絲毫作用的人,她抓着之諾的手,想要一起進入病房。
“以濛,你先回家好嗎?”
向玲,見以濛不鬆手,只能狠了心用力掰開以濛的手,卻沒有想到她被以濛直接推到在了一邊。
她看她的眼神,帶着些許躁動不安的厲色。
向玲被一衆護士扶了起來,氣急了,有些無奈的對她說道,“寧之諾要進行手術,你不能跟着他蘇以濛,你聽見了嗎?現在不讓你跟着,你在這兒只會給他添麻煩。”
不鬆手,沒有絲毫的迴應和反應,像是沒有聽見向玲已經惱然帶了忿忿的聲音。
以濛就那麼沉默着,站在之諾的病*旁邊,握着他的手,像是怕有人帶走他傷害他一樣,意識完全不清醒的蘇以濛,內心現在就這麼一個想法。
不論如何,她要守着之諾。
寧之諾的手術迫在眉睫,怎麼能因爲這樣的事情而耽誤,所有醫生護.士都很着急,但是又毫無辦法。
他們知道這姑娘是病人,病情復發,已經經不起刺激了。
局面難以調整,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直到,有人推門進來,那人也不靠近她,也不去強迫她鬆手。
“阿濛。”
他喚她的名字,站在離她不近不遠的距離。
以濛的眼睫動了動,而後,一直對外界沒有反應的人側過頭看了看那人。
她看着他,眼神裡還是很淺,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阿濛。”那人又叫她。
“過來。”他說。
清冷的醫院白熾燈光下,那隻手骨節分明,以濛望着那隻手不再只是看着病*上的之諾,她的視線即便麻木,但是更加的清明瞭一些。
“阿濛,過來,我們回家。”
漸漸鬆開了緊緊握着之諾的手,以濛一步一步走向對他伸出手的那個人,神色麻木,但是潛意識地將手放到了那個人的掌心。
祁向玲驚異與如此病情復發,意識甚至不清楚的自閉症患者,還能聽到祁邵珩的話。
即便,沒有按照祁邵珩說的全全去做,已經實屬不易。
以濛失神的瞬間,病*上的寧之諾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半晌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以濛驀地回頭,她看到的確是緊緊關閉的手術室的大門。
之諾!
她的神情有些焦急,想要轉身去追,卻被匆匆過來的人握住了手。
“阿濛,我們回家。”
祁邵珩拉着她走,以濛木然地擡頭看着他,而後臉色蒼白地跟着他向前走着,走着。
祁向玲看到安定下來,沒有情緒惡化的以濛,才放心地轉身進了值班室。
送走了以濛,寧之諾的手術也棘手的厲害。
她蹙眉。
這兩個人真是......哎!
祁邵珩牽着以濛的手在醫院的走廊上慢慢走,以濛臉色雖然蒼白,潛意識裡還是‘聽話’的,直到她看到不遠處迎面推過來的病人。
醫生對護.士交代,“這是因爲腎臟壞死的過逝的,送到......”
被蓋着白色遮布的病人,白色的遮布被吹起,露出一張長期經過化療的死者可怖的臉。
祁邵珩恍然反應過來去看他身邊人的情緒,卻感覺到以濛突然掙開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