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客的家裡,發生過好幾次兇狠的打鬥,雖然有許多傢俱物品都被破壞掉了,但是電視竟然還是能夠播放,只能說是一個奇蹟了。電視開着,播音人員正在播放着今日發生的大事件。
“開羅市發生了一起特大火災,順着北風,火勢一直蔓延到了六個街區,才被消防人員熄滅。此次重大火災事故,已經造成了四十人死亡,近百人有着輕重不同程度的燒傷,截止報道發稿前,已經有十幾人傷重不治。目前尚不清楚事故原因,到底是什麼造車了這場大火,相關人員還在調查中。”
“今天上午,北美拉斯維加斯爆發了一場槍戰,有近百人喪生在槍口下。這是今年來發生的一起最大規模的黑幫拼鬥。由於時間發生得太過突然,又是在人羣較爲密集的中央大街上,導致許多民衆喪生。下午二點鐘,美國總統宣佈,將國旗降半以哀悼逝者,並決定將嚴厲處置黑幫成員。”
“西海岸的奎因花盛開,燦爛奪目,吸引了近萬人前去觀看。當地門票收入迎來了史上最高的一天。”
新聞播報員一條一條的播報着全球各地的奇聞異事,不過人們感興趣的還是槍殺,黑幫,暴動,政治這一類的事情,所以新聞上百分之八十都是關於這方面的。關客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他一直認爲,之所以要打開電視,也只是能讓房間裡聽到人說話的聲音而已。
雪兒明顯不是一個很多話的人,她靜靜地吃着自己做的飯菜,根本沒有關注“全球的大事件”。她極其認真的把每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又極其認真的慢慢咀嚼着。她並不是覺得飯菜有多麼的好吃,而是一種習慣使然:做任何事情都要認真對待。
關客陪着雪兒消磨着時光。要是與別人相處,他肯定會找一些話題聊聊,以不讓環境冷場,不過和雪兒在一塊兒,他倒是覺得不必沒話找話,因爲他總覺得她不像是一個社會人。他靜靜地陪着她,也沒有絲毫尷尬的感覺。
他正在看着新聞上那一條條的信息,突然屏幕下方滾動的一條字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名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多日未歸,希望看見的人能夠提供消息。在這條消息的後方,還跟着一張身份圖片。
關客看着那個半身頭像,特別像是潤可。
他緊張地站了起來,湊近電視的下方仔細的觀察着那張身份信息。姓名:張潤可;出身年月:2958年12月24日。出身年月確實是潤可的生日。
難道她最終還是死去了?
關客死死的盯着屏幕下方的滾動字幕,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畢竟心有所憂,就會在一些幻想上表現出來。他明明已經把王曉夜給打死了,按理說應該改變了未來的走向,潤可也應該由此生存下來纔對。
關客不相信鬼神,他堅信這樣的推論是靠譜的,纔會想法設法的殺掉王曉夜。難道辛辛苦苦做出的這一切,到頭來還是沒有能夠阻止潤可的死亡?
他有些恐懼的望着滾動字幕。他希望那一張身份證的圖片不要再次出現,或者希望底下的各種信息,不會從頭開始輪播。但是現實往往不會如人們的願。關於失蹤人員的那條信息還是再次出現了。這一次,關客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到了,那確實是潤可的半身像。她穿着白色正裝,一雙明眸直視着前方,臉上不苟言笑,可以確定是潤可無疑了。
或許她並沒有死,只是隱形埋名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城市,去尋找自己的生活去了。關客充滿希冀的想着。
“你在想些什麼?”已經吃飽了飯的雪兒,見關客的異樣模樣,於是好奇問道。
關客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沒事,我好像看到了一位故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去看一看吧。”雪兒說的理所當然。
“是啊,我要去看一看。”
爲了確定潤可的生死,關客請了一天董事長的假。董事長自己給自己請假,自然是誰也不能說些什麼的,除了批准還是批准。
他去了一趟李多安的家裡,從李多安的口中得知,王曉夜死的那天晚上,確實還死了很多人。第二天早晨的時候,紅崗幫開了幾輛大卡車過去運送屍體,在衆多男性的屍體過程中,確實還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女性。
關客把潤可的照片拿給李多安看,看他是否能認出那個白衣女性。其實這個舉動已毫無必要,那天陪着王曉夜去的女性,只有穿着白衣的潤可,還能有誰呢?但是關客沒有明確屍體的真實身份,是不會甘心的。他如果不知道那個夜晚死的女人是誰,後半輩子都會寢食難安的。
令人遺憾的是,李多安也只是聽別人說的,並沒有在現場親眼看到死者的模樣,所以也不確定是不是照片裡的女子。
那所有的一切只好由自己親自來確認了。關客這樣想着,就問了李多安屍體掩埋的具體人員。本來人名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的,但是李多安還是告訴了他。這倒不是因爲關客已經是輝煌大酒店的董事,而是因爲信任他不會隨便透露出去的。
關客從一處偏僻的小巷人家中,確認了潤可被殺的這一事實。當他看到那個身形雖然瘦削,但精神健旺的小哥輕輕點了點時,只感覺天地間的一切都旋轉了起來。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小巷中,感慨着,原來看到的未來還是沒能改變,潤可還是死去了。
可是他明明已經改變了一點走向,爲什麼還是無法改變潤可的生死結局?
關客想要質問,卻又不知道該向誰質問。他仰首看着高遠的天空,有些像着傻瓜一樣地微笑着: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終究還是徒勞的。
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潤可死亡的信息抽走了。他歪歪斜斜地走在小巷之中,失望,困惑,悲傷,一同襲來。當他慢悠悠走出巷口的時候,始終沒有想明白,爲什麼結局無法改變呢?是不是自己做的還是不夠?也許他不應該在開了一槍之後,就迅即溜走的,他應該繼續在一旁等待,等到混亂將起,便將那一抹純淨的白衣帶走,逃向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
關客想着,是自己想的還是不多呀!如果能再多想一想,說不定潤可就不會死了。他揪住自己的頭髮,沿着公路邊的人行道上,一邊走着一邊痛苦着。
第二天的早晨,輝煌大酒店的董事長還是請假,理由是外出遊玩。
關客確實是在遊玩,但卻沒有“外出”太遠。在一處荒蕪的小山丘上,一羣黑衣人正在挖掘着什麼。稀稀疏疏的樹木掩映之間,一具具的屍體被挖了出來。屍體的穿着五顏六色,但清一色的全是男性的屍體。
關客站在一處高崗上,看着衆人忙碌的景象,一語不發。李多安站在他的身旁,拍着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過難過。”
“挖到了!”一個捋起袖子的小夥兒,轉過頭來朝着關客的方向喊道。
關客正想過去看看,李多安便攔住了他:“事情已經過去了好些天,屍體早已變了樣,你確定還要過去嗎?”
關客沒有多說,推開了李多安擋住的手,徑直朝呼喊的方向走了過去。李多安跟了過去。
屍體穿着白衣白裙,面部腐爛,已經看不清面貌。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人們紛紛掩住口鼻。
關客沒有掩嘴,他看了屍體一眼,便已確定是潤可無疑了。
他原本以爲自己會悲痛萬分,甚至會失聲痛哭,但當真的來到了潤可的屍體面前,卻只是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悲傷和歉意。他曾經在心底深處承諾過,要把她救活的,可是最終卻還是沒能實現。
他蹲下身體,對着那件潔白的衣裙說道:“對不起。願你能長眠在沒有傷痛的時空裡。”
說完這句話,關客站起身,吩咐手下人把潤可的屍體,擡入帶來的棺木裡。
關客不忍再看潤可的景象,於是向遠處退了退。他隔着老遠看着衆人忙碌的景象,心裡要舒坦好多。
李多安同樣看着那邊,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與之毫不相干:“明天,你就將成爲紅心ktv的董事長了。”
紅心ktv是李怡旗下的娛樂場所,在平樂市共有四家,在這個ktv遍地的城市裡,雖算不上什麼規模宏大的一個招牌,但關客聽到了他將成爲紅心ktv董事的消息後,還是吃了一驚。
“輝煌大酒店的董事長,我還沒做滿半個月呢?怎麼又變成了紅心ktv的董事?”關客疑惑問道。
李多安耐心解釋道:“不是讓你辭去輝煌大酒店的職位,而是讓你兩家公司都任董事。”
“可我一家公司都沒有打理好,爲什麼又給我塞了另一家的公司?”
“這就要問你自己,公司爲什麼沒有打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