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所有步兵連火力排輕重機槍,全部給我頂上山頭,其餘沒有遭受日軍攻擊的所有迫擊炮給我將炮口都對準1號、6號陣地前沿五十米區域,一旦接到命令,打空所有存貨,三連除留三排和火力排留守陣地,其餘兩個步兵排分別增援1號、6號陣地,告訴三連的兩個步兵排長,10分鐘內,不能支援到位,軍法從事。”另一邊,藏在已經僞裝好的野戰工事裡拿着望遠鏡看着正在集結日軍動作的葉子飛臉上也是一片嚴肅的快速下令。
10分鐘前,他就接到電報,772團全團已經趕到5裡外的公路上,全團集結完畢準備進山,最多還有30分鐘,他們就會趕到預定區域對日軍發起攻擊。只要再拖過20分鐘,這股遭遇前後夾擊的日軍,就再也沒能力發動大規模突擊了。
是的,從一開始,葉子飛就不希望和日軍殊死一搏,只希望日軍在防線上撞了個鼻青臉腫後另覓他策,他好拖延時間等待主力部隊的抵達。
不是他不想要戰功,但如果戰功沾滿了弟兄們的鮮血,那他寧願不要。
一營的防線佈置的沒問題,但三個步兵連的600人的兵力還是太少了,而防線又太長了,分到連接防線重要支撐點上的兵力最多也不過一個步兵排。兵力太過分散,如果被日軍找到其中一個薄弱的點,一個不小心,該制高點上的守軍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可面對漫長的防線,想要堵住日軍企圖躥入山區逃命的路,葉子飛也只能這麼做,如果換成是整個獨立團前來,兵力足夠充足,別說這一千多日軍,就是兩個完整的步兵聯隊,也休想打破這道防線。
但,葉子飛失望了。山路上山林中正在悄然集結的日軍已經表明,他們也收到了中方主力正在趕來的情報,他們要拼命了,比先前百多號人的決死衝鋒還要拼命的衝鋒。
日軍指揮官也很犀利,他們找到的1號陣地和6號陣地,也正是整條防線上連接最薄弱的防禦點,除了迫擊炮能給他們最大的支援,其他的幾個步兵排只能在其他幾處山頭上乾瞪眼的看着,甚至是,只能聽着。山嵐疊嶂的山峰不光阻隔了他們的視線也阻擋了他們的子彈,還阻擋了他們的步伐。就算葉子飛不顧日軍聲東擊西的威脅命令他們抽調出兵力去支援1號和6號陣地,也得十幾分鍾之後了。
而那時,還來得及嗎?
望遠鏡裡,密密麻麻的日軍已經紛紛在頭上纏上了象徵決死的月經帶,甚至有人脫去軍裝,在深秋的寒風中就光着膀子,猶如一羣瘋子一般開始列隊進入陣地。
兩處陣地上,各自面對的日軍,少說也有六七百人,兵力,十幾倍於兩處陣地的步兵排。
他們,能堅持到援兵的抵達嗎?
不光是葉子飛這個指揮官在緊張,6號陣地上的最高指揮官岑長青也緊張。
在日軍開始集結的時候,就已經命令全排進入戰位,把火力排支援上來的兩挺重機槍型“MG42”更是放到了最隱蔽最堅固的射擊位上。
做爲經歷過長城之戰的老兵,岑長青對於“MG42”這種高射速機槍的殺傷力絕對是歎爲觀止。第八師團第4步兵旅團組織的數千人衝鋒都被這種可怕的機槍給掃射的大敗虧輸。
可是,這裡不是羅文裕,“MG42”沒有可供抵禦75山炮的地堡,亦沒有形成上下縱橫交錯不留死角的立體火力網。日軍藏在後面的擲彈筒手絕對會對這種可怕的重機槍火力點重點打擊,這一次,已經準備玩兒命的日軍擲彈筒恐怕就不是那麼輕易的要因爲躲避迫擊炮的打擊就停止榴彈攻擊了。
失去了持續火力壓制的“MG42”顯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提供足夠的火力支援。
視野中,日軍已經開始貓着腰進入350米外的陣地,山頂上的士兵們悄然拉動了槍栓,只要再過100米,他們就可以對那幫土黃色的地老鼠們進行打靶了。雖說用肉眼在哪個距離上瞄準,整個人體結構也就比準星稍大,但長期的訓練和已經在舊關經歷過的血戰,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信心,250米的距離,最少擁有一半的命中率。能提早多幹掉一個日軍,防禦陣地上就少一分威脅。
但岑長青顯然不這麼想。
“所有人都給老子注意了,100米內,禁止開槍,都給老子放近了再打,如果再近,就用手雷炸他們個狗孃養的。”岑長青狠狠的吐出嘴裡嚼爛的青葉,繼續吼道:“小鬼子不衝近到50米,火力班、火力排所有迫擊炮禁止支援陣地,把炮彈留給小鬼子的機槍和擲彈筒。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們人多,還是老子的子彈多。”
做爲這裡的最高指揮官,岑長青這一招顯然不是像以前那樣爲了節約子彈,而是,要放日軍進入山坡,從山坡到山谷那足足一百多米沒有任何遮攔的空地,才能更好的發揮山頂陣地上的火力。
那裡,將會成爲日軍的死地和傷心地。
他要讓日寇明白,所謂的“萬歲衝鋒”,在更瘋狂的子彈面前,不過是自殺。
日軍的軍號也吹起來了,循着散兵線,端着已經上好刺刀的三八大蓋,相互之間僅隔着兩米的日軍開始貓着腰小步疾奔,後面十幾米,是第二波,再後面,是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
因爲山區的緣故,日軍陣型拉得並不開,每一波次的兵力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步兵小隊,但卻足足有十波以上,第一波日軍都已經前進至距離山腳50米了,後面的日軍還在跟進,從上往下看,猶如數之不盡的蟻羣,一道道土黃色幾乎遮住了滿眼的綠色。
架在400米外山坡和山谷石頭上分散的很開的七八挺輕機槍開始向山頂陣地上他們觀察半天的中國守軍陣地進行點射,這是機槍在校正彈道,等到己方士兵接近到距離陣地100米或更近的區域的時候,這些火力點纔會開始全速連續射擊,掩護着步兵衝鋒。
他們也在等中國人開槍,只要中國人一開槍暴露位置,不光是輕機槍會全速射擊壓制,把自己藏在450米開外的擲彈筒也會開火。
但,在岑長青的命令下,山頂陣地靜悄悄的,一槍未響。
彷彿,對腳步越來越快開始逐漸加速的數百日軍視若未見。
站在最後方負責指揮這次萬歲衝鋒的一名日軍少佐的額頭上滿是汗珠,瞪着500米外靜悄悄的山頭,在太行山冷冽的秋風中,汗如雨下。
做爲第77聯隊最後一名僅存的步兵大隊長,竹內倉介當然知道,中國人沒有在己方士兵進入300米甚至200米的射擊區域開槍,不是因爲他們害怕了,膽怯了,溜走了,而是,在醞釀,就像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一旦爆發,就會將最前沿的士兵燒成灰燼。
即將到來的死傷,將遠超過他的想象。而已經進入衝鋒的前幾波帝國勇士,早已不再是什麼炮灰,而是他麾下最精銳的第1步兵中隊。
可是,他能退縮嗎?自然是不能的。聯隊長閣下的軍令已下,包括他這個少佐大隊長在內,就算全員戰死,也得死在衝鋒的路上,後退者,斬。
隨後跟進的,除了另一個步兵中隊,還有工兵、炮兵、及大隊部、聯隊部各類文職人員,可以說,除了留在聯隊長身邊的兩個屬聯隊直轄的小分隊,這裡,就是第77步兵聯隊的最後所有人員。
做爲一營最高指揮官,遠在800米之外的葉子飛同樣滿頭冷汗,雙脣緊閉,握着望遠鏡的一雙白皙的手青筋暴露,如果不是望遠鏡足夠結實,估計都能被他捏爆。
瘋狂的日寇投入的兵力,絕不少於七百人,是6號陣地兵力的十二倍以上。他們,能穩得住嗎?
“穩住,都給老子穩住。”岑長青趴在一個沙包後面,透過射擊孔看着密密麻麻猶如螞蟻一般向這邊涌來的日軍,大聲嘶吼着,“沒我的命令,不準開槍。”
山頂上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許多。
雖然,能在這裡的,已經沒有新兵。經歷過舊關數日血戰,老兵成了精兵,新兵成了老兵。但,他們至少有五分之四的人,沒經歷過日軍這種近乎是自殺式的決死衝鋒,兵力,更是高達己方的十倍以上,甚至比當初敢死連在古山上面對一個日軍步兵大隊的兵力還要懸殊。
說不緊張,那都是騙人的。
“板載!”第一波已經抵達山腳的日軍在一個領頭日軍中尉拔出指揮刀,朝山頂一揮,撕心裂肺的怒吼。
“板載!”第一撥日軍集體嘶吼着,端起槍,進入最後的衝鋒。
“板載!”後面的日軍也開始怒吼着加速。
數百人的吼聲,在哪個瞬間,甚至壓過了機槍的射擊聲。
打破日軍自我鼓勁兒口號的,是來自山頂的一聲槍響。
剛揮完指揮刀,都還沒來得及邁腿的日軍中尉被岑長青一槍擊中,踉蹌幾下,不甘的倒在山坡上。
沒有人施救,甚至沒人避讓,後續日軍嘶吼着全速衝鋒,從自己還未完全斷氣的中隊長身上踩過,向山頂衝鋒。
“砰砰砰,噠噠噠,突突突,噗噗噗”山頂上步槍、輕機槍、衝鋒槍、重機槍全部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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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不被廣大書友說水,此處省略各種槍械威力描寫6000字,僅描寫四種槍械的槍聲,不知道能不能抵週五請假欠下的兩更呢?
日軍已經徹底瘋狂的嘶吼中,子彈的飛舞中,一場50VS700的山地攻防戰正式拉開帷幕。
這一戰,對於娘子關前的中日雙方,已是雙方投入兵力規模最大的最後一戰,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