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別纏着先生了,咱們走!”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和妹妹拉拉扯扯那麼久,一個比小花高出一個頭的女孩跑過來,滿臉不安的瞥了任自強一眼拉着小花就走。
“姐,先生是好人,我還要帶叔叔去找咱爹呢!”小花掙脫姐姐的手,握着大洋的小手張開一條縫伸到對方眼皮下,神秘兮兮道:“你看,這是叔叔給俺的。”
“嘶......!”女孩倒吸一口涼氣,眼神一凝,趕緊握住妹妹的手,緊接着慌亂向周圍看了一眼道:“快收好,別讓人看見。”
“有我在,沒事的。”任自強笑着安慰道:“你是小花的姐姐吧,見面即是緣分,呶,這是給你的。”
說着他又塞到女孩手裡兩枚大洋。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女孩起初呆了一下,待感受到手裡的的確確有兩塊圓形金屬物時,纔回過神忙不迭再三道謝。
“不客氣,我有點事要向你父親打聽一下,你看,咱們在大街上說話也不方便,麻煩你去先告訴你父親一聲,看看能不能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咱們再說。”
在大街上和兩個小叫花子呆的時間有點長,任自強已經敏感的察覺到引起幾道目光的注目禮,他當即改變了主意。
“嗯,俺去給俺爹一聲。”女孩點點頭拉着小花向她父親哪兒跑去。
任自強慢慢踱着步,裝作頗有興趣的打量着附近的建築,眼角的餘光卻漫不經心掃向剛纔對他行注目禮的人。
他還以爲對方是小鬼子的便衣特務呢,看完後才發現自己多慮了,對方也就是幾位普通商販,並沒對他懷有惡意,而且當兩個小叫花子離開後再沒對他多關注一眼。
兩姐妹跑到前面牆角父親跟前,對他悄悄說了幾句並指指任自強。
那是一位滿臉滄桑愁苦的漢子,他先是驚疑不定的看看任自強,然後又點點頭囑咐了兩姐妹幾句。
兩姐妹隨即手牽手又跑到任自強面前,姐姐說道:“先生,俺爹說請您到俺家裡去說話好嗎?俺和小花先領你去,俺爹隨後就到。”
“好,你倆在前面帶路,我在後面跟着。”任自強笑着點點頭。
要不是需要打聽幾處特殊目標,他都不需要找叫花子幫忙。
無他,像關東軍司令部、憲兵司令部、滿鐵,日僞銀行以及僞滿‘八大部’,幾乎都在大同廣場附近,而且大門口有辣麼大牌子掛着,是個人都能看見。
兩姐妹的家在新京舊城,所謂的舊城還不如說是貧民窟合適,絕大部分都是低矮破舊的泥胚房。
從房子外部看,小花家以前應該至少溫飽不成問題,還有個小院子。不過進了院子後才發現除了有個小菜園,其他只有家徒四壁可以形容,顯然是破敗了。
男主人還沒回來,任自強也不便進屋和染病臥牀的女主人打招呼,就在院子裡樹下坐等男主人歸來。
等人閒暇,他取出本子和筆,在本子上以剛纔走過的大同廣場爲中心畫出一幅街道草圖。
趁兩姐妹回屋和母親說話的功夫,他以極快的速度在腳下挖了個五十公分深的坑,隨手丟進一箱大洋和一袋紙幣。
袋子裡日元和僞幣都有,他也不知數量多少,接着在箱子上面照原樣遮蓋上一巴掌厚的土。
助人爲快樂之本,何況是有求於人,任自強也不好明打明的給對方謝儀,如此重禮恐怕會嚇壞了這一家子。
想必這些錢只要省着點花能讓這一家子熬過十來年
半個多小時後,男主人才拄着柺杖在兩個半大小子的攙扶下蹣跚而歸。
從對方身形上看得出他原本也是個健壯漢子,想來是因爲右腿從膝蓋以下斷了以後失去勞作能力,導致生活日益困苦,現在瘦的只剩個骨架子。
任自強拱拱手:“老哥,叨擾了!”
“哎,我還沒謝謝先生好心打賞我倆丫頭呢!”男主人一臉感激,忙伸手讓道:“客人既然來了坐在院子裡像什麼話,快進屋喝杯水。”
“老哥,不用麻煩,我看在院子裡就挺好,我還有事不便久留,我向你打聽幾件事就走了。”
“好吧,不知先生要打聽什麼,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實言相告。”
“嗯,老哥,先讓孩子們進屋,我向你打聽的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
“行。”男主人揮揮手示意孩子們進屋,然後道:“先生想了解什麼?”
“我聽小花說老哥以前是給小鬼子蓋房子的?”
“是的,不瞞先生,從民國11年小鬼子開始建新京新城,我就被小鬼子逼着給他們蓋房子,足足幹了兩年。”
男主人提起往事臉上不由浮現出怨恨之色:
“苟日的小鬼子太不是東西了,他們用刺刀、皮鞭逼着我們沒日沒夜的幹,我這條腿就是因爲累得熬不住從架子上掉下來摔壞的。
小鬼子喪良心又不給錢醫治,現在就成這樣了。腿斷了以後我幹不成活,沒辦法一家子人只好上街討飯爲生。哎,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老哥,別難過,老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相信你們以後會好起來的!”
“哎,多謝先生吉言,讓您見笑了。”男主人擦擦眼淚訕訕一笑:“先生,還是說您的事吧?”
“好,老哥,您對新京熟悉,想必知道小鬼子軍火庫在這副圖上什麼位置吧?”
任自強翻開本子上的草圖問道。
男主人聞聽一時驚愕萬分:“先生,您打聽那地方幹什麼?如果被小鬼子知道那可是掉腦袋的死罪?”
“老哥,你別問爲什麼,你就說知道不知道?你放心,即使你告訴我我也不會連累你。”
“呵呵,先生,你看我家都被小鬼子禍害成這個樣子了,還怕什麼連累啊?”
男主人苦笑着搖搖頭,接着道:“小鬼子軍火庫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在小鬼子軍營那片有好幾座大倉庫,蓋倉庫時我也在哪兒幹活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倉庫是不是你說的軍火庫,反正我看到小鬼子對幾座倉庫看得挺嚴,而且裡面經常有好多汽車出入。小鬼子軍營和倉庫的位置就在這裡,你過去就能看到。”
男主人指着圖上的一條街道盡頭說道。
“嗯,我知道了。”任自強點點頭繼續問道:“小鬼子電廠在那兒?”
“在這兒,你到這兒會看到一個最高的大煙囪,那就是發電廠。”
“謝謝老哥,我該問的問完了,我也該告辭了。”任自強收起本子站起來向他拱拱手。
“哎,先生,來都來了總要吃口熱飯再走!”男主人挽留道。
“真不用客氣。”任自強擺擺手,接着壓低聲音道:“老哥,臨走之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老哥,我確信你家院子裡有寶貝,就在我腳底下這片地方。”任自強用腳尖畫了個圈。
“怎麼可能?”
“呵呵,可能不可能你試着挖一下不就清楚了嗎?記住,財不露白,你最好是關起門來在夜裡悄悄的挖。
還有省着點花,小鬼子起碼還有個十年八年才能走,苦日子還長着呢,你們一定要堅持活下去!對了,現在兵荒馬亂的,以後在家裡挖個能藏人的地道,還有儘量多儲備些糧食。好了,我走了!”
任自強高深莫測的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揮揮手揚長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哎!先生別走啊,我送送您!”男主人還在尋思對方腳尖畫的那個圈,沒想到人家說走就走,忙拄着柺杖起身欲追。
“哎呀!”好巧不巧柺杖頭子正好撐在圓圈上,當即把上面薄薄一層土戳了個洞。
男主人就感覺柺杖支撐力爲之一空,頓時站不穩打個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柺杖倒下的瞬間把洞口的土層又撬開了大片,露出下面裝紙幣的白布袋子。
“馬拉巴子!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好好的地怎麼......?”
男主人氣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低頭一看,當看到地上出現一個大洞,洞裡露出一隻布袋子時腦子嗡的一聲,秒變呆滯,“我看見了什麼?”
“爹,你怎麼啦?”
“爹,你要不要緊?”
......
屋裡的四個孩子聽到父親的罵聲連忙衝出來準備攙扶起父親。
“別動,我沒事!”男主人醒悟過來,忙立馬用手用力一撐,一屁股坐在洞口上面。
“爹,你真沒事?地下涼我扶您起來吧?”大點的女兒依舊用力拉着勸道。
“不用不用,我坐一會兒,你們該幹啥幹啥!”男主人頭搖得像撥浪鼓,身子使勁墜着,一幅打死也不起來的模樣。
“好吧!”大點的女兒無奈只好鬆開手,接着眉開眼笑道:“爹,先生今天給了俺和小花四塊大洋,咱們有錢了,可以給俺娘抓藥了吧?”
“嗯,抓,給你娘多抓幾副藥。”
小花也拍着小手一臉期盼道:“爹,這回咱們可以吃頓飽飯了吧?”
“好,把抓藥剩下的錢都買成吃的,今天讓你們吃得飽飽的。”男主人無有不允:
“對了,你們四個一起去,別忘了出去時把大門關上!”
男主人把孩子們都哄走後又把大門頂死,然後看看四周再沒有人,才小心翼翼伸手把袋子拽出來快速塞進懷裡。
“咦!袋子還挺沉!”
再次偷眼看看四周,他才低下頭兩手顫抖着打開袋子。當看見袋子裡滿滿當當一沓沓花花綠綠的鈔票,他眼睛都直了。
足足呆愣了半晌纔回過神來,忙翻身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重重在地上一叩首:“老天爺開眼,謝謝神仙點化,謝謝.....!”
哈!他這是把任自強當神仙了。
第二個頭還沒磕完,男主人在低頭的空檔突然看到身邊洞裡好像還有東西。
他忙用手把土撥開,發現下面還有個上鎖的黑色木箱。
兩手用盡氣力想把木箱抱起來,不大的木箱居然死沉死沉的紋絲不動。
“砰砰......!”他忙撿起柺杖用力在鎖頭上搗了幾下,鎖頭被砸開了。
當他急不可耐的掀開箱子,只見裡面滿是用紅紙包裹的短棍狀物。
這玩意他以前在扛活的財主家見過,分明是一封封銀元啊!掰斷一封一看,果真是亮晶晶的大洋。
“哈哈哈.....!發財了,發財了!”男主人跪在地上捧着一把大洋狀若瘋狂的笑起來。
也怪任自強,壓根就沒考慮人家心理承受能力,能不能接受久貧乍富?
“當家的,你....你怎麼啦?”屋裡的女主人察覺到自家男人不對勁,掙扎着起身挪到屋門口問道。
“娃他娘,你看你看,咱們有錢了!”
幸虧女人喊了一嗓子,要不男人還不知道要沉迷多久。
“啊!當家的,這麼多錢哪來的?是剛纔那位先生給咱們的嗎?”
“是神仙......”男主人這時一下想起任自強臨走前說的話,財不露白,忙擺擺手:“噓,你別嚷嚷,等會兒我收拾好再慢慢告訴你。”
男主人忙着往屋裡轉移錢不提。
再說任自強離開小花家以後,走了不遠當即攔了一輛黃包車前往鬼子兵營所在的長春街走了一遭。
剛到長椿街路口,就見從軍營方向開過來足足上百多輛汽車,每輛車都裝着滿滿的全副武裝的鬼子兵。
“先生,我的車不能往前走了,只有等軍車過去我才能走。”看到鬼子軍車過來黃包車伕急忙把車停在路邊道。
任自強點點頭:“好,那就等一等吧,我不急。”
滿載着鬼子的軍車過去後是一溜輜重車,有的輜重汽車後面還拽着用炮衣遮蓋的大炮,粗略一數足足有二、三十門。
黃包車伕嘀咕道:“小鬼子陣仗搞這麼大,不知道東邊那支隊伍又要倒黴了?”
“小鬼子去東邊嗎?”任自強聽完心裡一動,莫非這支鬼子部隊就是去通化地區增援的?
他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再有三個多小時就天黑了。
“嘿嘿......!小鬼子你們最好跑快一點,跑遠一點,可千萬別讓老子失望哦!等老子在你們後院放一把大火,我不信你們不屁顛屁顛跑回來,這回折騰死你們這幫苟日的!”
等鬼子車隊過完後任自強有坐上黃包車到鬼子兵營附近下車,快速把兵營裡的建築摸清楚,他又換乘另一輛黃包車到發電廠。
一直到日落西山,他不停的上車下車,幾乎把整個新京新城區轉了一圈。
最後又回到發電廠附近,找了一家小鬼子開辦的叫菊井旅館,看着檔次還不錯就準備歇歇腳。
當然,他進去是扮作小鬼子的。
登記服務員彬彬有禮道:“先生,請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件。”
“靠!還需要身份證件?”這是任自強始料不及的,他自然有鬼子身份證件,就是晴子的哥哥尚原義夫的。
但是這個身份他想的是能不用就不用,以免留下蛛絲馬跡讓鬼子順藤摸瓜找到晴子身上。
因此,他撒了個慌:“哦,不好意思,我的證件剛好遺失了,還沒來得及辦,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住一晚,等明天警署上班我才能補辦。”
“這個.......不行的。”鬼子服務員爲難的搖搖頭。
“幫個忙唄!”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任自強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之輩,於是不漏聲色塞到服務員手裡一百日元。
當下一百日元對鬼子來說可不是小數字,至少得一兩個月薪水。
好處拿到手,鬼子服務員當即改變主意,連連鞠躬:“歡迎光臨,菊井旅館一定爲您帶來最好的服務!”
“嗯,給我一間最好的客房,我累了要早點休息,別讓人來打擾我。”
任自強到了房間,舒舒服服泡個澡洗去一身疲倦,然後把鬧鐘定到夜裡十點,躺在榻榻米上酣然入睡。
這時候陳三帶大隊人馬已經來到通化城下,看到鬼子防守依然嚴密,索性另闢蹊徑轉而偷襲城外兵力薄弱的飛機場。
也想照貓畫虎玩一把調虎離山、圍點打援的把戲。
果不其然,當飛機場打響時,通化城鬼子指揮部立馬派了一箇中隊的兵力前去飛機場支援。
自然,這支鬼子中隊救援不成反被草,很快命喪在通化城外。
如此一來,可把通化鬼子大佐嚇得夠嗆,他百分百肯定出現在通化城外的這支戰鬥力超強的隊伍是今早關東軍司令部下發通告的那支神秘部隊。
所以,鬼子大佐任由城外飛機場失陷也再不敢派一兵一卒支援,下令全軍對通化城嚴防死守。
同時,他把情況立即向關東軍司令部報告。
“喲西,這支神秘得部隊終於出現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逃掉,一定要把這支隊伍消滅在通化城下!”植田謙吉聞聽不憂反喜。
但由於鐵路線被破壞,皇軍大部隊總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他思來想去決定讓奉天機場在明天天一亮就出動一個航空中隊,協助通化皇軍徹底殲滅這個心腹大患。
而陳三等人對此卻毫無所知,他們見通化敵軍龜縮不出,只好對敵人發動不停歇的騷擾性攻擊。
總歸按老大所說,能多打死一個鬼子是一個,等把通化城裡的鬼子都耗光,通化城自然是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