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翰章語氣之中,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些九二步兵炮、三七速射炮和九七式二十毫米自動炮,打日軍的那些永備工事自然吃力。但是採取直瞄的方式,打日軍側翼的掩護陣地,以及散兵坑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吧?小炮就不是炮了?”
“即便對那些永備工事,如果利用其輕便以及彈道好的優勢,採取大炮上刺刀戰術,用機槍和自動步槍的高射速掩護推進到距離日軍永備工事百餘米的距離,平射其射擊孔,只要命中一發殺傷概率我想總比機槍要好一些吧。”
“難道我們現在已經財大氣粗的到了對繳獲的裝備就這麼看不上眼了?對繳獲的,對我們作用很大的裝備,就那麼的不屑一顧?我們抗聯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大的地主老財了?用一號的話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副暴發戶的做派。”
“難道他們都忘記了,以前我們是怎麼打仗的?別說一門炮,就算繳獲了一支遼十三式步槍都高興的直蹦。如果那個師的武器,能口徑統一全部是三八步槍,這個師長得樂死。老劉你是七軍出來的,你們七軍活動區域靠近黑龍江邊,條件還好一些。”
“我記得我接手二軍五師的時候,全師四百多人是一路軍兵力最多的一個師。可都是什麼武器?老奉軍留下的蘇聯十月革命時期跑出來白俄交出的水連珠步槍,奉軍進口的子彈都沒有地方找去的意大利造步槍。”
“要是一個班能配備上日本的金鉤步槍,東北軍的捷克造步槍、遼十三步槍,那就是拳頭部隊了。全師上下才兩挺機槍,其中一挺還是沒有子彈的意大利機槍。即便是步槍之中,也有很多沒有子彈。”
“雖然後來隨着繳獲,武器裝備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全師上下依舊彈藥奇缺、裝備貧弱,別說炮了就是輕機槍都沒有幾挺。現在是什麼都有了,地上的火炮、坦克,天上的飛機,該有的都有了,以前不敢想象的也有了,就感覺到自己是地主、老財了?就拿着繳獲的裝備不當一回事了?”
“我們的幹部,尤其是軍事幹部,都是在最艱苦的時候過來的。無論是關內的十八集團軍,還是我們的老骨幹,都是從缺槍少彈中過來的。怎麼就這麼快的忘了本,對繳獲的武器看不上眼?這絕對不應該。”
長期帶領二軍五師承擔整個一路軍側翼掩護,配合二路軍作戰。一路軍離的遠,二路軍不是人家的建制,其實一直都是在脫離主力獨立遊擊作戰的生活。陳翰章養成了獨立思考問題的習慣,也養成了從不叫苦的習慣。
因爲對於他來說,沒有地方去叫苦。他所屬的一路軍在南滿作戰,與聯繫似乎更緊密一些的二路軍又是配屬的關係,又缺乏有效的通訊工具。長期的獨立作戰和周邊的環境,決定了他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他只能獨立去承擔所有的問題。
而軍政一肩挑的他,很多時候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這種情況之下,使他養成了靈活多變的指揮習慣。尤其是對敵情變化的應變能力,即便是在目前的抗聯之中,也是獨一份的。
陳翰章是很講究在戰場上對敵情的變化,已經形勢發展的應變能力,對戰術運用的靈活性,要求一向都是很高。去年在朝鮮打出的精彩之極的坦克劈入戰,就是在對戰場形勢準確的分析和判斷而打出來的。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被楊震點名調到裝甲兵司令部作爲第一任司令員。
其實對於陳翰章的使用,楊震是與王光宇一樣,準備作爲集團軍一級合成指揮員培養的,而並不是準備讓他長期只在一個兵種主官位置上任職。讓他擔任初創時期的裝甲兵司令,除了要發揮他的長項之外,就是要讓他多琢磨和接觸裝甲兵的作戰理論。
而且對於楊震來說,現在的裝甲兵、炮兵、騎兵等司令部,只是一個組件各軍兵種,並完成訓練和部隊編組的臨時機構。在完成部隊的組建和訓練後,這些兵種司令部都要降級爲司令部的二級機構。只負責部隊的日常訓練,以及裝備的配置和編組,不再負責指揮部隊作戰。
陳翰章被調任裝甲兵司令,只是參與組建裝甲兵各個部隊,以及整訓作爲種子使用的這些部隊,最關鍵的是摸索出一套符合抗聯自身的裝甲兵戰術運用。本身就具備極高的才幹,又在楊震的刻意培養之下,陳翰章的戰術眼光和戰略眼光都有相當的水平。
尤其是其戰術素養相當不錯,對新鮮事物接受能力強,對於新的作戰模式敢於摸索。在朝鮮的那場精彩的戰鬥,不是一般人能夠打出來的。楊震認爲由他來組建裝甲兵這一重要兵種,是一個極爲恰當的選擇。
這與自帶金手指的楊震不同,陳翰章能取得這些是完全靠着先天的天分,以及後天的努力和拼搏做到的。當然與他多年在抗聯擔任師一級指揮員,獨立領導一支兵力和裝備,爲一路軍之冠的部隊,長期進行遊擊作戰所取得的經驗也有相當的關係。
今年才二十八歲的陳翰章是抗聯所有師以上指揮員之中,第一個會駕駛坦克的,第一個使用坦克炮能準確命中目標的。他還學會了飛機駕駛,火炮的校正等多兵種的專業技能。可以說在多兵種運用的能力和水平上,他還要在王光宇之上。
不過陳翰章自己要求嚴格,對於部下的要求也一樣的嚴格。他一向認爲自己能做到事情,部下也一樣要能做到。他擔任裝甲兵司令員雖然還不到一年,卻已經把裝甲兵調教的有模有樣。兩個旅的戰鬥力完全形成,部隊編制也算合理。
但也正是對自己異常嚴格的要求,使得陳翰章對於此次通遼作戰,下面部隊的應變能力以及在戰場上戰術執行的過於死板。面對着日軍大量永備和半永備工事,依舊固執的採取或是正面牽制側翼迂迴,或是坦克掩護步兵死打硬拼的戰術的表現很是不滿意。
而從抗聯最艱苦時期過來,曾經長期獨立領導一支作爲主力部隊使用的他,對於部隊對繳獲的日軍武器裝備不屑一顧,而不知道善加利用,更是表示了相當的不滿意。這在他眼中,這無疑更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在他諸多不滿意之中,戰術上出現的問題,是他最不滿意的地方。尤其是儘管已經有了一定的應對戰術,但各級指揮員依舊將手中可以調動的所有裝備,死死扣在手中。沒有想過將這些裝備,加強到一線的攻擊部隊。
造成了前面需要高射機槍平射掩護還得和上級申請,得到上級批准後才能得到配備。這一來二去,在上下級的溝通聯絡上就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在抗聯之中連一級有步話機,可以與上級聯絡。但是在排一級,卻是除了通訊員之外,卻沒有任何的聯絡手段。而眼下的戰場形勢,卻是最適合以班排爲基礎進行作戰。
更沒有采取以加強班爲基礎,組成多兵種聯合小部隊配合,多點滲透相互配合的作戰模式,還是抱着大集團作戰的念頭死死不放。在戰鬥之中,一直以連級部隊爲基幹攻擊發起部隊使用。將一號再三強調的一點兩面,四組一隊的戰術,幾乎全部都丟到了腦袋後面。
眼下抗聯主力部隊裝備的自動步槍,兩支交叉射擊的確能壓制住一挺歪把子或是九六式輕機槍。再加上一挺班用輕機槍,一個班的火力足可以壓制住兵力在一個小隊的日軍工事羣。
但是日軍所有的工事,並不是只配備機槍,還有大量的步槍手。不僅各個工事羣自己就可以成交叉掩護狀態,而且與周邊工事羣也形成立體交叉配合。這種情況之下原有的班排,甚至連一級的部隊,就明顯顯得壓制火力有些不足。
而且在這種情況之下,採取正面突擊或是單純的側翼突擊,只能造成攻擊面過窄,部隊運動受到極大的限制。如果以班排爲建制,在加強一部分直瞄火力之後,採取多面突擊、多點滲透相互支援、策應靈活作戰的戰術進展也會更大。
連一級裝備的六零炮、火箭筒的火力數量不足,通用機槍的射速雖快,但遠程火力壓制威力有些不足。而營屬八二迫擊炮和五七無後坐力炮,十二毫米高平兩用機槍,因爲始終在營一級的控制,沒有下發到各個步兵連,使得即便到了連一級壓制火力的數量遠遠滿足不了需要。
而各連裝備的六十毫米迫擊炮,在對付日軍交通壕、戰壕,以及日軍無堅固工事掩護的機槍火力點方面雖然取得了相當大的戰績。但是卻在對付佔據大多數的,有覆頂的土木工事威力明顯不足。至於永備工事和半永備工事,這些六零炮更是基本沒有任何作用。
如果將營屬無後坐力炮排的無後坐力炮下放到各個步兵排,補充火箭筒的數量不足。將八二迫擊炮加強到連一級,而不是死扣在營一級,可以使得火力配置更加靈活,也可以極大的加強攻擊部隊的火力編制。
而對繳獲的日軍九二式步兵炮,三七速射炮和大正十一年式步兵三七平射炮運用的不足。在前面急需跟隨炮兵掩護,山野炮的運用因爲敵軍炮火壓制,雷區隔斷,以及自身重量運動緩慢、無法跟上攻擊部隊的情況之下,十多門繳獲的日軍火炮就在後邊閒置着,根本就沒有運用。
日軍九二步兵炮一個人就可以推着走,兩個人就可以輕鬆的使用。如果藉助一定的掩護,甚至可以輕鬆的推進到日軍碉堡眼皮子底下。作爲大炮上刺刀戰術使用火炮,還是相當適合的。
將這些九二步兵炮平射作爲直瞄火炮使用,在近距離之內摧毀日軍非永備工事羣,還是很有威力的。如果採取精確定點打擊,在近距離之下命中發射孔的話,那麼對那些永備和半永備工事,也是一個相當大的威脅。
即便無法穿透過厚的鋼筋混凝土防護層,但是一發七十毫米榴彈如果在內部爆炸的話,依舊可以大量殺傷其內部的守軍。而沒有了守軍,就是工事再堅固又有什麼用?只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