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劉雁來搖了搖頭道:“村落巷戰和城鎮爭奪戰之中,最頭疼的就是戰鬥進行間對老百姓的誤傷。尤其現在我們還是本土作戰,戰場周邊都是自己的骨肉同胞。對於這種情況就更加頭疼了。”
“司令員在通遼和開魯兩個縣城之中,最多的可不是日本人,也不是關東軍,而是當地的中國百姓。兩個縣城雖說都不大,但是因爲是交通要道,東北腹地進入蒙古遊牧區的重要通道,這兩個縣城的人口都不少。日軍的瘋狂勁頭上來,連自己國家的同胞都不在乎,更何況在他們眼中連人都算不上的中國人。”
“我們在巴彥塔拉戰鬥期間,我們已經不止一次發現有日軍將老百姓抓進工事內,當做人肉盾牌的事情。裝甲旅直屬摩托化步兵團,在插向通遼與開魯之間,切斷兩地日軍聯繫的時候,也屢次發生過這種情況。”
“在人口更多的通遼和開魯縣城,恐怕日軍會大量的使用當地的中國人充當人肉盾牌。王司令員那邊,在林西戰場上也遭遇過同樣的戰例。他們奪取林西縣城的時候,當地的百姓傷亡很大。”
“我們如果大量的使用火焰噴射器,這一燒固然可以加快我們的進度。可鬼子完蛋了,被鬼子當做人肉盾牌的老百姓也無法倖免於難。戰場又很難判斷日軍的工事內,究竟有多少老百姓或是有沒有老百姓。”
“我們無法要求我們的戰士,冒着敵軍的火力,跑到日軍工事前去觀察裡面有沒有同胞。司令員,恐怕在攻進城之後,我們不僅不能使用火焰噴射器,就連火炮都要儘可能的減少使用。”
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擔心之後,劉雁來苦笑道:“其實稠化汽油的問題好解決。那玩意聽起來好像聽難搞,其實並不複雜。就是汽油摻上一些黃皁粉或是六六粉,按照一定的比例勾兌、攪勻就完事了。”
“咱們只要能搞到這兩樣東西,就能配製足夠的稠化汽油。汽油咱們有,黃皁粉有些困難,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只是咱們自己配製的稠化汽油可能會因爲比例的關係,對火焰噴射器的壽命或是在使用上有一定的影響,但是總歸還是勉強能夠解決問題的。”
“可按照你剛剛的計劃,我們下一步的主要作戰就是要進入巷戰和村鎮爭奪戰。現在最難辦的就是村鎮爭奪戰中,我們該如何使用這些裝備。我們必須要對部隊在裝備的使用上做出嚴格的限制,否則這要是給老百姓帶來重大傷亡,司令員一號可饒不了咱們。”
“還有最關鍵的是,我們的七十五毫米山野炮彈,還有八二迫擊炮彈,之前因爲清掃雷區使用過多,現在已經多少有些數量不足。而我們的掃雷戰車,只能清掃反步兵地雷。對付這些大量的反坦克地雷,幾乎沒有多少用處。僅有的一個掃雷車排的六輛掃雷坦克,已經有四輛的掃雷滾被炸壞無法繼續使用。”
“還有那些反坦克壕,我們缺少木料爲坦克架設通道。從進入科爾沁左翼中旗開始,我們就沒有尋找到一根完整的木料。所有的成型樹木,幾乎被日軍給砍掉一空。所有的房屋,除了被日軍改成工事的之外,也都被日軍給炸燬了。好不容易籌集到部分的木料,都用在了西遼河架設浮橋上。”
“日軍在這個成三角的戰場上,構築的反坦克壕可不是一條。每個方向,至少都有三條以上。而在通遼北面,其每隔五公里便挖掘了一條三米半寬,兩米深的反坦克壕。按照一條反坦克壕需要架設三條通道來看,這木料的需求量很大。”
“但現在我們面臨的卻是恰恰缺少足夠的木料,手中的木料還不夠搭建通過一條反坦克壕使用的。下面的部隊也想爲坦克快速的打開通道,但現在也是實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我們總不能用坦克去填吧?咱們全軍就這麼坦克,是打掉一輛少一輛。”
對於劉雁來提出的困難,陳翰章看着眼前這位被一號親自點名調到裝甲兵司令部任參謀長的,二路軍時候的老戰友苦笑着道:“老夥計,我們現在的條件是好了。可我發現不管是我們這些高級指揮員,還是下面的部隊都出現了一個毛病。”
“與當年單獨遊擊一槍一彈,甚至是一件棉衣,一口飯都得自己去掙,都得用命的時候這靈活性可都變差了。尤其是對戰場形勢的適應能力,可是下降的太多了。遇到問題都指望這上級,自己反倒是不會動腦子了。”
“一句話,就是都沒有了自己的腦子。現在生存條件變了,裝備條件也好了。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坦克、重炮、飛機都有了,但是我們的靈活性卻沒有了,各級指揮員的應變能力,也比過去退步的太多了。”
“的確在此次作戰之中,日軍採取的新戰術都是我們之前未成遭遇過的。通遼一線的日軍機槍、反坦克火力之多,火炮數量之多,也是我們之前與日軍任何一個單獨師團作戰的時候,無法相比的。”
“特別是雷區的面積如此之廣,密度如此之大,都是我們之前始料未及的。但我們除了一點點的硬啃,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還是我們之前的戰術過於僵化,指揮體系過於死板纔是主要原因?”
“在敵軍的眼皮子底下清掃地雷,儘可能的使用炮火以減少工兵傷亡這沒有錯。可我們不僅僅有身管火炮,還有大量的火箭炮。而且打這種硬碰硬的要塞羣攻堅作戰,在日軍運動幾乎全部依靠交通壕,所有炮兵陣地幾乎全部在地下,我們的火箭炮使用受到了相當的限制。”
“但是我們想火箭炮雖然炸不通他們的永備工事,但是清理陣地表面工事,還有雷區總該沒有問題吧。在火箭炮使用受到很大限制的情況之下,那麼我們爲什麼不用火箭炮,去清掃日軍的雷區,反倒是非得去使用眼下更加適合的的身管火炮和迫擊炮?”
“一發一二二火箭炮彈的爆炸範圍,遠遠的高於七十五毫米山野炮。使用一二二火箭炮一個十發的齊射,清掃出來的雷區足夠我們快速通過兩個團的兵力。順帶着還可以將日軍陣地表面障礙,如鐵絲網以及其他的爆炸物一併掃清。”
“我們的一二二火箭炮和一零七火箭炮,都可以分解開使用。尤其是一零七火箭炮,分解開後甚至完全可以由戰術小組使用。將一門一零七火箭炮分解開,以二到四管爲一個建制單位,隨同步兵和坦克前進。遇到雷區兩發齊射,就足可以打開一條步兵或是坦克通道。”
“我們的火箭炮兵部隊,每一個營都配備了一定數量的燃燒彈,一二二火箭炮還配備了一百枚特種燃燒彈。這些彈藥無法擊穿日軍的永備工事,但是完全可以用火燒的辦法,將日軍從工事內趕出來嗎。”
“還有我們的工兵,難道只會一個個的去排雷或是依靠裝甲掃雷車?而不能使用炸藥包和爆破筒在日軍雷區上,打開一條排雷通道?幾根爆破筒捆綁在一起,不就是一根長的掃雷器材嗎?六根爆破筒串聯捆起來,完全可以用來清掃雷區嗎。”
“還有火焰噴射器,不是都可以用來掃雷?我就不信日軍的反坦克地雷和反步兵地雷,還能經受住炸藥爆破和火燒?我們完全可以用炮兵打通坦克運動通道,然後使用坦克掩護工兵打通步兵攻擊通道嗎。”
“我承認在訓練的時候,我這個裝甲兵司令員在某些方面犯了一些教條主義錯誤,對日軍也可以同樣大規模使用地雷的情況預料不足。因爲我們之前的戰例極少有日軍使用地雷的情況,即便有也是少量的根本稱不上雷區。”
“我們在突破松花江的時候,遭遇到的日軍雷區根本就算不上雷區。只在主要通道上部署了幾百枚地雷,對我們發起攻勢的影響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可以說這麼大面積的雷區,我們還是首次遇到。”
“但是我們各級指揮員的腦袋都去哪裡了?戰場快速應變的能力也都丟了?難道離了炮兵掩護就不會作戰了?事先沒有準備必要的器材,現在就不會自己製作了?形勢不同,敵情不同,採取的戰術手段就要隨着敵情的變化而變化。”
“我們攻佔的日軍陣地上用來固定鐵絲網的木樁子那麼多,我們將這些木樁分割成木條捆綁上炸藥,製作爆破器材用來排除雷區很困難嗎?我們的掃雷設備不足,但是炸藥的數量還很足吧。”
“在迂迴出發之前,總部給我們調撥了二十萬公斤的炸藥。我們在穿插的時候,還繳獲了五噸多日軍的炸藥。我們手中的炸藥數量,還是相當充足的。日軍的這種作戰方式,我們不是沒有辦法應對。而是我們的各級指揮員在指揮上太過於死板,沒有了主動靈活。”
“至於反坦克壕實在缺少木料,就讓工兵採取爆破手段炸開通道。如果還是不行,就用坦克往裡面填。日軍的反坦克壕,寬度不過三米半。我們的主力坦克T二六輕型坦克的長度是四米。”
“用兩輛坦克再加上少量的木料,就完全可以填出一條通過反坦克壕的簡易通道。只要打開通道,清理掉對面的日軍平射炮,我們的坦克即便是留在反坦克壕裡面,戰後完全可以拉出來繼續使用嗎。”
“還有對戰場繳獲的裝備運用上,我們什麼時候學會了對繳獲的裝備不削一顧了?在巴彥塔拉,以及巴彥塔拉以北的戰鬥之中,繳獲的十多門九二步兵炮、三七速射炮,大正十一年式步兵平射炮,還有九七式二十毫米自動炮爲什麼不運用?”
“在我軍的編制序列之中,十四毫米高射機槍在必要的時候,的確可以作爲步兵遠程掩護火力。但是數量不足以及無法跟隨一線攻擊部隊運動的情況之下,爲什麼不能用輕便的多。除了射速無法相比之外,射程更遠的二十毫米自動炮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