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終於收起了還有些難以平靜的心情,重新迴歸於自然,就好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穿行在人羣之中,來到了臨江門。
臨江門地區處於陡峭的山坡之上,北面靠臨着嘉陵江,這裡曾是重慶北面的一座城門,而且是嘉臨江邊的一處碼頭,曾有“臨江門,糞碼頭,肥田有本”的民諺,可想而知,這裡也整個重慶最大的糞碼頭,一般用於農業種植的肥料、種子等物資都是在這一碼頭上岸,同時也是從這裡轉運到嘉陵江、長江其他支流地區。如果從重慶的地形來講,這裡就是重慶城的正北門,臨江門往下,自古以來就是險要的懸崖,所以這裡也是重慶城易守難攻的要塞。
此時的臨江門,在山坡之上,重重疊疊地依山建着許多的捆綁房、吊腳樓,曲折的石階通往幽遠的街巷之中,倒是有一條新建的柏油馬路,從七星崗那邊呈西南向東北的方向斜貫而來,通往渝中半島的尖角朝天門碼頭,因爲這條馬路穿過整個臨江門地區,所以這條馬路也被稱爲臨江路。
紅玫瑰理髮店就座落在臨江路的中段,也算是一個地理位置非常不錯的商鋪,兩邊和附近都是一些店鋪和作坊,是一個繁華的商業區。紅玫瑰理髮店也算是在重慶很有名氣的大理髮店了,這裡不僅僅只是給男人們理髮、修面、刮鬍子;還可以給女人燙頭、做發形,甚至很多的外國人也專門來這裡做頭髮。這家理髮店的老闆叫作吳發均,是從上海過來的,當初在上海灘的時候,他就很有名氣。這是一個長得矮矮胖胖、頭上已然禿頂了的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子,不過便是在紅玫瑰理髮店裡,也很少有顧客能夠讓他親手理髮,實際上操持生意的是他手下的五個徒弟,吳老闆只是坐在後臺指揮,除非是有重要的顧客光臨。當然,作爲重慶城最有名的理髮師,吳老闆也是這個城市裡許多名流顯要專門聘請的理髮師,時常會出門去上門爲那些重要人物理髮。而在吳老闆的五個徒弟裡,其中
有兩個是他從上海帶過來的,還有三個是他在這邊盤下店鋪之後,從重慶本地招的學徒。
王風也算是紅玫瑰理髮店裡的熟客,所以在他一踏進門裡面來的時候,吳老闆最小的徒弟阿亮就跑過來招呼着:“喲!王老闆,好久不見了呀!”
王風笑着點了一下頭,卻又不以爲然地道:“哪有那麼久呀?不過一個月嘛!”
“呵呵,對喲!”阿亮也笑了起來,道:“王老闆向來守時的,每個月都是在月底固定時間過來,一看到你來理髮,我說想我的工資要發了!”
王風也只是笑了笑,沒有答話。這個年青人說得話比較實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願意白給別人幹活,便是當學徒也是一樣,誰都會盼着發工資的那天快點兒來到。
“阿亮,又在那裡亂嚼什麼?”吳老闆的大徒弟陸洪根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了王風,卻罵着阿亮。
阿亮向王風吐了吐舌頭,回着:“根哥,王老闆來了,我跟他說話呢!”
陸洪根來到了王風的面前,十分熱情地招呼着:“呵呵,原來是王老闆,今天又來理髮了?”
“是!”王風點着頭,答着,他知道在吳老闆不在的時候,陸洪根就是這家理髮店的總負責人,陸洪根雖然說是吳老闆的大徒弟,卻也是他的大女婿,這是一個三十多歲,長得很一般的男人,看模樣就知道他是一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人,所以纔會被吳老闆放心的招爲上門女婿。
“今天您還是讓阿偉替您理髮嗎?”陸洪根明知故問着。
王風點了點頭,道:“是呀,我這個頭型他最清楚,這兩年都是他給我理的,我當然還是找他!”
“那您要等一下,他手裡頭正有活兒呢!”陸洪根告訴着王風。
“沒事,我坐在邊上等一下就好!”王風並不介意,坐到了店門口的顧客等待區裡,這裡放着幾把椅子,邊上還有一個桌子,桌子
上放着個大茶壺,還有幾個茶碗扣倒在茶壺的托盤上,旁邊還放了幾張報紙;如果理髮的人多的時候,就會坐在這裡等待,茶水是免費喝,報紙是免費看的。當然,那壺茶也只是普通的磚茶,味道並不好,而且一泡就是一天;而放在桌上的報紙,也是清一色的《中央日報》。
王風坐到了一把椅子上,看了那壺茶一眼,雖然有些渴,但他卻沒有倒水,他並不習慣在這種地方喝水,還不知道那些茶碗洗沒有洗乾淨呢!他隨手拿起了一份報紙,卻沒有馬上看,而是環顧了一下這個理髮店裡的環境。這個理髮店是租用的民房改建而成的,外面一間鄰街的是一個只有四十多平方米的鋪面廳堂,除了安置待客區之外,也只能放下四個理髮臺和四個理髮椅;在這個外間廳堂的後面左右兩側,各有兩道小門通向後面,王風知道,左側的那扇掛着布簾子的門進去之後,是一個十多平方米的小間,那個小間原本是人家推放雜物的貯物間,但是吳老闆來了之後,把那間小屋也粉刷乾淨,放入了一個理髮臺和理髮椅,如果他要親自操作的時候,必定會在那裡進行;平時的時候,那間屋子是他的二徒弟阿偉專用的理髮間。廳堂的右側的門是一扇木門,王風知道,通過那扇門,可以通到後面的一個不大的院子,吳老闆一家人就住在後面的屋子裡。
阿偉全名叫作羅偉,也是吳老闆從上海那邊帶過來的,這是一個比王風還要大兩歲的男人,在吳老闆的五個徒弟裡,論手藝數他最好,這也就難怪吳老闆會把那個小間專門讓他的二徒弟來使用了。
王風看了看那個布簾,連一絲動的意思都沒有,想來那個客人要理好發還需要等一會兒。他再看一看整個廳堂裡,四個理髮臺前都有顧客在理髮,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待客區裡,想來也許是今天的時間有些早,他們的生意並不是太好。如果是在往常的時候,待客區裡如何也要坐上三四個等着理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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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