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副官帶着王風來到了防空司令部邊上的一個平房裡,這裡是司令部的一個辦公室,齊副官告訴着衛兵,不要讓別人來打擾他和王風的談話。
防空司令部,其實就是在枇杷山東北麓山下挖掘的一處比較大的防空洞,許多的重要機關都設在防空洞內,洞內也有許多的電話線、電線也外界相通,就算是在晚上的時候,洞裡也有照亮的裝置能夠將洞內照得亮如白晝。而就算是停電的時候,這裡也會有發電機提供電力的供應。當然,爲了適應在這裡生活,防空洞外的周邊也建有一些房舍,但都是簡易的平房,沒有樓房,這也是爲了保障防空司令部的安全。
“在這裡談話,不會有別人進來的!”齊副官告訴着王風,當先地走進了這間平房內。
王風也走進去,卻看到這間屋子裡只有一張比較大的桌子,桌子上還擺着一張重慶市的地圖,齊景告訴着王風:“這間屋子原是我跟李副官共用的副官室,因爲老李已經被你抓了起來,所以如今這間屋子倒是成了我一個人的辦公室!”他說着,便多桌子上拿過了兩個茶杯,爲王風倒上了水。
王風倒也並不推拒,接過水杯來,放到了桌子上,這麼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他向來是不喝外人給的水和東西,以防會被人暗算,但是禮貌還是必須要有的。
一直等到齊景也倒上了水,拿着水杯,坐到了他的對面,他分明看得出來,齊景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着,顯然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王處長,不知道你要找我談什麼?”齊景努力地使自己鎮定了下來,擡起頭看着王風,問道。
王風想了一下,並沒有馬上把話題談到那個棺材之上,而是先跟他談起了重慶的防空司令部裡的問題,他對着齊副官道:“齊景,要說呢?我跟你認識應該比跟黃副司令認識還要早,幾個月之前,你們防空司令部出的第一起內奸案,我也參與了偵破,那個時候我也到防空司令部裡來過兩次,兩次都是你接待的,但是我們兩個沒有說過幾句話!呵呵,後來那個案子查實了,是你們的一個營長通敵!”他說着,停頓了一下,緊盯着齊景看了看,齊景也在微微點着頭,顯然對這件事也是瞭解的。王風又接着道:“那個時候,我還以爲你們防空司令部裡的內奸已經被揪了出來,但是這兩個月下來,還是有些問題,至今爲止,你們防空司令部竟然沒有打下一架鬼子的飛機來,你不覺得太過奇怪了些嗎?”
齊景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地道:“是很奇怪!”他說着,卻又把話題一轉,解釋着:“其實仔細想一想,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那些日本人的飛機越來越先進,連我們的空軍都幾乎被他們全殲了,更何況我們的防空炮火本來就比較落後,敵人又知道我們炮火的射程,根本不低飛,所以自然打不到他們!”
王風聽着他的話,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卻又搖起了頭來,等他說完,接口道:“就算是最落後的炮火,也有殺傷力!再說,我們後來不是又買了幾門打得更高、威力更大的高射炮嗎?爲什麼還是打不下來呢?呵呵,就算是一隻瞎貓,也有碰上死耗子的時候,你說是不是呀?”
齊景的臉色有些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來說得好了。
王風等着齊景回答,見到他不再開口,當下笑了笑,道:“其實,所有的人都在懷疑,不僅是我們,還有你們防空司令部的人也在懷疑!”王風說着,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吐
出來:“你們這裡面還有內奸!”
齊景的臉變得慘白,他顯然早就知道王風會跟他說出這個結果來。
“齊副官!”王風恢復了他原本的聲調,又對着齊景問着:“我們的新式高射炮並非是固定在一處的防空陣地上的,黃副司令也想要打下幾架敵機來,所以隔三差五的地就會把這些新式的高射炮進行陣地轉換,但是,那些敵人就好像是知道我們的新式高射炮在哪裡,根本就不往那邊飛!呵呵,從買到新式高射炮到如今,鬼子對重慶的轟炸如何也有幾千架次了,卻從來也沒有被擊中過,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是很奇怪!”齊景老實地點着頭,承認着。
王風又接着道:“我們的新式高射炮佈置一次很麻煩,但是黃副司令也一直在作着這樣的嘗試,我想你和李大根作爲黃副司令的副官,心裡比我要清楚得多!”
“是!”齊景點着頭。
王風接着又道:“我想在整個防空司令部裡,能夠最早得知黃副司令佈置炮火的人只有你跟李大根,是不是?”
“是!”齊景再一次地點起了頭來。
王風又笑了一下,道:“那就換一句話來說吧!也就是說如果黃副司令不是泄密者的話,那麼你和李大根兩個人就是最大可能的泄密者了!”
王風的話音落地的時候,已然看到了齊景的額頭滲出來的絲絲汗珠,顯然他是被王風的話嚇到了。
王風仔細地觀察着他的表情,心頭忽然又有些疑惑,如果這個齊副官真得是一個暗藏的內奸,他的這種舉動根本就不象是一個可以包藏禍心的人,真正優秀的特務是不會把心裡的東西表露在臉上的,但是如今他卻可以通過齊景的臉,看出他心頭的恐懼。
王風沉默了一下,也是爲了給齊景一個可以思考的時間,見到他還是不說一句話,於是便直接點明瞭話題,對着他道:“在你和李副官之間,我最開始懷疑的是李副官,所以把他抓了起來!其實我抓他也完全是一種考驗,就是希望能夠讓敵人失去對我們炮火佈置的確切消息。”他說着,又看了一眼齊景,接着道:“這其間鬼子又對重慶進行了四次轟炸,出動的飛機有兩百多架次,但是令我感到失望的是,這一回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們的防空炮火就是一個擺設,還是一架敵機也沒的打下來!”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把語氣故意加重了起來,緊盯着齊景的臉,道:“所以,齊副官,如今你纔是最大的嫌疑人!”
聽到王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齊景渾身一顫,臉上的肉也跟着抖了一下,他緊咬着嘴脣,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低下了頭去,但是臉卻漲得通紅。
王風不願意再跟他這麼耗着時間,緊緊相逼着:“怎麼?你不說點什麼嗎?至少也應該爲自己辯解一下呀?”
齊景擡起了頭來,一雙驚惶的眼睛望着王風的臉,抿了抿嘴脣,這才沙啞着聲音道:“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我!但是,我可以向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我也痛恨那些鬼子,他們濫殺無辜,我的父母就是死在他們的暴行之下,我在重慶也見到了許多人因爲他們的轟炸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劇,我恨不能將這些鬼子生食其肉,這也是我爲什麼會參加到抗戰軍隊裡來的原因!”他說着,聲音緩和了下來,兩隻眼睛已然通紅得充滿了血,對着王風又懇切地道:“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自己卻會
成爲別人懷疑的目標!如今,我就算是渾身是嘴,也無法講清楚,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我?但是我真得不是那個內奸……”
齊景還要說些什麼,但是這個時候,門外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那個衛兵的阻攔:“你不能進去!”,可是隨即又聽到一個人很是不耐煩的聲音:“這裡又不是黃司令的辦公室,我爲什麼不能進去?”
衛兵道:“齊副官說了,不要讓人進去!”
“呵呵,我怎麼說也算是防空司令部的一個參謀,這個地方除了黃司令的辦公室,還沒有哪個地方我不能去的!”這個人答着,已然推門而入。
王風與齊景都一起站了起來,因爲王風是正對着大門而坐,所以看到這個進來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校軍官,他的個頭不高,但是身體還是比較勻稱的,頭也比較小,而且兩隻眼睛也不大,卻顯得很是精神。他穿着軍服,胸章上寫着他的名字:邢衛霆。
邢衛霆也看到了屋裡的兩個人,他自然是認識齊副官的,但是對於王風卻有些陌生,愣愣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是進來還是不進來。
齊景轉過了身,看到了邢衛霆,問了一聲:“邢參謀,你有事嗎?”
邢衛霆點了一下頭,對着他道:“是有事想要找你,看來你在和別人談事呀?”
“是!”齊景點了一下頭,開始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但是隻要有一些聰明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他通紅的眼睛分明象是哭過一樣。但是,這個時候,齊景還是在臉上裝出了一絲笑容來,對着他介紹着:“這位是重慶稽查處的王處長!”
“哦!”邢衛霆連忙報歉地對着王風點了點頭,對着齊景道:“呵呵,既然你們事情,你們先談,我過會兒再說!”說着,主動了退出了屋子,並且順手把門帶上了。
看着邢衛霆離去的背影,王風忽然覺得這個邢參謀他似曾聽說過,仔細想了想,馬上便想到了呂青遇刺那天的時候,好像就是有一個邢參謀讓呂青去恆孚百貨商店買東西,這無疑是規定了呂青的行走路線,也爲那些殺手下手提供了方便。
“這個人也是你們防空司令部的?”王風明知故問着。
齊景點着頭,告訴着他:“他是我們司令部的邢參謀。”
“你們防空司令部有幾個姓邢的參謀?”王風又問道。
齊景愣了一下,不明白王風所問的意思,但還是答着:“就一個!姓邢的人並不多,怎麼?王處長還認識另外一個姓邢的嗎?”
王風搖了搖頭,道:“我只是隨便問一下。”他說着,又問道:“這個人在防空司令部裡,主要負責什麼方面的工作呢?”
齊景道:“他是我們這裡的作戰參謀,黃司令進行火力佈置的時候,有時也會聽從他的建議!”
王風愣了愣,馬上又問道:“是不是每回黃司令的火力佈置,他都知道?”
齊景卻搖着頭,道:“不是這樣,有的時候黃司令根本就不跟這些參謀交流的,就象是這幾次的火力轉換,黃司令都是直接調配,根本就沒有和參謀部裡的人溝通,爲此,參謀部裡的幾個參謀都不太高興!”
“是這樣呀!”聽到齊景的話,王風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本來還以爲又鎖定了一個嫌疑之人,但是既然這個邢參謀並不是對所有的計劃和佈置都瞭解,那也就不可能事先通知敵人的特工人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