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吧,需要我們特務連協助你做些什麼事?”董李茂對張祖武比較客氣,凡是英雄,不管他曾經是個什麼角色,但在歷史關鍵時刻,敢站出來的人,董李茂都佩服他們,在這種人人自保的兵荒馬亂年月,最容易看清一個人的真實面目。
“果然爽快!嘉城老弟,你的大名,我早有耳聞。到這裡聽說是你董嘉城駐守大橋,我的心踏實多了!要是國軍都像你一樣,像你們特務連一樣,這場該死的戰爭,也許不會拖到現在,可是,那些口上喊着救國救民的人,卻躲在山中觀虎鬥,唉……國難啊!外辱不可怕,怕的是內鬥!”張祖武的這番話,董李茂深有感觸,儘管從小受到的是另一種教育,可只要不是腦殘的傻子,別人喊什麼信什麼。稍微有點頭腦的人,對這段殘酷的歷史,都心中有把尺子。
張祖武接着說:“目前我擔心的是日軍化妝成國軍或老百姓混雜在逃難的人羣中,破壞我們的行動。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日軍想佔領這座通往內地的大橋,要是惠通橋落在了日本鬼子手裡,後果怎樣,老弟想來比我還清楚……我希望嘉城老弟你的弟兄,嚴守住橋西岸,別讓一個日本鬼子混過來,同時,我的人手不夠,需要你的弟兄幫忙,必須在天黑前,把炸藥安放完畢,也許就在今晚,或者是明天凌晨,說不定小鬼子就會趕到這裡,在我把橋炸掉前,嘉城老弟,你和特務連的弟兄,可是要擋住他們啊!”
“好!我這就安排人手,由你指揮。”董李茂說完,看着胡三說:“小鬍子,你去告訴趙副連長,讓他帶主攻排的人,幫張隊長安放炸藥!”
胡三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董李茂拍拍張祖武的肩膀說:“放心吧,這道橋,不會落入小鬼子手中的!橋的西岸交給我,橋的東岸可就看你的啦,到時候我們特務連與小鬼子交上火,你啥都別管,儘管炸橋!”
“可那樣一來,你和特務連弟兄怎麼辦?我還是等你們都過了橋,再炸掉大橋吧。”張祖武動容說。
董李茂深深嘆了口氣:“恐怕事情不會像你我想的那麼簡單,無論如何,只要還沒見到鬼子,你別炸橋,多逃離一個算一個吧。”
“是啊,希望小鬼子晚幾天到……”張祖武話沒說完,胡三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連長,不好了!趙副連長他們……他們和龍專員的人打起來了!”
董李茂一聽,從凳子上站起:“走!老子就不信治不了這個貪官!”
原來,董李茂一直沒把龍神武放行,讓他和他的家人在橋西岸過了一夜,這也算是對這個貪官一種懲戒,爲騰衝和龍陵老百姓們出一口惡氣。
龍神武眼看這一天又要過去,三番五次的想找董李茂說情,可趙勇他們沒搭理他,沒有董李茂的話,誰也不敢把龍神武他們放過橋去,爲此,龍神武惱羞成怒,讓跟他一起逃跑的保安隊開始鬧事,想以此來要挾董李茂放行。就在胡三跑向橋西岸找趙勇時,正好看到龍神武的保安隊員,動手動腳的開始衝撞橋頭負責治安和檢查行人的特務連弟兄。
趙勇大怒,一聲令下,讓特務連的弟兄出手,在這種場合,不便於開槍,所以雙方扭成一團。
董李茂從擠得滿滿當當的大橋上逆行快速趕到橋西,趙勇他們已經把龍神武的人全給打趴在地上,幾個弟兄拿着槍把保安隊員圍在中間,其中就有龍神武。
“連長,你來了,這些膽小鬼,竟然想硬闖!”趙勇指着被圍在中間的龍神武他們說。
“你先帶主攻排弟兄,去幫張隊長他們忙,這裡交給我來處理。”董李茂給趙勇說。
龍神武終於看到董李茂,從地上想站起身,被苟豪一腳踹在屁股上,一個狗吃屎,爬在地上哎唷直叫喚。
董李茂趕緊走上前,伸手扶起龍神武,笑呵呵的說:“弟兄們和小鬼子拼命慣了,手重,不懂規矩,讓龍專員和各位兄弟受了驚嚇!”
“董連長,你怎麼還不放我們走啊?眼看小鬼子就要打到這裡來了,再不放我們走,我手下的人,會和你的弟兄拼命的!”龍神武揉着屁股,朝苟豪瞪了一眼,嘴巴還挺硬。
“拼命!哈哈……”董李茂仰頭大笑:“沒想到龍專員手下的兄弟也懂得拼命!哈哈……那好啊,等着小鬼子到了這裡,龍專員帶着你手下人去跟小鬼子拼命吧!我保準在你們後面用機槍盯着你們後背,要是誰敢朝後退縮,老子就用機槍把他狗日的給突突了!”
龍神武一看硬的不行,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嬉皮笑臉的說:“呵呵……董連長這是在嚇唬我的吧,打鬼子,你董連長是一把好手,我手下這些飯桶,平時只能維持治安,很多人打槍都不會,呵呵……要不是他們等急了,也不至於冒犯董連長的弟兄們,望你大人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龍專員,你作爲地方封疆大吏,應該多爲老百姓們着想纔是,百姓的安危,是你這個專員最該考慮的大事,你看看,這些人,沒有車沒有馬,拖家帶口的,多不容易,他們先過橋,你說應該不應該?”董李茂讓特務連弟兄,把那些地方官員和富商的車統統給燒了,目的是要讓更多的人過橋去,不讓車輛上橋。
龍神武看着從眼前走過橋去的老百姓,一臉尷尬的笑:“董連長說的是,可我家眷實在太多,要是再這麼等下去,恐怕我的孩子和老婆……”話沒說完,董李茂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龍專員,我聽說你還帶了幾十匹騾馬馱子的東西,你也知道,騾馬和物品都沒人的命值錢,要不這樣,你和你的人都過橋去,把騾馬和東西都留下,免得你帶着累贅,我幫你把物品都分發給那些逃難的人,你看怎麼樣?”
“這……”龍神武膛目結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龍專員,你同意了嗎?”董李茂笑嘻嘻的問。
“那我……還是再等等吧。”龍神武哪會捨得扔掉他那些東西,他寧可扔掉手下人,也不會把騾馬馱子上的東西扔掉,那可是他在騰衝做官這些年來收羅的全部家當啊。
“那好吧,帶着你的人,站一邊去,別擋住過橋的老百姓!”董李茂瞪起眼大聲說。
龍神武雙眼骨碌碌轉了兩圈,走近董李茂身邊,小聲說:“董連長,要是你能馬上讓我過橋,我可以拿出這個數。”伸出五個手指在董李茂面前比劃一下。
“五千大洋!”董李茂有意的把數字說大一些。
龍神武尷尬的笑着說:“嘿嘿……沒董連長你說的那麼多,五百大洋,怎麼樣?”
董李茂腦袋裡忽然想:難道當年太姥爺真的收過龍神武送的金條和大洋嗎?不然憑龍神武的爲人,太姥爺怎麼會輕易把他放過橋去呢?太姥爺收的錢用在哪裡呢?
想到這裡,董李茂明白了,太姥爺當年要是收了龍神武的大洋,那肯定也是用在了特務連的弟兄身上,或是用在了打鬼子上。
於是他想多敲一些,反正龍神武的錢,也不是他自己的。
“龍專員,我剛纔說了,人的命,比錢財值錢,你要是不想要你的小命,而是要錢財的話,那我只好給弟兄們下個死命令,讓他們在最後放你們過橋。”
“別……別……”龍神武趕緊擺手:“董連長你說個數,多少才能讓我們過橋?”
董李茂右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會,伸出食指說:“這個數。”
“一千?”龍神武眼睛閃着光,像是佔到了大便宜。
“不是,是一萬大洋。”董李茂把頭湊近龍神武耳邊小聲說。
龍神武雙眼呆呆的,傻了一樣,他實在沒想到董李茂開口要這麼多,心裡嘀咕:‘狗日的,一個小小的連長,竟敢如此敲詐堂堂一個地方大員,這世道真是變了!’
恰在這個時候,天空上出現了兩架飛機,在惠通橋上空盤旋,但沒往下扔炸彈,也不掃射。
經歷過轟炸的老百姓們,開始騷動起來,都急匆匆的往橋上擠。
龍神武仰頭看着飛機,真擔心這個時候落下炸彈。
“龍專員……”董李茂見龍神武仰頭看着飛機發呆,叫了他幾聲。
“哦……”龍神武回過神來,咬咬牙說:“那好吧,一萬就一萬!不過,董連長要讓我的車也過橋去。”他心中打好了算盤,現在關鍵是過橋,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嗎,等以後找機會再收拾這個小連長。
“這個自然,我怎麼能把龍專員的專車給燒了呢,你說是吧?”董李茂笑嘻嘻的說完,回頭看着胡三:“小鬍子,你和胖子一起,跟龍專員去,點清一萬個大洋留下來,然後再放龍專員他們過橋。”
胡三忍不住笑出聲來,大聲回答:“是,保證一個不少!”
董李茂知道飛機不會扔下炸彈。
“大家不要慌!小鬼子的飛機不是來轟炸的!只不過是偵察機罷了!按次序過橋!別慌!”董李茂站在橋邊壘砌的沙袋上,朝擁擠的人羣大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