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自然不會知道,當年張荼燃盡了所有的氣運,導致歸來之後的這些年的經歷可謂是屢遭坎坷波折,正所謂觸底反彈的他,也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得到了唯一的一份,第八紀元的傳承,以及神秘來者邊關月。
從邊關月的種種跡象來看,他雖然是第八紀元的倖存者,但是身份神秘,而且存在的模式也是異常的詭異,更兼此人懂得無數的妙法神通以及諸多奇門異法,可謂是張荼這個半吊子重修路上不可多得的良師益友。
正所謂如同他們迴歸那一日,有一個冥冥的聲音在他們的腦海中同時響起。
“卿不負族,族亦不負卿。”
在步光等人驚愕之時,那沖天而起的碧玉光柱,竟是如同夾帶着風雷之勢一般,直衝霄漢,就連扈瀆城廢墟之上的濃厚的陰雲,都在這碧玉光柱的攪動下開始了急速地翻滾起來,似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所迫一般。
慢慢地,天空之中形成了一個旋轉不休的氣旋,在半空中,頓時風聲急促,周圍漆黑唯有碧玉色的光柱在大放光明,不消一會,半空之中便是已經形成了一個連通大地且急速旋轉的氣流漩渦。
步光等人一時呆立在原地,他們沒有想到此刻的張荼竟然可以引起這麼大的場面,觀看直播的衆人也是陷入了死寂之中,那光柱中原本一直筆挺的身形,今日看來竟是有些佝僂,讓人不禁爲之心酸。
壓垮他的從來不是敵人,而是傷害他的從來都是來自他所守護的人。
旋轉而下的氣旋轟然而下,徑直撞在了大地之上,氣旋和大地彭撞在了一起,帶起了“嘶嘶嘶”的銳嘯破空傳來之外,竟沒有了一點聲音。
張荼一聲長嘯,光柱中的衣衫和髮絲無風自動,最終整個氣流漩渦轟然破碎,帶起漫天的煙塵向着四方席捲而去。步光等人的護體法力應激而起,頓時出現了幾個各色的法力光團,在漸漸變暗的天空下,顯得異常的璀璨。
“冷靜一點,張兄!”在勁風煙塵之下,步光面色難看的開口勸告道。
聽到這話,張荼的身影一頓,但也只是僅僅一頓而起,手中長槍再起,只是這時的碧玉色光芒之中帶着清晰可見的殷紅之色以及一抹詭異的黑色!
蘇定秦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可是步光的神情卻是漸漸變得緩和了起來,目中甚至帶着一絲絲的釋然。
“冷靜?冷靜可以讓蠍子活過來麼?”一聲冷笑從張荼的口中吐出:“定國安邦又有何用?我一樣護不住我想護住的人!”
這一刻,除卻那叫蠍子的女子停屍之地以外,周遭竟是發出了巨大的轟鳴之聲,周圍的地面赫然是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片刻之後,如地龍狂嘯出世,所有石塊沙土在巨響聲中轟然離地而起,就算是周遭那破碎的房屋,在這一刻也是倒塌了下去。
無數的碎屑木材石塊,以及那些破碎的傢俱,都在這一刻與其他的土塊碎石以及零散在地面上的破碎屍身混在了一起,不過這時候沒有人去說張荼不敬死者,因爲此刻的他明顯在心理爆炸的邊緣。
這些混合在一起的雜物,被一股無名大力卷作一股龐大無比的厚重沙石流,在天空不斷的盤旋,如同有靈性般的在天空不斷翻滾,如同無形之手牽引一般,在張荼的周身盤旋着,像是最忠誠的守衛,化作了他最堅固的鎧甲,又像是在找尋着敵人,隨時準備着呼嘯着向着敵人席捲而去。
此刻的張荼,雙目之中都帶着隱隱的猩紅之色,可就在此時,蠍子手中的手機卻是再一次的響起了那刺耳的聲音,頓時讓張荼心頭爲之一清。這一次天空之中如同響起一聲驚雷一般,巨大的轟鳴聲瞬間掠過天地,那如同一道環的泥石流頓時如同巨濤一般從天而降,以張荼和蠍子的所在地爲中心,狠狠地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幸好步光等人都在全神戒備着,在環狀泥石流落下的第一時間,便是飛快的向着後方撤去,那環狀物落下帶起的巨大風力向着四面八方洶涌吹去。
就在剎那間,周邊的建築盡皆被摧毀,所有事物都被這股巨力拆得粉碎,並且被巨大的風力吹向了未知的遠方,甚至一些道路兩旁倖存下來的樹木,也被這場失控的爆發所波及,被直接連根拔起,枝葉盡脫,倒飛向遠方去了。
所幸,今日前來之人盡皆是A級修士,早已察覺不對的時候直接御空而起,他們不相信這樣的動靜還會有着暗中的偷襲,躲過了地面之上如同洪流一般的滾滾沙塵,但是所帶起的巨大風力,依舊吹得幾人護身屏障一陣盪漾,讓他們心中驚疑不已。
然而此刻張荼的情緒,終於得到了一絲的發泄,衆人看着方圓數十米的乾淨且平坦的地面,一陣無言。
那刺耳的鈴聲依舊在響,張荼走了過去拿起來才發現,僅僅是一個鬧鐘。有些不理解,小蠍子爲什麼就這麼偏愛這一首;擦了擦凌亂的髮絲,她的面龐沒有多餘的情緒,雙眸緊閉,如果是忽略了胸口的猙獰傷口,或許她只是睡着了也有可能。
這個時候,張荼才發現,手機依舊保持着和自己的聊天框,可是還有一個尚未編輯完成信息,“對不起,我不怨……”
“你對不起什麼?”張荼緩緩跪坐在小蠍子的身旁,將她身上的髒亂一一整理,不斷梳理着她的髮絲,口中喃喃說道:“你又不怨什麼?”
“對不起我,還是不怨我?還是不怨恨曾經的遇見?是我失信了啊,你對不起什麼啊你……爲什麼你總是爲我爲別人考慮,你自己就沒有脾氣麼?”
只可惜,再也沒有人能夠解釋爲什麼,天空上的步光等人面面相覷,但是一時間沒有人再敢插話,生怕那一句讓如今明顯狀態不對的張荼再次暴走,方纔的種種已經說明了此刻張荼的實力絕對有碾壓在場所有人的可能,或許步光可以走,但是他們絕對走不了。
最終,步光看到張荼的神色陰晴不定,喃喃的話語中如同一個易燃易爆的煤氣罐一般。最終眼中似是有風雷滾滾而動,雖然幾經猶豫,但仍舊是一咬牙,手中的長劍光華大起,隨後便是向着張荼的方向飛去。
在一旁的蘇定秦微微愕然,但是欲言又止,終歸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長劍其上的法力光華不斷的綻放,恍若烈焰一般熊熊燃燒,將步光的身子盡數包裹在其中,耀目至極!
“張兄,你冷靜一點!逝者已去,你這樣不過是會讓她靈魂難安!”步光來到張荼的身旁,口中喝道。此刻張荼的狀態實在是不正常,因爲他知道張荼畢竟是失去了記憶,早已沒有了異域之時的道心,如今的修爲迅速的提升,難免會滋生心障,如此一來,不說苦修付諸東流,甚至可能道基崩碎,終生再無寸進!
他不願意看到這種景象的出現,不僅僅是對故友的不負責,更是對於這片土地的不負責。雖然昔年他們多有爭鬥,但是他們的初心卻是始終未曾改變過,似張荼這種人,是對手可是更像是隊友。
張荼扭頭看到怒目圓睜的步光,面上更是帶着決絕之色,不禁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步兄,你是擔心我入魔?”
不待步光答話,張荼便是自言自語道:“不用擔心,或者是註定的,她的鬧鐘鬼使神差地將我喚醒,讓我看到了她最後沒有發出的訊息,算是遺憾吧。”
步光目光微凝,語氣緩和了很多,說道:“她說了什麼?”
“對不起,我不怨……”
聽到了這裡,步光周身所凝的氣勢爲之一頓,旋即便是煙消雲散,整個人更是毫無形象地一下拍坐在了張荼的身旁,不知道怎麼言語。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知道麼?爲什麼啊,她不怨什麼啊,她有理由,有立場,更有資格怨恨我……”
“她不怨,何嘗不是她不願意去怨恨你呢?”步光只覺得口中發澀,異域之中,曾經有一個女子倒在他的懷中,他揹負着毀滅異域的使命,可那女子卻是異域中人,不怨也是不願,這天底下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呢。
“所以我在想,若是我在她的位置,是不是可以不怨也不願呢?大抵是做不到的吧。”張荼的語調很平淡,可是終歸一直在背對着步光,此刻的步光也沒有注意到,張荼的雙目早已經血紅一片。
話音落下,張荼左手爲託,右手豎立胸前,並指如刀,口中低聲頌念神秘的咒文,片刻之後,五指尖上一片血紅,一閃,再閃,隨後散去。
天空之中依舊是濃濃陰雲,恍若蒼穹夜幕,在籠罩這悽苦人間。
忽然間,似是有什麼聲音,在天地間在冥冥中仰天號泣,那悽切之意,沖天而起,陰氣大盛,風雲滾滾。
一股戰慄般的感覺,從步光心頭悄悄如電般掠過,但是隨即又變得釋然了起來,因爲他知道,現在不管張荼做些什麼,他都已經無力阻攔,口中隨口問道:“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