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可以御器而行,但是此刻的扈瀆城中,張荼真的沒有這種自信,步行雖然慢了些,但是終歸更加的安全一些,在空中,更容易遭受來自地面的埋伏。
不斷通過靈覺分析這前方的情況,可是一切除了死屍便是死屍,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存在,張荼忍不住升起碧玉色的法力屏障,眼下這股混合的味道,實在是太難以忍受,就連他的臉色也開始漸漸變得發白。
而各自觀看直播的普通觀衆,更是不知道嘔吐了多少次了。漸漸地張荼的雙眉皺了起來,同時眼中銳芒不斷閃現,但是一切卻是與他預料的不一樣,地面上的很多腳印都是戛然而止的,也就是說這些妖族就如同突然消失的一般。
此刻步光等人也是發現了這種的跡象,到現在爲止,人族還是沒有發現之前的殘存妖族去了哪裡,更別說半月前的那一波妖禍,妖族的大規模妖修雖說實力弱了一籌,可是全部離奇地失蹤,種種跡象,表明了和今日是一樣的情況。
張荼的記憶消失了很多,但是步光與蘇定秦還是保留着前世的眼光和閱歷,自然是明白這種跡象的奇妙,這種情況更像是這羣妖獸根本就沒有回到妖界,而是在人間的某一個地方。與此同時妖族選用湛藍擂的意圖也漸漸地明晰,不斷的剪除人族的天驕,同時不斷地積蓄力量,這也是就是爲什麼妖族幾次來襲,多少有些虎頭蛇尾的意味。
想到這裡,步光和蘇定秦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到彼此面孔之上的驚懼之色,畢竟這股力量,隨時都可能顛覆整個人間,而如今卻是依舊按兵不動,潛伏在暗中,其中的所謀,未必是小了。
忽然,張荼手上一翻,碧玉色光芒閃過,相思長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黝黑的槍身被淡淡的碧玉色光華所籠罩着,可是與昔日不同的是,今日槍尖竟是帶了幾分淒厲的血紅色,恍若有生命一般,在緩緩流動着。
步光不知怎麼,目光看着張荼手中的相思長槍,目中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然後輕聲地詢問道:“有情況?”
張荼乾脆地說道:“是,我總覺得心頭有着幾分不安。”
聞言之後,幾人迅速凝神戒備。
步光問道:“你察覺到了什麼?”
“不知道!”
步光目中閃過一絲不安,此刻的他也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危機,整個扈瀆城都是處於一種死寂之中,除了幾人的話語以外,還有零星響起的手機鈴聲,除此之外就只有腳步踐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除去這些,沒有絲毫的聲音,連風聲都沒有。
慢慢地,當轉過一個拐角之時,張荼的身形猛然一僵。看着他的背影,步光不禁感受到一陣淒涼之意從張荼身上油然而生。緩緩地掏出手機,張荼手在不斷地顫抖,連連點了幾次,都沒有找到想要找的聯繫人。
手指在瘋狂地抖動,但是最終還是點了出去,一段死一般的寂靜之後,便是一陣急促激昂的旋律響起。
“你爲什麼喜歡這麼強烈的聲音?當鈴聲你不怕睡覺的時候嚇到自己?”
“不怕啊,我更怕接不到你的電話啊。”
往事如風,曾經以爲已經淡忘的記憶在此時此刻卻是如此的鮮明,就連當日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清晰,就這般呈現在腦海之中。
步光等人緊跟着轉過拐角,看到一片廢墟之中,在廢墟的最中心是一名女子的身影,胸膛空落落的,可以透過空洞看到身後的泥土,手中還死死的抓着一部手機,而那刺耳的鈴聲便是從這裡傳出。
披散的頭髮蓋住了臉龐,但是一身衣衫卻是充斥着現代的氣息,與張荼等人的練功服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張荼輕輕搖着頭,慢慢地向前靠近着,手中的相思長槍也不見了。步光敏銳地覺察着空氣中還殘留着法力的波動,顯然眼前的女子亦是有着不弱的修爲,在配合之前的留言,想必是城破之時,這女子也是曾經嘗試逃出,可是卻被妖族的頂尖妖修所攔截,一招便是要了卿卿性命。
看到這般情形,衆人竟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一股悽切的氣氛油然而生。在場的衆人和直播間的觀衆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具屍體和張荼有着怎樣的關係,但是所有人都理解那種心情,自己明明有着足以撼天的修爲,可是到頭來,連自己的身邊關心的人都保護不了,只能看到一具殘缺不全的屍身。
張荼的身形僵硬,一時竟是說不出來話。步光看到這種似曾相識景象,昔年他們見得太多了,多到已經麻木了。轉瞬一想,如今的張荼已經斬碎了記憶,對他而言,不吝於是在遭受一遍這痛苦的過程,從疼痛到麻木,從不相信到無動於衷。
“張兄,請節哀。”
“節哀?呵?終究是我負了她。”張荼的聲音中似有不盡嘲諷,身形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去,口中說道:“那一日,我從江城出來本就欲要直抵扈瀆城,碰巧妖族出現變故,提前了進攻時間,可那個時間足夠我趕赴扈瀆城。”
“但我清楚,若我離去,鎮江城最好的結果也是繁星墜落,玉石俱焚。所以我再一次改變了我的計劃。可我換回來了什麼?哈哈哈哈哈。步光,你能告訴我麼!啊?”
步光愕然,無言語塞,蘇定秦也是目中露出黯淡之色,揮手示意衆人小心戒備,此刻的張荼狀態頗爲不穩定,而步光則是心中愧疚,也未必會全神戒備,最重要的是,這二人對於自己的實力有着極度的自信。
張荼冷笑一聲,瞄了一眼安排行動的蘇定秦,隨後說道:“看樣子你大哥不肯說,那麼不知道蘇兄能否爲我解惑麼?”
聽到張荼的這話,蘇定秦的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下意識地躲避開了張荼的目光,默然無語。因爲這個套路他有點熟悉,異域之中,四妹的隕落便是徹底的激活過張荼內心的偏執,張荼講道理的時候,其實是很好說話的,但是當他陷入憤怒的狀態之中,沒有幾人可以平息他的怒火。
或許,唯有敵人的鮮血纔可以湮滅他心中憤怒和毀滅。
如今上哪裡給他找敵人去。
而且,關於他的問話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難道說他爲了鎮江城的平民血戰湛藍擂臺,但是卻換回來了致命的暗殺?還是說他爲了解圍建鄴城,贏得了建鄴城的萬炮齊鳴爲他送葬麼?他若是不以身犯險庇護一方,又何至於此?
其中的因果是非,對錯正邪,誰又能說得清楚呢?若是他放任鎮江城破,或者不去建鄴城解圍,直抵扈瀆城,那麼扈瀆城的掌權者還會在絕望中選擇背叛麼?正所謂知道得越多,就會越發的絕望。
那個時間,扈瀆城周圍的確已經撥不出一兵一卒前來支援扈瀆城,或許等待扈瀆城最好的結果,便是玉石俱焚。
可是這種話,又怎麼和扈瀆城中的十數萬平民講述,他們等的便是這生的希望,他們是被保護的人,就那麼血淋淋地告訴他們真相麼?張荼的幾句話下來,竟是讓步光和蘇定秦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寬慰於他。
其實這些事,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就是說直播間前的所有人也是心中如明鏡,看得清清楚楚。此事兒若真的計較起來,是鎮江城和建鄴城有負於張荼,只要這兩樁事情一日沒有水落石出,那麼他們勢必要背鍋。
可最爲不巧的是,就在此時此刻,張荼心中所牽掛的女子,竟是在這個時間在扈瀆城中,而好巧不巧的是扈瀆城直接毀滅了,這女子也未能倖免於難。當真是這天下的道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守護得天下人,當真就守護不了身邊人麼?
就在此時,張荼冷冷的開口道:“天下蒼生,真就是我該揹負起的包袱麼?就算是做過功德又如何?護不住身邊人,我所在意的人,我就算是護住了天下,又如何!”
聲音未落,消失不見的相思長槍再次閃現,頓時碧玉色的光華大盛,同時張荼身上碧玉色光芒化作光柱一般沖天而起。只聽見一聲銳嘯,一股森寒的氣息向着四面八方籠罩而去,怨氣恍若化作了實質一般,向着此地籠罩而來。
步光的臉色微微一變,在他的猜測中張荼的修爲應該是與他相當,可是他沒有想到,張荼的修爲竟是如此快捷,這哪裡是A級的修爲,明明就是S級的境界,而且並非初入那麼簡單。
而且以步光的眼光看來,如今的張荼怕是在S境界中,似是也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麼說來,當日建鄴城外的兩個戰場的戰力明顯是不對等的,而且張荼又是到了重傷垂死的地步,莫不是在他的戰場之中,亦是有着S級大妖的出沒不成。
此刻蘇定秦也是微微色變,忍不住看向了步光,但是從步光的神色之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忍不住一陣錯愕,不過錯愕之中還有若有如無淡淡的失意,但隨即便被一陣欣喜所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