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聽到何韻婷的話,何氏夫婦先是一驚,隨後,忍不住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彼此眼中驟然涌起的驚喜之色。
“婷姐兒,你說的是真的?”何夫人驚喜過後,更是連聲追問,好似在確認一般。
對他們來說,女兒效忠祁王固然是好,但她若是直接效忠宋三公子,那就更加完美了。
畢竟,這次來攻打應天的是宋元帥,他纔是他們現在迫不及待想要搭上關係的對象啊,而不是遠在天邊的祁王。
聽到女兒這麼說,簡直像是在做夢一般,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了。
看着便宜爹孃臉上期待與驚喜交加的表情,何韻婷心裡冷笑了一聲,明白何家必然是動了投靠祁王的念頭,否則的話,他們根本不會來找她,還對她一臉的討好,與她之前的待遇,可謂是天壤之別,心裡對他們既有些藐視不屑,又有些爽快和得意。
可惜,若是他們以爲,只憑兩句惺惺作態的好話,就能讓抵消她這段日子所受的苦,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可不是那麼大度之人,她又不是聖母。
不過現在,她還不能跟他們翻臉,她還打算藉助何家的力量跟宋良秀勝利會師呢!
她剛纔那番話,也算是她一個小小的試探,結果很令人滿意,他們果然對宋良秀更加感興趣,這也讓她徹底放下心來。
對祁五,她的確不熟,但是對宋良秀,難道她還不熟嗎?
只要她見到宋良秀,讓何家脫離這場危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她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之人,這些年來的養育之恩,在她這幾個月的禁足中,早就已經消耗殆盡了。
除了一直關心着她小妹,其他人,她都不看在眼中。可惜,就連小妹也並不理解她,這幾個月雖然一直待她不錯,經常遣人給她送東西,卻極少親自來看她了。
“當然是真的。”何韻婷點頭說道,“我騙誰也不可能欺騙你們呀!不過,爹孃問這些做什麼?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一邊說,還一邊情緒低落地嘆息了一聲。
“這……”何時夫婦聞言都有些尷尬,最終還是何夫人開口說道:“婷兒你大概還不知道,祁王派兵攻打應天府,統帥便是宋良秀。”
何韻婷露出震驚的表情,好似完全不曾聽說過一般,愕然道:“天哪!竟然有這種事!宋元帥的本事,我最瞭解不過了,其他的暫且不說,但是在領兵打仗上,我敢說,全天下,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如果他動了真格,應天府絕對守不住了,被攻破是遲早的事。”
這番話無疑讓何氏夫婦心中更加恐慌了,何夫人更是連手都抖了起來,她慌里慌張地問道:“婷兒,這可如何是好呀?難道我們只能等死了不成?”
何韻婷見狀,心中暗暗一笑,雖然她說得有些誇張,但也不是沒有依據的,她是真得覺得應天府擋不住宋良秀的攻擊。
不過,她表面上也露出擔憂之色,皺眉道:“這……女兒也不知該怎麼辦呀!如果我還在宋元帥麾下尚好,宋元帥怎麼也能給我一個面子,饒了何家。可是現在,我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見宋元帥了,元帥恐怕早將我當成了逃兵或者背叛者,又怎麼還會相信我呢?”
何氏夫婦聞言,不由對以前的做法後悔莫及,恨不得猛扇自己兩個耳光,都怪他們當初做得太絕,以至於由通天大道變成了一個死路。
何夫人眼睛一亮,突然又道:“你不是說,宋元帥以前很看重你嗎?只要你解釋一下,宋元帥肯定會重新接受你的。”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何韻婷暗暗翻了個白眼,她這個便宜媽真是太想當然了,也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雖然這也是事實,可她憑什麼要這麼做,何家怎麼也得付出一些東西才行。
何夫人一急,正要說話,卻被何家主給攔住了,何夫人只好不甘心地退到後面。
反倒是何家主一臉嚴肅地說道:“說吧,我們何家需要拿出什麼樣的誠意,宋元帥纔會重新接納你?”
何家主聽出了何韻婷的言外之意,當然,他對此也很理解,利益總是拿利益來換的。
只要能夠保住何家,付出再多也值得。有些人就是想要投誠,都沒有門路呢!
宋良秀只要重新接納韻婷,就相當於變相地接納了何家。
何韻婷笑道:“父親言重了,宋元帥可不是那等見錢眼開之人,他也不稀罕這些俗物,若是想要金銀財寶,他想要多少沒有呢!對元帥來說,最重要的是情報。”
“情報?”何家主倒吸一口冷氣,驚愕的同時,臉上也不由露出幾分退意來。
“是呀,只要我們能拿出一定的情報,證明了我們何家投誠的誠意,還怕宋元帥不對何家另眼相看嗎?”何韻婷暗暗盤算地說道。
最重要的是,只要蒐集了有用的情報,她在宋元帥面前的分量就不同了。她不再是等待他們營救的弱者,而是給他們立下大功的功臣,她留在應天的舉動,也成了忍辱負重。
她也是要面子的,不拿出一點乾貨來,怎麼證明自己的價值?
何家主神色有些動搖,口中卻是沒好氣地說道:“你說得倒輕巧,我們知道的東西,宋元帥想必也能打聽到,我們能打聽到什麼重要的情報?”
他們又不是秦家信任之人,平時根本接觸不着那些有用的東西。
何韻婷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那就想辦法蒐集情報呀!想要投誠,還不想大出血,只想着佔便宜,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我就是再受看重,那也得需要籌碼呀!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何家主也明白她說得有道理,不由爲難地嘆了口氣,在屋子裡轉悠了起來。
何夫人則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何韻婷怕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又柔和了聲音說道:“爹孃,不要着急,反正還有時間,我們還來得及,慢慢來就是了。不需要多重要的情報,咱們也做不到,只要進我們所能就行了。比如說,應天府最近發生的事情,兵力如何?又那些將軍元帥鎮守等等?宋元帥自會從裡面提取重要情報。”
“哎呀,對呀。”何家主忽然說道,然後看着何韻婷哈哈一笑,摸着鬍子說道:“還是婷兒聰明。”
這些事情,稍稍用心打聽一下就知道。雖然宋元帥來了之後,也能打聽到,但是,到底是替他們省了許多事不是嗎?他們知道的也未必有那麼詳細。
事情說定之後,三人都放下了心,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
何夫人看了周圍一眼,擦了擦眼淚,說道:“婷兒,你這裡實在太寒酸了,還是搬回你原來的院子吧!那裡還給你留着呢!”
何韻婷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就呆在這裡,這種時候,不好打草驚蛇。萬一被秦家發現了,我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何氏夫婦一聽,的確是這個道理,便只能作罷,心裡越發覺得愧對於她。
回去之後,立即重新指派了人過來,還送了許多東西,將裡面的擺設都換了一遍。
何韻婷躺在躺椅上,對此根本無動於衷,她可不會被一點小恩小惠打動。
跟他們虛與委蛇,不過是藉着他們的手辦事罷了。
她現在一心想着宋良秀,想着怎麼藉此機會翻身,並且發揮自己的作用,讓宋良秀再次對自己刮目相看。一想到這些,她就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息。
與此同時,長江中下游,龐大的戰艦羣,正向着應天府迅速靠近。
最大的主戰艦上,宋良秀正在跟一種將領謀士商議。
此地,離應天府,已經不足兩天的路程。
“據我們所知,紅蓮軍已經回到了應天府,並且還帶回了幾萬戰俘。應天的兵力,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空虛。”一名將領憂心忡忡地說道。
“馬將軍多慮了,帶回幾萬戰俘又如何?短時間內,想必也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不要漲對方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另一名將軍哈哈笑道,言語間滿是不屑,“我們可都是宋老元帥麾下的將領,身經百戰,我就不信,拿不下一個應天,想必他們已經得到了消息,嚇得快尿褲子了吧!”
最先開口的馬將軍無奈地說道:“趙將軍不要粗心大意,元帥說過,秦佑安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對手,萬事還是小心爲上。”
趙將軍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那是元帥太擡舉他了,區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罷了,說不定還在吃他孃的奶呢,哪值得你們如臨大敵?何況,他還不在應天,能認他爲主的人,不是眼瞎了,就是沒本事。別說元帥親臨,就是隻憑我老趙一個,給我十萬兵馬,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能將應天城徹底拿下。”
宋良秀聽到這裡,終於聽不下去了,臉上隱隱閃過一絲尷尬和不滿,他皺起眉頭厲聲說道:“趙將軍,宋老元帥曾經說過,什麼時候都不可小瞧對手,因爲這一點,你吃過多少虧,甚至還差點因此喪命,你還不長記性嗎?”
趙將軍聞言,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無處反駁,只能暗暗哼了哼,不說話了,只是有沒有將話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宋良秀暗暗搖了搖頭,這個老趙,什麼都好,就是容易犯輕敵的毛病,而且記吃不記打,犯過的錯誤,無論吃多少虧,都記不住。
他輕咳一聲,正色道:“紅蓮軍的戰力,的確要考慮在內,但也無需太過重視。一來,她們人數不足,只有一萬多人。二來,也沒聽說她們擅長水戰,但或許也有我們不知道的,不可掉以輕心。”
鐵雲此時忽然輕“咦”了一聲,說道:“公子上次不是說,紅蓮軍有四萬多人嗎?怎麼只有一萬多人了。”
紅衣給衆位將領上完茶,仿若無意地插嘴說道:“你不知道嗎?聽說紅蓮軍的那四萬兵馬是生拼硬湊起來的,其中兩萬是秦家軍,還有一萬是戰俘,紅蓮軍只佔了一萬兵力而已。說是紅蓮軍打敗了大焱軍隊也不完全正確。”
“原來如此。”
衆位將領也都瞭然地點了點頭,甚至還有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紛紛議論起來。
“我就說嘛!只憑一羣女人,如何成事?”
“就是就是,想必是秦家軍起了作用。如此看來,秦家軍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呀!”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我還真是吃了一驚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紅衣立在宋良秀身後,脣邊隱隱露出一絲微笑。
她最聽不得別人讚美紅蓮軍了,她也不相信紅蓮軍能有這等逆天的本事。
女人有多大能耐,她身爲女人,難道還不瞭解嗎?
女人終究還是要依附男人而存在的,秦氏憑什麼特立獨行?
太強的女人,可不得男人喜歡。這一點,在她身上就已經證實過了。
其實,那秦夫人也沒怎麼惹到她,可她莫名地就是看她不順眼,更不希望她比自己強。
明明她哪方面都不比秦氏差,憑什麼只有她被人另眼相看?而她卻只能……
“行了,都別說了。”宋良秀蹙眉說道,“如論事實如何,紅蓮軍打了勝仗這點毋庸置疑。祁王跟成國公現在恐怕已經交戰了,我們也不能落於人後,都做好應戰準備,我不希望拖得太久,還得讓祁王回頭支援我們,我丟不起這個人,想必你們也一樣。”
其他人聞言,頓時住了嘴,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戰意和認真來。
這不僅是他們跟秦家的戰爭,還是他們宋家軍跟祁王的比試。他們身爲宋家嫡系將領,豈能落於人後?
宋良秀環視一週,見衆人終於對這次的攻城戰重視起來了,也暗暗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思緒卻已經飛向了應天。
這一次,他是真得要跟秦夫人兵戎相見了。
也罷,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保下她的性命也就是了。
“阿嚏——”大元帥府內,秦姝打了個噴嚏。此時,她剛從營地那邊回來。
今天她回來的比較早,還沒到中午,就回來了,打算吃完午飯後再去營地。
“大首領,您沒事吧,要不要請郎中過來瞧瞧。”路青苗擔憂地問道。
秦姝擺了擺手,揉了揉額角說道:“不要緊。我身體沒事。”
雖然有些疲憊,但她的身體一向健康,應該沒什麼大礙。
等秦姝坐下之後,路青苗接過冬雪奉上的茶,親手遞給秦姝說道:“您這段時間實在太累了,還是要保重身體纔是。要事您病倒了,整個紅蓮軍,恐怕都沒了主心骨。”
秦姝笑了笑,說道:“沒辦法,現在可沒有時間歇息。”大不了晚上去空間休息一晚,精力大概就能恢復了。
紅蓮軍的水軍,滿打滿算只有兩千人,最近,她還要抓緊時間,訓練紅蓮軍水戰,總不至於到時候一點忙都幫不上。所幸,之前也有過水上的訓練,倒也不算完全陌生,爲此,她還特意請了一位精通水戰的將領過來,指導作戰。
正說着話,下人稟報,蕭姨娘來了。
秦姝知道蕭如萱這時候來找自己,必定是有什麼事,便讓人將她請了進來。
秦姝見她的連上露出淡淡的疲憊之意,所幸,依舊沉穩,並未有慌張之色,心裡也不由讚賞她的心性。
蕭如萱行禮之後,秦姝讓人給她賜了座,說道:“那些夫人們又來煩你了?”
自從知道宋良秀率軍攻打應天的消息後,幾乎每天都有世家的夫人們上門拜訪,打探消息。秦姝每日早出晚歸的,不理後宅這些事,一切自然是蕭如萱應付她們。
蕭如萱暗中苦笑一聲,面上卻恭謹地說道:“那些夫人們也是因爲心中恐懼,纔想在妾身這裡尋個心安。”安撫這些世家夫人們,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可惜,效果不佳。
那些夫人們其實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要舉家而逃而已,想要得到秦家的允許。
可蕭如萱怎麼可能答應呢?
秦姝也明白這一點,她放下茶盞,輕笑一聲說道:“她們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那些世家們,顯然你是對秦家不夠信任。
蕭如萱連忙說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諸位將領們的夫人,都表示要跟應天共存亡呢!還有一部分世家,也沒有太多表示,只是問了問情況。”
秦姝點了點頭,那些世家不想逃走的,並非對他們有信心,而是對他們自己的家族有信心,就算應天府被攻下,以他們家族的價值,也未必會被滅族,他們完全可以投靠宋家。
至於這些將領們的家眷,沒有過多選擇,只能跟她們共進退了。
可惜,無論那些家族多麼想逃離應天,她都不能放他們走,否則,豈不是動搖民心?
這個時候,安穩備戰最重要,任何動搖民心的舉動,都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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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久等了,我回來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