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
秦屠夫聽到狗剩的話,怒氣更勝。
在他看來,自己是他爹,打他罵他,他都該受着,不該有絲毫怨言,沒有他,就沒有這個兒子,就算真打死了他,外人也不會說什麼?
誰家的孩子不是被打大的。
結果,他竟然怨恨起來他這個當爹的來了,還想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若他真得同意了,將來還有何臉面可言?
所有人都會指點他,笑話他,讓他以後在村裡擡不起頭來。
想到這裡,秦屠夫氣極反笑道:“你翅膀硬了,會飛了,竟敢在你爹面前橫起來了,好,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免得你以後給我丟人!”
說完,舉起手中的木棍,就往狗剩身上打去。
狗剩竟然真得沒有躲避,他牙關緊咬,一雙黝黑且深不見底的眼睛,只死死盯着秦屠戶,任由棍棒一下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哼都沒哼一聲,不一會兒,就有血順着他的脣角淌了下來,他卻毫不在意。
周圍的人看得十分不忍心,紛紛出口勸解秦屠夫手下留情。
他們大都是秦屠戶的鄰居,也算是看着狗剩長大的,對於秦屠夫家裡的那點事,心知肚明。他們私底下可憐狗剩,可是懼於秦屠夫淫威,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何況,這算是秦家的家事。
可惜,秦屠夫氣得狠了,對那些求情的話,根本充耳不聞。
柳氏看得倒是大快人心,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來——
打死纔好呢!打死了,以後就沒人跟大寶搶家產了。
就是打不死,也能打殘了。小雜種,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作對!
“好了!夠了——”秦姝看到這裡,終於看不下去了,突然出手,甩出手中的鞭子,將秦屠夫手中棍棒捲了過來!
秦屠夫手中沒了棍棒,只能停了下來。
這時,狗剩終於忍不住咳了兩聲,噴出一口血沫來。隨後,身體晃了晃,便蜷縮着緩緩倒了下去,而他的背後,已經青紫一片,甚至有皮肉綻裂開來,完全不能看了。
衆人皆露出不忍之色。
“老大,老大……”一羣孩子立即焦急上前去扶他,有年紀小點的,還被他的傷勢給嚇哭了。
只有秦屠夫,完全不在意狗剩的傷勢,一雙豹眼只狠狠盯着秦姝,臉上的神色有些猙獰,問道:“又是你多管閒事!莫以爲我真不敢打你!”
秦姝將棍棒扔到地上,見上面還染上了血跡,臉色微微一變,道:“你當然敢!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敢往死裡打,何況是我這個外人?”
秦屠夫不屑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就好!”
秦姝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多年的任務生涯,早讓她的心變得又冷又硬,可即便如此,在她心裡,依舊有柔軟的地方。
父母陪她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們對她的愛,卻一直都是她心裡最美好的回憶。
如今,看到秦屠夫這樣的父親,她竟然忍不住義憤填膺起來。
“我原本以爲,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如今見了你,我才知道是我錯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你卻能狠心殺子,可見你連那些野獸、畜生都不如。”秦姝一字一句地說道。
“臭娘們,你說什麼?”秦屠夫一聲暴喝,豹眼圓睜怒視秦姝,聲音裡帶着濃濃地威脅之意。
小黑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狗剩跟前,正垂着腦袋看地上的人,甚至還好奇地添了他的臉一下,恰在這時,秦屠夫一聲大喝,嚇得它猛然往後一跳,迅速跑到了秦姝後面躲着,驚恐地看着他。可它雖然矮,身長卻不短,至少秦姝擋不住它的小身子,躲在秦姝後面藏頭露腚的,小尾巴還甩啊甩的。
秦姝見狀,忍不住輕笑一聲,拍了拍小黑地腦袋,說道:“看,現在連驢都恥與你爲伍了。”
“你找死!”秦屠夫簡直被氣瘋了,揮着拳頭就要上來揍秦姝。
秦姝神色不變,用腳尖顛起躺在地上的棍棒,迅速出腳將木棍踢了出去,“砰”地一下,正中秦屠夫的肚腹,秦屠夫慘叫一聲,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小賤人,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柳氏見到秦屠夫被打,雙手提起裙角,一頭向秦姝撞來。
秦姝直接一鞭子抽到了她臉上,又一鞭子將她抽退,夫妻二人撞成一團,頓時,空中又響起了女子殺豬般的慘叫聲。
柳氏原本看秦姝瘦瘦弱弱的,遠不及自己強壯,以爲前兩次讓秦屠夫吃虧,只是巧合罷了,而且,她早就眼饞秦姝的驢車,和車上的那些東西了,若是能趁機將東西據爲己有,那可就太美了。
於是,柳氏腦袋一熱,便一頭撞了過來,哪知撞到了一塊鐵板。
狗剩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的發展,這種情況,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其實,他知道自己說出那番話後,一定會被秦屠夫往死裡打,但是,只要能離開秦家,能正式跟他們脫離關係,還不被人指責,他就覺得這頓打很值。
他的身體沒有那麼瘦弱,這幾年,他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給自己補身子,這頓打,他肯定能撐過去的。
雖然這樣做付出的代價很大,可除此之外,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就算沒有今天這事,早晚有一天,他也會做出跟今日同樣的事情來,只不過是一個早,一個晚罷了。
他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在他們手底討生活,任他們打罵欺凌。
不過,眼前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那些看他長大的鄰居們都不敢對他伸出援手,怕秦屠夫事後報復,只敢不痛不癢地勸幾句,她怎麼就敢管這個閒事,還動起手來了?她難道就不怕……
是了,她不怕!她都把人打倒了,還怕個鬼?可她到底是名女子呀!
狗剩看向秦姝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奇異之色,這還他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彪悍的女人,而且還是爲了他才動手。這讓他感覺有些怪怪的,但並不討厭就是了。
秦屠夫身體強壯,很快就恢復過來,臉色難看地對秦姝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也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子,不敢動手了,只是語氣依舊惡劣。
“我沒想怎麼樣,”秦姝把玩着着手中鞭子,“只是單純看不慣你而已,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爲人父母。”
“你……”秦屠夫雙拳緊握,似乎又想動手,但想起對方的武力值,又不得不忍住,只能隱忍着怒氣道:“再怎麼說,這也是我的家事,他也是我的娃,我是打是殺,都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置喙!”
“我已經不是你家的人了。”此時,狗剩突然推開了小夥伴的攙扶,掙扎着站了起來,直視秦屠夫說道,“我說過,要麼你就打死我,要麼你就放了我!反正,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叫你爹。我就站在這裡,你想打就儘管來吧,錯過了這次,你以後想打我都沒機會了。”
秦姝正要說話,但是看到狗剩那雙充滿了倔強和執着的眼睛,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裡暗歎一聲,算了,他心裡有數,她還是別管了。
“當家的,你快打死他呀!這個小雜種竟敢不認我們,虧我們含辛茹苦將他養這麼大。這種不忠不孝,忘恩負義之徒,就是死一千遍一萬遍都不爲過……嘶,哎呦……”
柳氏捂着自己被抽得紅腫的臉站起身來,恨恨地攛掇丈夫。只是一說話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讓她忍不住抽了口氣。她不敢衝秦姝發火,只能怒火全都轉移到狗剩身上來,畢竟,柿子要挑軟的捏。
可惜,這次秦屠夫並沒有聽她的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着狗剩,自然也看到了他臉上的堅持和決絕。
不知爲什麼,他心裡有些空落落的,想到剛纔秦姝說得那番話,他不由努力去回想關於大兒子的記憶,竟是少得可憐,還很模糊,而且全都是自己打罵他,責難他的場景,心裡也忍不住升起幾分愧疚來,於是,便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他想走就走吧,以後就當我沒這個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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