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忘性!我剛纔不是已經說了,龍澈他們已經走了,我上哪給你找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總之,我問心無愧,沒有害過師父,更沒有勾結外人。”葉落說着,站起身,並不理會徐景虹,而是對蘇毅道:“三師兄,你的問題我都已經回答了,至於信不信隨你們怎麼想,現在我要去見師父。”
“大膽叛逆,你拒不認罪,還敢提要求,有臉去見師父?”徐景虹拍案而起。
“你的意思是我認不認,是不是我做的都一定要栽到我身上了?徐景虹,那我也可以說是你偷了我的劍,佈下種種假象掩人耳目,殺了師父,然後陷害於我!”葉落的聲音比徐景虹更大,氣勢更強。
徐景虹臉色急劇的變化,揚手就向葉落臉上颳去,只聽“嘩啦”鐵鏈聲響,葉落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個巧勁就將她拿住,反剪了右手。
徐景虹一早上被葉落當着人這麼輕易制住兩次,丟盡了面子,啊——地痛呼一聲,眼淚都下來了,大叫:“三師兄,救命。瞿泠霜,她要反了。”
蘇毅心裡說這都是你自找的,可是徐景虹被葉落這麼拿着也不是辦法,他只得開口道:“八師妹,你有什麼委屈可以說清楚,別誤傷了同門,被人笑話。”
“誤傷?同門?你問問她有沒有把我當做師妹?對我是誤會還是根本就想置我於死地?”葉落鄙夷地看了眼徐景虹,一把將她推了出去,要不是旁邊的弟子及時扶住她,這一下可要她好看。
“三師兄,你看她根本就不把我當成師姐,當着你們大家的面就敢這樣,我看師父十之八九就是她下的毒手。”徐景虹得了自由,忙跳到蘇毅身後,眼中惡毒的光芒直閃。
“你不累嗎?先好好歇着吧。”蘇毅聲音不大,卻隱含嚴厲地對徐景虹說。
徐景虹重重地哼了一聲,氣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蘇毅又轉頭對葉落道:“八師妹,你要是不說實話,我也幫不了你。“
葉落心想我怎麼說?說半夜龍澈摸進自己的房裡來,要自己去捉楚玄玉與瞿素素幽會?師父一向對門中男女弟子之間的交往管得十分嚴格,離開這裡以後男婚女嫁,他是很樂意去參加婚禮,喝上一杯喜酒的,但是身在門中,就不得私相授受,違者逐出師門,永不再見。
正因有如此嚴格的門規,濯香門才能男女弟子相處不亂,受到達官貴人們的信任,將子女放心的往這裡送。
將實情說出來,龍澈夜入葉落閨房,她逃不了將男子引上山私下糾纏的罪責,牽出楚玄玉和瞿素素幽會一說,不論真假,勢必在剛剛失去師父,人心惶惶的當口,令濯香門更加雪上加霜,而且這會極大的損害他們兩個在門中的威望和大家的信任度。
“不錯,我是去暖房見過龍澈,因爲有些事情要說。”葉落見蘇毅根本不信,只得解釋:“就是我剛纔說的,他住不慣,要走,我去跟他告別。”
“暖房裡我仔細看過,從雪地上你們的足跡來看,龍澈先進過你的房間,然後你們一起去的暖房,可是暖房門前的足跡很亂,再加上倒落的物件,這塊被勾破的布,說明你們曾經起過爭執,而後兩人就此分開。”蘇毅失望的說:“八師妹,請你解釋一下,既然是告別,我暫且可以不追究一個男子爲什麼夜間會如此大膽闖進你的房間,而你的房間裡整齊,根本沒有打鬥的痕跡,這用你們只是江湖普通朋友的關係有些解釋不過去吧。我只想知道,一句告別的話爲什麼不能在那時候說清楚,卻要冒着被人看見誤會夜半幽會的罪責跑到那麼遠且偏的暖房去說?而且還動了手……”
蘇毅的眼中充滿了懷疑,令葉落的心沉了下去,那一點希望能得到他的首肯去見師父最後一面的念想象池塘裡魚兒吐出的泡泡,轉瞬即逝。
徐景虹可得意了,原來蘇毅不笨,這話說的葉落沒法辯解了吧?於是,她趕緊又小聲嘀咕:“這不明擺着,兩人合謀分贓不均,就起了內訌,那個龍澈強龍難壓地頭蛇,只好走爲上。”
可是這會沒人聽她這番自以爲是的分析。
“三師兄,是不是你也不信我沒有對師父下過那樣的毒手?”葉落直視蘇毅,逼問道。
蘇毅避開了她的目光,看看窗外,陰沉的天空:“我只相信證據和親眼所見。”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葉落說着,忽然將那一身鐐銬往身上一纏,金屬相撞發出一串串沉悶而刺入人心的響聲。
“瞿泠霜,你想幹什麼?”徐景虹大驚,伸手就去拔腰間佩劍。
葉落清冽的目光從所有的人臉上一掃而過:“我要去見師父,誰也不可阻止,如果你們想攔着,那就來吧。”
“八師妹,不要……”蘇毅的話被刀劍相交之聲淹沒。
葉落手腳只是被長長的腳鐐拴着,並沒有捆在一處,剛纔,她就是將手上的鐵鏈甩起握在了手中,此時拿來抵擋徐景虹和幾名弟子的進攻正合適,無論他們出招速度如何快,角度如何刁鑽,每一次落下,那精鐵的鏈子好像就等在那裡一樣準確地封住了他們的攻勢。
很多人平日並未與葉落交過手,因爲都知道她功夫高,不敢做陪練,此時才親身感受到這個比別的大弟子起步晚許多的八師姐,這一身功夫出神入化,遠非一般弟子可比,心中便生了懼意。
眼見數個回合間,葉落便迫退了身邊的幾名弟子,接近了門口,蘇毅勸說無效,只得也拔劍相向,助徐景虹阻止葉落。
葉落在擋住他那幾乎刺到面門的一劍時,那無語卻帶着苦澀的眼,令蘇毅恍惚失神,他從沒見過這個冷清的師妹如此模樣——痛從心裡涌上眼,一汪盈盈的亮色中是自己看起來大義凜然的將手中劍刺向她的影子在搖晃。
難道她真的不曾做過?這背後有什麼樣的隱情,她寧願自己被人誤會,甚至會要了她的命都不說?
只覺手上一麻,同時身子被人拽住猛然往後拉開,蘇毅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站穩了腳步,原來是葉落趁着他失神的一剎那用鐵鏈將他的長劍攪飛,徐景虹在幾名弟子的掩護下,一把將他拉開。
“瞿泠霜,你真是喪心病狂,對三師兄真下的了手?”徐景虹將劍護在胸前罵道。
“我喪心病狂?那麼你們現在在做什麼?”葉落冷笑一聲,轉身就向門外縱去。
“給我把她拿下,”徐景虹見幾個弟子都有些怯怯地,跺腳叫道:“師門敗類,還想逃走,捉不住就格殺勿論。”
蘇毅驚訝地瞪視徐景虹,正要開口呵斥她怎麼能下這種命令,只聽得門口傳來一聲虛弱卻十分威嚴的聲音:“誰說泠霜是師門敗類?誰敢要她的命,我就先要了誰的命!”
即將衝出門去的葉落只見眼前白影晃動,一個面容與身上那一身白色孝服一般慘淡的女子被兩名女弟子扶着,撫着胸口,看來剛纔那一聲斷喝近乎耗盡了她的氣力,正是悲痛欲絕的瞿素素。
她雙眼紅腫,這身衣服顯然是剛剛趕製出來,寬大的有些飄飄蕩蕩,顯得她彷彿一瞬間瘦弱了許多,一張原本泛着紅潤的蘋果般色彩的臉頰,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腳步虛浮,完全是倚在別人身上。
葉落頓時心中一緊,伸手上前便要攙扶瞿素素,帶動了手上的鐵鏈又是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這是誰給你帶上的?給我,給我砸了。”瞿素素激動的伸手就要去扯葉落手上的鐵鏈,
“師妹保重身體要緊。”跟隨其後的楚玄玉抓住她的手腕:“我來。”
瞿素素點點頭,被人扶進了屋子。
玄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幫我!葉落此時看見楚玄玉,不覺紅了眼,可是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將頭低下,以免被人看出端倪,連累了他。
楚玄玉拉住鐵鏈正要運力去扯,卻發現這是十分牢固的精鐵鏈,就是尋常的刀劍也砍不壞,是濯香門用於捆綁武功高強罪大惡極之徒所用,擡頭衝着追出門來的蘇毅與徐景虹怒道:“是誰給她綁上這個的?還不快鬆開。”
蘇毅忙解釋:“因爲八師妹功力非凡,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是按規矩來比較好。”
在看見瞿素素出現時,情知不妙的徐景虹已經站得遠遠的,唯恐沾了火星,可是楚玄玉問到這精鐵鎖鏈,她怕遲早會追問出是自己慫恿,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上前說:“大師兄,你們來的正好,剛纔瞿泠霜被我們拿住罪證,卻不服氣,還想殺了我和三師兄,要不是有這精鐵鏈鎖着,恐怕這裡現在都被她殺光了,這鎖可開不得。”
“八師妹她是瘋了,在這裡殺你們?”楚玄玉厲聲怒斥:“要你們追查師父的死因,你們卻在這裡殘害同門,逼迫八師妹承認你們強行給她安上的罪名,若不是她忍無可忍,又怎麼會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