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我一下子跳起來。我這一天受驚可真不小，現在這件事情和白天遇到的事一樣讓我害怕和吃驚。
吉慶告訴我，他剛纔聽到我姐夫來到我家跟我爹和外公說，我的熟人李憲之在灑樓和其它好友飲酒時，說了一句‘天下有道’，這下完了，李憲之今天被抓起來了。這還不算，連帶親朋好友共計百人，全都下了獄。並且牽連之人越來越廣，我姐夫聽說連我也捎上了，連夜趕來報信。
我跟李憲之不過是數面之交，他爲人爽直有些才華，是戶部郎中李靖義的兒子。
上個月我們聚在一起還給周有爲祝壽取樂來，雖然這小子今年纔剛21。
我跑到書房，不過沒進裡面，站在黃花梨圍屏風外面。老管家裴正平看見我連忙說：“小少爺快進去，老爺們正急着找你問話呢。趕緊進去吧。”我爹聽見了，“還不快進來。”我連忙進去挨個問了安，站在那兒。
我爹臉色比平常還差，冷着臉說：“你和李憲怎麼交往的，都認識什麼人，細細說來，平日和這些人都說些什麼，一個字都不要漏。”
我外公畢竟見過大風浪的人，越是這時候，他越溫和。他對我爹道：“你別嚇他，讓他慢慢地說。就是再急，你這時候也沒用的。”又對我說：“玉卿，你坐那兒聽你姐夫好好說與你聽。待會兒有話問你。”
我坐在書桌一邊，低頭看着離我最近的一方赤壁懷古端硯。這是當初皇帝賞給外公的，以前我對這種老氣橫秋的東西最沒興趣。
我姐夫原來只是知州，好不容易當了個巡撫。他上下打點得甚是明白，朋友遍天下，消息自是靈通。我姐夫對我一向友愛，經常板起臉子訓我幾句。今天看出他也心急如火。他說：“玉卿，這件事幹系可大了，弄不好把你也抓進去。咱們得想辦法避開纔好，真進去怕是誰也沒辦法把你弄出來了。”他簡單解釋給我聽，我終於明白了幾點。
第一，李憲之說的那句‘天下有道’，就是那個‘道’字犯了病。道和盜同音，等於是說宰相和少宰父子專權，奪了當今皇帝的天下。
第二，這只是個藉口，藉着這個理由抓那些反對這兩父子的亂黨，所以牽扯了這麼多人，並且會陸續增加。
第三，其實最重要也是大家最關心的是，姐夫聽說我也在名單上。而且消息來源絕對準確，他老小子花了500兩銀子從刑部那裡買到的。聽到最後一句，我腦子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